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菌汤在陶罐里咕嘟作响,香气顺着罐口的缝隙钻出来,混着松柴的烟火气,在屋里漫开。陆延正用木勺轻轻搅动汤里的菌子,白胖的菌伞在汤里翻涌,像一群在水里嬉戏的小伞。
“再焖两分钟,让味儿都渗进去。”他说着往灶里添了根干松枝,火苗“噼啪”舔着锅底,把他的侧脸映得暖暖的。你蹲在灶边,看着陶罐上的水汽凝成小水珠,顺着罐壁滑下来,滴在烧得发红的灶面上,瞬间蒸发成白汽。
门口的孩子们还在闹,小丫头举着空碗跑进来,踮着脚往灶台上够:“陆延哥哥,我还想喝!这汤比我娘做的甜!”陆延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舀了满满一勺递过去:“慢点喝,小心烫。”
你伸手碰了碰陶罐的把手,烫得赶紧缩回来,陆延见状从灶边拿起块粗布,裹住罐耳:“刚炖好的烫得很,我来端。”他把陶罐稳稳放在桌上,揭开盖子的瞬间,白汽“腾”地冒起来,带着浓郁的鲜香,把孩子们的欢呼声都裹了进去。
王婶挎着篮子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刚摘的番茄:“闻着香味就来了,你们炖啥好东西呢?”她往桌前凑了凑,眼睛一亮,“哟,这野菌看着就新鲜,在哪采的?”
“后山捡的,”陆延给她盛了碗汤,“您尝尝,看够不够味儿。”王婶抿了一口,咂咂嘴:“鲜!比肉还鲜!难怪孩子们抢着喝。”
你拿起碗,舀了勺汤送进嘴里,菌子的滑嫩混着汤汁的醇厚,顺着喉咙暖下去,连带着刚才守在灶边的疲惫都散了。窗外的风还在刮,但屋里的陶罐冒着热气,孩子们的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来,倒比炉火更让人觉得暖。
陆延看着你喝汤,忽然笑了:“刚才在灶边烫到手了?”他从兜里摸出个小布包,打开是块清凉的药膏,“抹点这个,很快就好。”药膏带着薄荷的凉劲,混着屋里的暖意,在指尖漫开,像有股说不清的舒服劲儿。
孩子们的碗都空了,趴在桌边看陶罐里剩下的汤,小丫头拽着你的衣角:“姐姐,明天还能炖这个汤吗?我还想喝。”你看了眼陆延,他正往灶里添柴,火苗映着他点头的样子,在墙上投下轻轻晃动的影子。
晨露还挂在竹筐边缘的草绳上,陆延蹲在菜畦边,小心翼翼地把刚冒头的小白菜苗放进筐里。你凑过去看,嫩绿色的芽瓣上还沾着土粒,像一群攥着拳头的小娃娃。
“这苗得挪到东头的地垄去,那边光照足。”他指尖捏着苗根,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玻璃,“昨天雨下得透,这会儿移苗最容易活。”
你伸手想帮忙,却被他拦住:“小心点,这根须嫩得很,一拽就断。”他从腰间解下块浸了水的棉布,铺在竹筐底,“先垫着,免得颠坏了。”
远处传来牛铃响,王伯赶着牛经过田埂,笑着喊:“小陆移苗呢?今年的菜籽种得晚,能赶上趟不?”
陆延直起身抹了把汗:“赶得上,这几天下雨暖,长起来快着呢。”他往竹筐里撒了把碎稻草,“您看这苗齐整的,到秋收准能结满筐。”
你蹲在旁边数苗,数到第七棵时,指尖忽然碰到个圆滚滚的东西——是颗刚从土里带出来的野草莓,红得发亮。陆延瞧见了,伸手摘下来擦了擦,递过来:“尝尝?雨后的最甜。”
草莓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时,竹筐里的小苗被风一吹,轻轻晃了晃,像在点头。陆延把筐往肩上一挎,绳带勒在他晒成麦色的肩上:“走,东头地垄还等着咱呢,晚了太阳一晒,苗该蔫了。”
你跟在他身后,看竹筐在他肩头轻轻颠,筐里的小苗蹭着稻草,像在哼着不成调的歌。田埂上的野花沾着露,蹭过裤脚,把香蹭了满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