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赵琰与玄影缠斗不休,战局陷入血腥僵持之际,被林珩死死挟持、看似已无力回天的林昭,眼中骤然掠过一丝冰冷的决绝。
她一直隐在袖中的左手,悄无声息地握住了发间一枚看似普通、实则顶端异常尖锐的金簪。这是她最后的武器,也是她孤注一掷的赌注!
林珩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岌岌可危的战局和如同杀神般的赵琰身上,对怀中这个被他视为砧板上鱼肉的皇姐,早已放松了警惕。
就是现在!
林昭猛地低头,用后脑勺狠狠向后一撞!这一下她用尽了全身力气,精准地撞在林珩的下巴上!
“呃啊!”林珩猝不及防,下巴传来剧痛和酸麻,眼前一阵发黑,扼住林昭脖颈的手臂下意识地一松。
趁此机会,林昭身体如同滑溜的游鱼般向下一缩、一拧,瞬间脱离了林珩的钳制!在转身脱离的刹那,她握着金簪的左手,带着积压了太久太久的愤怒、屈辱与杀意,毫不犹豫地、狠狠地刺向林珩的胸口!
“噗——!”
一声利刃入肉的闷响!
金簪虽短,但在林昭全力一击下,几乎整根没入了林珩左胸心口偏上的位置!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林珩脸上的惊恐和痛楚尚未褪去,又染上了极致的震惊与难以置信。他低头,看着那枚深深嵌入自己胸膛、只留下一点凤尾在外微微颤动的金簪,又缓缓抬起头,看向已然脱离他掌控、眼神冰冷如霜的林昭。
“你…你…”他张了张嘴,鲜血立刻从口中涌出,染红了他明黄的衣襟。剧痛和生命的飞速流逝让他身体摇晃,但他眼中却爆发出最后一丝疯狂的光芒。
“一起…一起死吧…皇姐!”林珩嘶哑地咆哮着,用尽最后残存的力气,举起手中那柄原本架在林昭脖子上的佩剑,踉跄着,狠狠朝着林昭的后心捅去!“我们一起…下地狱!”
然而,脱离了钳制的林昭身形何等灵活!她甚至未曾回头,只是凭借风声和直觉,脚下步伐一错,身形如同风中摆柳般轻盈地侧旋避开!
“嗤啦——”剑锋只划破了她臂膀的布料,带起一缕碎布。
林珩这凝聚了最后生命力的搏命一击落空,身体再也支撑不住,向前扑倒,佩剑“哐当”落地。他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呕着鲜血,眼神死死盯着林昭,充满了无尽的怨毒与不甘,气息逐渐微弱下去。
“陛下!”
“护驾!杀了她!”
周围残存的几名皇帝心腹侍卫见到这骇人一幕,先是惊呆了刹那,随即反应过来,如同被激怒的蜂群,红着眼睛,挥舞兵刃朝着林昭扑杀过来!
面对数名悍勇侍卫的围攻,刚刚经历生死一线、手臂还带着火辣辣疼痛的林昭,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猛地站直了身体!她凤眸圆睁,平日里收敛的皇家威仪与沙场历练出的煞气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放肆!本宫看谁敢动!”
她一声清叱,声音并不如何响亮,却带着一种穿透混乱战场的、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冰冷杀意,如同凤唳九霄,瞬间震慑住了那几名扑上来的侍卫!他们竟被这突如其来的气势所慑,动作不由得一滞!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间隙,一直关注着这边情况的北疆骑兵立刻分出一小队,如同尖刀般插入,悍不畏死地挡在了林昭身前,与那些侍卫厮杀在一起!
“保护长公主殿下!”
