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鱼巨大的眼中流露出追忆与悲凉,沉默了良久,才缓缓以神念道:
“吾乃天玄章鱼一族最后的族人……或许,也是这天地间最古老的生灵之一。
吾之族群,乃是这个世界孕育出的第一个智慧种族,亦是远古时代当之无愧的第一大族。
这片大陆以吾族之名命名——天玄,便是最好的见证。”
林烬闻言,心中巨震,不禁脱口而出:“天玄大陆……竟是源自前辈一族之名?”
他一直以为这只是个古老的地名,没想到背后竟有如此渊源。
章鱼微微动了动巨大的头颅,算是点头:“然也。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洛青璃也掩不住惊讶,轻声问道:“前辈所说的远古时代……是指比上古时代更为久远的岁月吗?”
“上古?”
章鱼眼中闪过一丝轻蔑,随即化为更深的沧桑。
“上古不过是远古纪元落幕后的余波罢了。远古之末,距今……吾已算不清具体岁月,百万年?千万年?或许更久……时光于此,早已失去意义。”
林烬和洛青璃相视骇然。
上古时代对他们而言已是传说,更早的远古时代更是不可考证的神话纪元。
他们竟亲眼见到了一个从那个时代存活至今的古老存在。
林烬压下心中的震撼,将话题引回核心:
“前辈,您身后镇压的,是否便是那不祥一族的强者?”
章鱼巨大的眼睛看向身后那被锁链封死的山壁,眼神变得无比凝重:
“没错。远古时代,灵气充沛,万族鼎盛,强者如云。然而,某一日,灾祸从天而降。
一群自称不祥的域外邪魔撕裂虚空而来。
它们并非寻常生灵,更像是一种纯粹的恶之法则化身,所到之处,万物凋零,灵气被污染。
生灵发生可怕的畸变、病化,化为只知杀戮与传播污染的怪物。”
“我天玄大陆各族虽奋力抵抗,无数英雄豪杰、强大种族前赴后继,血染山河,终于将大部分不祥邪魔消灭。
但仍有一些最为强大的不祥个体,近乎不死不灭,无法被彻底消灭,只能选择封印于各地绝险之处。
然而,每隔漫长岁月,总会有封印松动,或有新的不祥之力从域外渗入,引发浩劫。”
它顿了顿,神念中带上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远古末年,人族逐渐崛起,其中诞生了一位惊才绝艳、震古烁今的强者——九霄星辰大帝。
他率领当时大陆的强者,对残留的不祥进行了又一次大规模的清剿和封印。
据说,不祥一族中也出现了一位恐怖至极的领袖,被称为‘不祥之刃’。
双方爆发了旷世大战,最终……双双消失无踪。
有人说他们同归于尽,也有人说他们打入了未知的宇宙边荒……”
“而吾身后所镇压的。”章鱼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便是远古初期便被吾族先祖联合其他几个太古强族,以举族之力封印于此的一个不祥源头。
它虽非‘不祥之刃’那等领袖,却也是极其可怕的存在。”
林烬了然点头,对不祥之力的恐怖有了更深的认知,他看向章鱼那不断脱落又重生的触手,问道:
“前辈族群的特性能克制不祥?”
章鱼道:“不祥之力最可怕之处在于其污染与畸变。而我天玄章鱼一族,天生构造特殊,血肉再生能力极强,触须可不断脱落新生。
正是借此特性,吾才能以自身为屏障,不断吸收、中和从封印裂缝中渗出的微量不祥之力,并通过触手的脱落将其排出、湮灭。
但这个过程……痛苦无比,且永无止境。”
听到这里,林烬肃然起敬,对着章鱼深深鞠了一躬:
“前辈高义!独以己身,镇守不详于此无尽岁月,护佑一方天地,晚辈钦佩!”
洛青璃也紧随其后,郑重行礼。
章鱼却摇了摇头,巨大的眼中闪过一丝疲惫:“无需如此。吾等身为天玄大陆生灵,守护家园,本是份内之事。只是……”
它的声音低沉下去。
“吾已在此镇守数千万载,岁月流逝,吾之本源早已在与不祥的对抗中消耗殆尽,日渐枯竭。吾……时日无多了。”
林烬心中一沉:“前辈是想离开此地?”
“离开?不。”章鱼否定了这个说法。
“吾与此地封印早已融为一体,吾若离去,封印顷刻崩解。吾是想……在最终时刻来临前,彻底解决这里的隐患!”
它的神念变得急切起来。
“无数岁月以来,封印后的不祥并未消散,反而彼此吞噬融合。
最初那里有亿万不祥大军,如今……几乎所有的力量都被其中最强大的一个个体所吞噬。
它已步入成道境!
若等它彻底苏醒、破封而出,即便当世有大帝存世,恐怕也难以将其镇压!”
“成道境!”
林烬瞳孔一缩。他恢复的记忆中包含了这个境界的信息。
那是准帝九重天强者在当世已有大帝、无法正常证道称帝的情况下,另辟蹊径。
以某种特殊方式达到的极致境界,实力远超寻常准帝,足以叫板甚至威胁到真正的大帝!
是真正位于众生之巅的恐怖存在!
章鱼继续道:“吾在此无尽岁月,外界灵气稀薄,法则变迁。
这山脉附近的村民,莫说准帝强者,就连一个像样的修炼者都极难诞生。吾本以为……希望渺茫。”
它的目光再次聚焦在林烬身上,带着一丝最后的期盼:
“直到感受到了你们二人的灵力波动,尤其是你……体内似乎蕴含着某种奇特的力量。
吾才不得已将你们带来此地。
欲要掌控并加固此地远古遗留的封印大阵,非准帝级的神魂与灵力不可催动!
甚至……若有可能,吾希望你能更进一步,拥有能彻底磨灭那成道境不祥的力量!”
林烬此刻终于完全明白了。
为何章鱼一上来就提出助他突破准帝的条件。
这不是一场交易,更像是一场……托付。
一个远古守护者,在生命尽头,为这个世界寻找到的一线渺茫生机。
压力如山岳般压下,但林烬的眼神却愈发坚定。
于公于私,他都没有退路。
“晚辈明白了。”林烬深吸一口气,目光如炬,看向章鱼。
“请前辈助我!晚辈必竭尽全力,解决此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