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的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叩着,车窗半降,秋阳裹着京郊山野的风涌进来,带着松针与野菊的淡香。副驾上的苏清媛正低头翻着一份折叠的A4纸,指尖划过“宏图集团”四个字时,眉梢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还在看那份审计初稿?”林砚的声音打破沉默,目光从前方蜿蜒的山路收回,扫过她眼底的红血丝,“说了今天不谈工作。”
苏清媛把纸折回原样,塞进米色风衣的口袋,抬眼时已换上浅淡的笑:“怕你心里装着事,爬山也不安生。”她顿了顿,指尖轻轻碰了碰林砚的小臂,“云枢数据港的审批卡在发改委三周了,宏图那边又联合几家小公司抢我们的亦庄地块,你这阵子连轴转,再不出来透透气,该熬坏了。”
林砚喉结动了动,没接话。他何尝不知道眼下的困境——云枢项目是“东方科技”今年的核心布局,一旦落地,能打通京津冀的数字基建脉络,可偏偏卡在最关键的环评环节;而亦庄地块涉及后续的芯片研发中心,宏图集团的董事长赵宏业最近动作频频,甚至通过市人大的亲戚递话,暗示“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些事像一张密网,缠得他近半个月没睡过整觉。
车子停在妙峰山后山的停车场时,日头已过正午。这里不是景区主路,只有几条村民踩出来的土路,草木长得肆意,偶尔能看见挂着红绳的酸枣树——是附近村里老人祈愿用的。苏清媛从后备厢拿出两个双肩包,递给他一个:“我妈让带的红枣糕,还有温好的陈皮水,爬山耗体力。”
林砚接过包,指尖触到她手背的温度,心头那点紧绷忽然松了些。他认识苏清媛三年,从她在“东方科技”做法务助理,到如今独当一面的风控总监,她永远像一杯温茶,在他最焦头烂额的时候,递来恰到好处的暖意。去年他在商战中被对手设计,资金链差点断裂,是苏清媛通宵梳理出对手的违规证据,甚至顶着压力找到市纪委的同学,才让对方的恶意收购计划泡汤。
“往这边走。”苏清媛熟门熟路地领路,土路两旁的灌木没过脚踝,她时不时会伸手拉林砚一把,“我小时候常跟爷爷来这儿,山顶有棵老槐树,据说有上千年了,村里人都叫它‘槐仙’。”
山路比想象中陡,林砚走了半小时就开始出汗,棉质衬衫的后背贴在身上。他平时练过格斗,体能不算差,但最近精神耗损太大,走起来竟有些吃力。苏清媛注意到他的呼吸变重,放慢脚步,从包里掏出纸巾递过去:“歇会儿吧?前面有块平整的石头。”
两人坐在石头上歇脚时,林砚忽然瞥见不远处的灌木丛里,有一道深色的影子闪了一下。他瞬间绷紧神经,手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平时会放一把战术匕首,今天出来散心没带。“清媛,你刚才有没有看见什么?”
苏清媛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有摇曳的草木,风一吹,叶子簌簌响:“没有啊,怎么了?”
林砚摇摇头,或许是自己太敏感了。最近被赵宏业的人盯得紧,总觉得背后有眼睛。他喝了口陈皮水,清甜的味道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下了心头的烦躁:“没什么,可能是野兔。”
又走了约莫二十分钟,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一片不大的平台上,立着一棵粗壮的老槐树,树干要三个成年人才能合抱,树皮龟裂得像老人的手掌,枝桠向四周舒展,遮天蔽日。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叶子,洒下细碎的光斑,树下铺着一层厚厚的槐叶,踩上去软软的。
“就是它了。”苏清媛走到树前,伸手摸着树干,眼底满是温柔,“我小时候跟爷爷来,总在这树下捡槐花,爷爷说这树有灵性,能护着山里的人。”
林砚走到她身边,也伸出手碰了碰树干。冰凉的树皮贴着指尖,他忽然觉得指尖传来一阵细微的酥麻感,像有电流在皮肤下游走。他愣了一下,以为是静电,收回手揉了揉,可再碰上去时,那酥麻感更明显了,甚至顺着手臂往上爬,到了心口的位置,让他的心跳莫名慢了半拍。
“怎么了?”苏清媛注意到他的异样,“不舒服吗?”