赵琰在远处看到林昭脱险并反杀林珩,心中巨石落地,精神大振!他怒吼一声,刀法更加狂暴,试图尽快摆脱玄影去与林昭汇合。
而林昭,在喝退侍卫、得到己方士兵保护的瞬间,根本没有去看地上奄奄一息的林珩,也没有去关注赵琰与玄影的巅峰对决。
她的目光,第一时间就投向了那个始终牵动她心弦的方向——那个依旧昏迷在血泊之中、无人问津的身影。
她拨开挡在身前的士兵,不顾臂膀的疼痛和满身的狼狈,踉跄着,却无比坚定地朝着萧烬奔去。
战场上刀剑无眼,不断有尸体倒下,有流矢飞过,但她眼中仿佛只有那一个人。
她冲到萧烬身边,双腿一软,几乎是跪倒在地。看着萧烬苍白如纸、毫无生气的脸,看着她身上那数道狰狞可怖、仍在渗血的伤口,尤其是后心那可怕的凹陷,林昭的心如同被无数根针反复穿刺,痛得无法呼吸。
她颤抖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拂开萧烬脸上沾染的血污和尘土。
然后,她低下头,将自己冰凉的、沾染着泪水和血水的唇,无比珍重地、带着无尽心疼与后怕地,印在了萧烬那同样冰冷汗湿的额头上。
“阿烬…撑住…我带你回家…”她哽咽着低语,声音破碎不堪。
随即,她用尽力气,将萧烬从冰冷的地上抱起,紧紧、紧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将自己所剩无几的体温渡给她,仿佛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此时,外面的喊杀声依旧震天,但明显可以听出,南边军队的攻势似乎被顽强地阻挡在了宫苑外围,未能杀入核心战场。而皇帝林珩重伤濒死,玄影被赵琰和腾出手来的北疆精锐围攻,已是左支右绌,身上添了数道伤口。
胜利的天平,正在迅速向着林昭一方倾斜。
在数名北疆高手的联手围攻下,纵使玄影武功盖世,也终究是双拳难敌四手。他被赵琰一记势大力沉的劈砍震得气血翻腾,动作稍缓,侧面一名北疆校尉的战刀便已趁机狠狠劈入了他的后背!
“呃!”玄影身体猛地一僵,口中喷出一口鲜血。
赵琰抓住机会,手中长刀如同毒龙出洞,直接刺穿了他的胸膛!
这位皇帝身边最后、也是最强的屏障,大内第一高手玄影,眼中带着不甘与一丝解脱,缓缓倒了下去,气绝身亡。
随着玄影的战死,场内残余的皇帝亲卫彻底失去了斗志,要么被斩杀,要么弃械投降。
赵琰喘着粗气,身上多处挂彩,鲜血浸透了战袍。他提着滴血的长刀,大步朝着林昭走去。
他看到林昭坐在地上,发髻散乱,衣衫破损,臂膀带伤,脸上混合着血污、泪痕和尘土,模样狼狈到了极点。
但她却仿佛毫无所觉,只是紧紧地、紧紧地抱着怀中那个昏迷不醒的暗卫,那双总是清冷高傲的凤眸里,此刻只剩下全然的担忧与脆弱,一眨不眨地盯着萧烬的脸。
看到这一幕,赵琰心中猛地一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闷痛涌上心头。他为了她,不惜冒着诛九族的风险引兵南下,浴血搏杀,身上伤痕累累…可她的眼里,此刻似乎只有那个人…
他强行压下心头翻涌的情绪,走到林昭身边,声音因疲惫和伤势而有些沙哑:“昭儿,外面南大营的军队还在反扑,此处还不安全。你们先进殿内暂避,我去肃清残敌。”
林昭仿佛这才从自己的世界中惊醒,她抬起头,看了赵琰一眼,看到他满身的血迹和疲惫,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但很快又被对萧烬的担忧覆盖。她点了点头,声音低沉:“好…你快去,小心。”
说完,她不再看他,尝试着自己将萧烬抱起来。萧烬的重量对她来说依然沉重,她踉跄了一下,几乎摔倒。
“我来帮你…”赵琰下意识地上前一步想要搀扶。
“不用!”林昭却猛地避开,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坚持,“我自己可以!琰哥你快去!”
她咬紧牙关,再次用力,终于将萧烬半抱半扶地架了起来,支撑着向最近的一座尚且完好的宫殿挪去。
她拒绝了所有上前帮忙的士兵,只对匆匆赶来的、隶属于公主府的一名侍卫头领嘶声喊道:“快!快去太医院!把所有能救命的御医都给本宫找来!快——!”
那侍卫头领不敢怠慢,立刻领命飞奔而去。
赵琰站在原地,看着林昭艰难却倔强地扶着萧烬消失在宫殿门内的背影,握着刀柄的手紧了又紧,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他转身,目光重新变得锐利如刀,扫过战场。
“清理战场!随我剿灭叛逆!”他高举长刀,声音如同寒铁,再次投入了尚未结束的战斗之中。
宫殿内,林昭小心翼翼地将萧烬平放在临时铺就的软垫上,握着她的手,一遍遍擦拭着她脸上的血污,等待着御医的到来,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
阿烬,求你…一定要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