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星晨刚把陆延的保温杯灌满温水,摄影棚的灯忽然“滋啦”一声闪了两下,随即彻底熄灭。黑暗瞬间涌来,伴随着道具倾倒的脆响和人群的惊呼,她下意识地将手里的保温杯护在胸前——这是陆延惯用的杯子,杯身印着他名字的缩写,是粉丝送的定制款,他却总说“比助理买的好看”。
“别慌!备用电源马上开!”副导演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电流般的颤音。苏星晨摸索着扶住旁边的化妆台,指尖触到冰凉的镜面上,还残留着陆延刚补过妆的温度。
三天前,陆延的前女友、影后苏曼妮突然空降剧组探班,高清镜头拍下她递咖啡给陆延的画面,#陆延苏曼妮复合#的词条瞬间冲上热搜。苏星晨的手机被各种消息淹没,有粉丝的谩骂,有狗仔的追问,甚至有匿名信息发来她母亲病房的照片,威胁她“离陆延远点”。
“苏助理?”陆延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比平时低哑些,“你在哪?”
苏星晨循声走去,膝盖忽然撞到个硬物,疼得她闷哼一声。下一秒,一只温热的手握住了她的胳膊,带着熟悉的雪松香气——是陆延常用的沐浴露味道。“被什么撞了?”他的指尖划过她的膝盖,动作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没事,碰到道具箱了。”苏星晨想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黑暗中,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袖渗过来,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鸟。
备用电源终于启动,惨白的灯光重新亮起,照出满地狼藉。苏曼妮的助理正尖叫着捡起摔碎的高跟鞋,而苏曼妮本人则站在陆延身侧,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担忧:“阿延,你没吓到吧?刚才好黑……”
陆延松开苏星晨的手,转身时脸上已恢复惯常的疏离:“没事。”他的目光扫过苏星晨泛红的膝盖,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林舟,带苏助理去拿点药。”
苏曼妮的视线立刻落在苏星晨的膝盖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苏助理这么不小心?阿延的剧组可不能出意外,毕竟……”她顿了顿,声音软得像棉花,“现在多少人盯着呢。”
这话像根细针,扎在苏星晨心上。她确实是“意外”——一个为了医药费闯入这个圈子的普通人,一个被陆延的团队要求“低调到透明”的助理,却总在不经意间被卷入风暴中心。
陆延没接苏曼妮的话,径直走向导演:“检查设备,尽快恢复拍摄。”他经过苏星晨身边时,脚步顿了顿,用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说:“药记得涂。”
苏星晨望着他的背影,他穿着剧中角色的黑色风衣,肩线挺拔得像从未弯折过。可她忽然想起昨夜休息室的灯光下,他蜷缩在沙发上的样子,胃痉挛带来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发颤——原来再坚硬的铠甲,也有漏风的缝隙。
林舟拿来碘伏和创可贴,低声说:“星晨,你别往心里去,苏影后就是这样……”
“我知道。”苏星晨接过药,弯腰给自己涂碘伏,刺痛感让她清醒了几分,“我是来工作的。”
她刚贴好创可贴,手机就震动起来,是医院的电话。她走到角落接起,护士的声音带着公式化的冷漠:“苏女士,你母亲的手术费还差三十万,今天下午五点前不交齐,只能取消下周的排期。”
挂了电话,苏星晨望着摄影棚里忙碌的人群,陆延正站在聚光灯下,和苏曼妮拍对手戏。镜头里,他温柔地凝视着苏曼妮,眼神缱绻得像真的在爱。弹幕刷着“天造地设”,而她口袋里的手机还在发烫,三十万的数字像座山,压得她喘不过气。
忽然,陆延的目光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她身上。那眼神很短,像流星划过,却带着种说不清的意味——不是镜头前的温柔,也不是私下的冷漠,倒像是在确认她是否还站在那里。
苏星晨别过脸,看向窗外。天空阴沉沉的,像要下雨。她摸了摸口袋里的银行卡,里面是这三个月的工资,离三十万还差一大截。也许,她该接受那个狗仔的提议——卖掉陆延胃痉挛的照片,换母亲的手术费。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掐灭了。她想起昨夜那碗被陆延喝光的小米粥,想起他握过她胳膊的手心温度,想起他藏在抽屉深处的那张旧照片。
有些底线,比医药费更重要。
她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向制片主任的办公室——她记得合同里写着,提前终止合同需支付违约金,但优秀员工有额外奖金。也许,她可以申请预支奖金,哪怕要签更苛刻的补充协议。
聚光灯下,陆延的台词忽然卡了壳。导演喊“停”的瞬间,他下意识地又看向角落,那里已经空无一人。只有苏星晨刚才站过的地方,留着半杯没喝完的温水,杯壁上凝着细密的水珠,像谁没敢落下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