“没……”林砚皱着眉,又试了一次。这次,他不仅能感觉到酥麻,还仿佛听见了一阵极轻的嗡鸣,像是从树干深处传来的,又像是在他的耳边。他闭上眼睛,试着集中精神,那嗡鸣渐渐清晰,变成了一股微弱的“流”——不是水流,也不是气流,而是一种难以形容的能量,顺着他的指尖,一点点钻进他的身体里,像细小的溪流,在血管里缓缓流动。
这种感觉太奇特了。林砚从未有过这样的体验,他甚至能“看见”那股能量的颜色——淡淡的金色,像清晨的阳光。它流过疲惫的四肢时,酸痛感竟在慢慢消失;流过紧绷的太阳穴时,连日来的焦虑也像被稀释了一样,变得模糊。
“林砚?”苏清媛的声音拉回他的思绪,“你站了好一会儿了,脸色有点白。”
林砚睁开眼,收回手,指尖的酥麻感渐渐褪去,那股能量流也消失了,只留下心口淡淡的暖意。他看着苏清媛担忧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这种事说出来,会不会显得太荒唐?“没什么,就是觉得这棵树……有点特别。”
苏清媛笑了笑,以为他是累糊涂了:“是挺特别的,这么多年了,不管刮风下雨,都没断过枝。村里老人说,这树沾了‘地气’,能养人。”
林砚没接话,目光落在树下的地面上。槐叶铺得很均匀,但在树干左侧约一米的地方,有一块区域的叶子明显被翻动过,露出下面的黄土。他走过去蹲下身,指尖捏起一点土——土是湿的,还带着新鲜的潮气,显然是最近几天被人动过的。
“怎么了?”苏清媛也走过来。
“你看这里。”林砚指着那块翻动的土,“土很新,而且边缘很整齐,不像是动物刨的,更像是有人用工具挖过。”
苏清媛蹲下来仔细看了看,眉头也皱了起来:“这地方很少有人来,谁会来这儿挖土?”
林砚的目光扫过周围的灌木丛,刚才瞥见的那道深色影子又浮现在脑海里。他站起身,走到平台边缘,往山下看——远处的树林里,有一个穿着黑色夹克的男人正站在那里,背对着他们,手里拿着什么东西,像是相机。
“清媛,别出声。”林砚拉着她往后退了一步,躲在槐树粗壮的树干后,“山下有人,可能在跟踪我们。”
苏清媛的脸色瞬间变了:“是赵宏业的人?”
“很有可能。”林砚的声音压得很低,“云枢项目的审批卡住,亦庄地块又被抢,他肯定想知道我们有没有后手。说不定,他还想找机会对我们动手。”
就在这时,一阵风吹过,老槐树的枝桠晃动起来,叶子簌簌作响。林砚忽然觉得心口的暖意又涌了上来,那股微弱的能量流似乎又出现了,这次更清晰,像在提醒他什么。他猛地抬头,看见平台另一侧的山坡上,有几块松动的石头正往下滚——是刚才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不小心碰掉了石头。
“小心!”林砚反应极快,一把将苏清媛扑倒在地。就在他们倒地的瞬间,几块拳头大的石头砸在了刚才他们站的地方,落在槐树叶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苏清媛吓得脸色苍白,紧紧抓着林砚的胳膊:“他……他是故意的?”
林砚没说话,目光死死盯着山下。那个穿黑夹克的男人见没砸中,转身就往树林里跑,速度很快。林砚想追上去,却被苏清媛拉住:“别去!太危险了,他说不定有同伙。”
林砚停下脚步,看着男人消失在树林里,拳头紧紧攥着。他知道,赵宏业这次是来真的了,不仅要在商战上打垮他,还要用这种阴狠的手段。但他更在意的是刚才那股能量流——如果不是那股能量流提醒他,他可能根本注意不到滚下来的石头。
“林砚,你没事吧?”苏清媛扶着他站起来,仔细检查他的身上,“有没有受伤?”
“我没事。”林砚摇摇头,目光又回到老槐树上,“清媛,你有没有觉得这棵树……真的有灵性?”
苏清媛愣了一下,看着他认真的眼神,不像在开玩笑:“你刚才说的‘特别’,就是指这个?”
林砚点点头,把刚才感知到能量流的事,简略地跟她说了一遍。苏清媛虽然觉得不可思议,但看着林砚真诚的眼神,还是选择相信他:“那股能量……会不会跟你小时候的事有关?”
林砚的身子僵了一下。他小时候住在南方的一个小山村,六岁那年,村里发洪水,他被洪水冲走,醒来时躺在一棵老槐树下,身上没有一点伤。当时村里人都说他是被“槐仙”救了,可他一直以为是巧合。现在想来,或许不是巧合——那棵老槐树,可能也有这样的能量流。
“说不定,这就是你的‘机缘’。”苏清媛的声音很轻,却带着力量,“林砚,赵宏业现在步步紧逼,官场和商场都对你不利,但如果这股能量能帮你,说不定是件好事。”
林砚看着苏清媛,她的眼睛在阳光下亮晶晶的,满是信任。他忽然觉得,心里的那点迷茫和焦虑,都烟消云散了。不管这股能量是什么,不管赵宏业有多狠,他都不能退缩——为了“东方科技”,为了身边的人,也为了自己。
“你说得对。”林砚伸手,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们先下山,回去之后,查清楚那个跟踪者的身份,还有云枢项目审批卡住的原因。赵宏业想玩阴的,我陪他玩到底。”
苏清媛点点头,回握住他的手。两人并肩往山下走时,林砚回头看了一眼那棵老槐树,树干在阳光下静静矗立,像是在无声地守护。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或许会变得不一样。
下山的路上,林砚的手机忽然响了,是公司的副总张诚打来的。他接起电话,张诚的声音带着焦急:“林总,不好了!亦庄地块的竞标会上,宏图集团突然拿出了一份跟发改委的合作意向书,说是能优先拿到云枢项目的配套用地,现在其他几家公司都倒向他们了!”
