藤椅刚在阳台放稳,苏星晨就踩着木梯,把奶奶留下的旧风铃挂在了窗沿。铜铃被风一吹,“叮铃”作响,声音脆得像冰块撞在一起。
“小心点。”陆延站在梯下扶着她的腰,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进来,“这梯子晃得厉害。”
“没事,小时候爬树比这高多了。”苏星晨低头冲他笑,发丝垂下来扫过他的手背,“你记不记得,后院那棵老槐树?你总说‘能爬上去的才是好汉’,结果我卡在树杈上哭,还是你爬上来把我背下去的。”
陆延的喉结动了动,扶着她的手紧了紧:“记得。下来时你还揪我头发,说‘好汉就该背哭包’。”
风铃又响了几声,像在应和他们的话。苏星晨从梯子上下来,忽然指着墙根的青苔:“你看,跟老院墙角的一样。”
陆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砖缝里果然钻出几簇绿茸茸的青苔,沾着清晨的露水,嫩得能掐出水。他忽然转身往门外走:“等我会儿。”
没过多久,他抱着个旧陶罐回来,罐口缠着半枯的麻绳,正是老院井边那只腌咸菜的罐子。“刚才路过杂物间看到的,”他把罐子放在阳台角落,“种点薄荷吧,你夏天总爱用薄荷叶子泡水。”
苏星晨摸着罐身的冰裂纹,忽然想起小时候,她总偷揭咸菜罐的盖子,被奶奶追着打,陆延就往她兜里塞颗话梅,让她躲在柴房里含着,酸得眯起眼睛也舍不得吐。
“对了,前几天整理奶奶的箱子,翻出这个。”她转身回屋,抱来个褪色的蓝布包,解开绳结,里面是叠得整整齐齐的虎头鞋,针脚有点歪,鞋头的老虎鼻子是用红线绣的,歪歪扭扭像个小红豆。
“这是你妈给我做的。”苏星晨指着鞋底子,“你看这花纹,跟你小时候穿的那双一模一样。她说‘两个小的脚一样大,凑一对才热闹’。”
陆延的指尖拂过虎头鞋的绒毛,那是用家里旧棉袄拆下来的棉絮做的,软乎乎的。“我妈总说,你第一次穿这鞋,走一步摔一跤,还非要追着鸡跑,鞋尖都磨破了。”
风铃又响了,阳光穿过玻璃,在虎头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苏星晨忽然发现,原来老院的影子从未走远——它藏在风铃的响声里,躲在咸菜罐的纹路中,绣在虎头鞋的针脚间,更落在陆延看向她时,眼底那片化不开的温柔里。
“晚上包饺子吧?”她忽然说,“就像小时候,你妈剁馅,我妈擀皮,咱们蹲在灶台边抢生饺子吃。”
陆延点头,拿起手机就要订食材,却被她按住手:“不用买,后院菜畦里有韭菜,够包两盘了。”
她拉着他往后院走,墙角的韭菜果然长得郁郁葱葱,沾着午后的阳光,绿得发亮。陆延蹲下身割韭菜,指尖被叶片的锯齿划了道小口子,苏星晨立刻拉过他的手,往伤口上抹了点口水——小时候摔破膝盖,奶奶总说“口水能消炎”。
陆延的耳尖红了,任由她摆弄。风穿过菜畦,吹得两人的衣角轻轻扬起,像两只停在田埂上的蝴蝶。
原来幸福从不是刻意寻找的风景,而是这些带着老院气息的碎片——一声风铃响,一双虎头鞋,一盘刚割的韭菜,还有身边这个人,把所有琐碎的记忆串成了线,在时光里织成了一张温暖的网,网住了岁月,也网住了彼此。
晚风吹起风铃,“叮铃”声里,苏星晨仿佛又听见了老院的喧闹:奶奶的骂声,妈妈们的笑声,还有陆延偷偷塞给她的那颗话梅,酸里裹着甜,像极了此刻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