林砚的脚步顿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冷意。赵宏业果然跟发改委的人勾结了。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平静下来:“张诚,你先稳住局面,告诉其他公司,明天上午十点,我在公司召开发布会,有重要消息公布。另外,让风控部的人,把宏图集团最近三年的财务报表和项目审批记录,全部整理出来,越快越好。”
挂了电话,苏清媛看着他:“你想怎么做?”
“赵宏业以为勾结了官场的人,就能稳赢。”林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但他忘了,官场的规矩,比商场更严。他能拿到合作意向书,肯定有违规操作,只要找到证据,不仅他的项目会黄,帮他的人也跑不了。”
苏清媛眼睛一亮:“你是想从审批流程入手,找出他的破绽?”
“没错。”林砚点点头,“而且,我刚才在老槐树下感知到的能量流,或许能帮我。”他顿了顿,解释道,“那股能量让我的精神变得很集中,思维也清晰了很多,说不定能从那些复杂的审批文件里,找到别人忽略的细节。”
两人回到车上时,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林砚发动车子,往市区的方向开。路上,苏清媛靠在副驾上,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忽然开口:“林砚,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跟你一起面对。”
林砚侧过头,看了她一眼,眼底满是温柔:“我知道。”
车子驶进市区,霓虹灯次第亮起,勾勒出都市的繁华。林砚看着前方的车流,心里很清楚,接下来的日子,会更加艰难。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焦虑,因为他知道,自己不仅有苏清媛的支持,还有那股来自老槐树的神秘能量——那是属于他的“东方圣人”的机缘,也是他对抗黑暗的底气。
回到公司时,张诚已经把宏图集团的资料整理好了,堆在林砚的办公桌上。林砚坐在办公桌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闭上眼睛,试着回忆在老槐树下感知到的能量流。很快,那股微弱的金色能量又出现了,顺着他的指尖,流遍全身。他睁开眼,拿起桌上的资料,开始仔细翻看。
一行行文字在他眼前掠过,平时看起来枯燥的审批条款,此刻却变得清晰起来。他很快就发现了问题——宏图集团提交的亦庄地块竞标材料里,有一份“土地性质变更批复”,落款日期是半个月前,但批复文件的编号,却跟发改委最近发布的编号规则不符,像是伪造的。
“清媛,你来看这个。”林砚把文件递给苏清媛。
苏清媛接过文件,仔细看了看,很快也发现了问题:“这个编号的格式不对,发改委今年三月就更新了编号规则,宏图这份文件的编号,还是去年的格式。”
“没错。”林砚点点头,“而且,我查了发改委的官网,最近半个月,根本没有发布过亦庄地块的土地性质变更批复。这份文件,是伪造的。”
苏清媛的眼神变得严肃起来:“如果能证明这份文件是伪造的,宏图集团不仅会失去竞标资格,还会被追究法律责任。”
“不止这些。”林砚的声音冷了下来,“伪造政府文件,背后肯定有官员参与,只要顺藤摸瓜,就能找出帮赵宏业的人。到时候,云枢项目的审批问题,也能迎刃而解。”
就在这时,林砚的手机又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他接起电话,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林总,别白费力气了。赵董在市里有人,你就算找到证据,也告不倒他。识相的,就把云枢项目和亦庄地块让出来,不然,你和苏总监的安全,可就不好说了。”
林砚的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你是今天在妙峰山跟踪我们的人?”
电话那头的人笑了笑:“林总倒是聪明。不过,我劝你别想着报复,赵董的手段,你惹不起。”
“是吗?”林砚的声音很平静,“我倒想看看,他的手段,能不能扛过法律的制裁。”
说完,他直接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苏清媛:“查一下这个号码的来源。”
苏清媛接过手机,很快就查到了结果:“这个号码是用假身份办的,但最近频繁跟一个归属地是市发改委的号码联系。”
林砚的眼睛亮了:“看来,帮赵宏业的人,就在发改委。”
他拿起笔,在纸上写下“市发改委”几个字,然后圈了起来。接下来,他要做的,就是收集更多的证据,把赵宏业和他背后的官员,一起拉下马。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林砚的办公室里,灯光依旧亮着。他坐在办公桌前,指尖的金色能量流微微闪烁,帮他保持着清醒的头脑。苏清媛坐在他旁边,帮他整理证据,偶尔抬头看他一眼,眼底满是信任和支持。
林砚知道,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但他有信心,凭借着自己的智慧,苏清媛的帮助,还有那股神秘的能量流,他一定能赢。因为他不仅要守护自己的公司,还要守护这座城市的公平和正义——这,就是“东方圣人”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