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口”与“出口”两大人生要务,在司法天神杨戬近乎偏执的“科学”精神与强大法力的双重干预下,得到了超规格的妥善解决。杨泽的小日子过得越发滋润,体重稳步增长,精神头旺盛,那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灵动之光日益显着,常常咕噜噜地转着,不知在琢磨些什么。然而,对于一位追求完美、注重细节的神仙奶爸而言,婴幼儿的日常护理,远不止吃喝拉撒那么简单。很快,杨戬的关注点便落在了另一项重要且频繁的日常活动上——沐浴。
这一日,阳光正好,透过雕花窗棂,在冰冷的殿宇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张奶娘估摸着时辰,照例准备好了沐浴的一应物事:一个大小适中的崭新柏木浴盆,里面盛着从灵泉汲取、已然静置去除寒气的温水;几条用最柔软的天蚕丝织就、吸水性极佳的浴巾;还有一小罐由杨戬药圃中带有清淡花香和安神效果的仙草嫩叶捣碎制成的、纯天然无添加的“沐浴露”。
张奶娘挽起袖子,正准备像往常一样,开始给杨泽进行每日的清洁工作时,一个挺拔的身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房门口。银甲黑氅,面容冷峻,不是杨戬又是谁?
张奶娘动作一僵,连忙躬身行礼:“真君老爷。”心下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打鼓。自从小公子来了之后,真君老爷出现在这育儿房的频率是越来越高,而且每每出现,都伴随着对某项日常事务的“深度观摩”与“技术指导”。喂奶如此,换药如此,如今看来,这沐浴也难逃一“观”了。
杨戬微微颔首,算是回应。他并未走进来,只是倚门而立,目光平静地投向那冒着丝丝热气的浴盆和正准备被“剥”去襁褓的杨泽。那眼神,依旧是他贯有的审视与研究姿态,仿佛眼前不是一场温馨的婴儿沐浴,而是一项需要精密操作的法术演练。
被剥得光溜溜、即将入水的杨泽,感受到空气中那股熟悉的、带着无形压力的注视,心里的小剧场立刻开演了:“哦豁!舅舅的‘随堂考核’又来了!这次是沐浴科目!张奶奶,稳住,别慌!就当平时一样!”他虽然对舅舅这种“监工”行为已习以为常,甚至有点想笑,但还是忍不住在心里开始了实时解说兼指导。
“首先,重中之重,水温水温!”杨泽一边挥舞着小胳膊,感受着空气中的微凉,一边在心里念叨,“舅舅,测一下水温啊!不能太热,会把宝宝娇嫩的皮肤烫红的!也不能太凉,着凉了拉肚子更麻烦!最适宜的温度,大概就跟成年人手腕内侧皮肤感觉温温的差不多,不烫不凉正合适!哎,要是有个精确的水温计就好了……不过舅舅你法力高深,对能量感知敏锐,应该能轻易判断吧?”
倚在门边的杨戬,看似目光放空,实则杨泽的心声一字不落地清晰传入他耳中。“水温……手腕内侧……温润为宜……”他心念微动,并未见任何明显动作,只是那垂在身侧的手指几不可察地轻轻一弹。一缕细微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法力波动,如同无形的触须,悄然延伸至浴盆之中,精准地感知着水的温度。
“略烫了些。”杨戬立刻做出了判断。他目光依旧未动,但那缕法力已如同最精密的调控器,引动一丝微弱的寒气,融入水中。盆中水面连涟漪都未曾泛起,温度却已悄然下降,达到了杨泽心中所说的“手腕温润”的最佳状态。
“好了,水温应该没问题了。可以脱衣服入水了!张奶奶,动作要快准稳!脱完赶紧进水里,别让宝宝着凉了!对对对,就这样!哎,托住头!小心小心!脖子还没长硬实呢,全靠大人托着!后颈和脑袋是关键!”杨泽看着张奶娘的动作,心里继续同步解说。
张奶娘深吸一口气,努力忽略门口那道存在感极强的目光,熟练而迅速地将杨泽的襁褓解开,抱起光溜溜的小家伙,准备放入水中。然而,毕竟是当着杨戬的面,她还是不免有些紧张,尤其是在托住杨泽头颈的时候,手臂微微有些僵硬。
就在她即将把杨泽放入水中的一瞬间,一股柔和却不容抗拒的力量悄然作用在她的手臂和手腕上。这股力量并非强行控制,而是如同最高明的引导,轻轻调整着她托举的角度和力度,让杨泽的头颈始终处于一个最安全、最舒适的位置,确保后脑和颈部得到完全支撑。
张奶娘心中一惊,随即明白这是真君在以法力相助,心下稍安,动作也自然流畅了许多。她将杨泽缓缓放入水中。
“入水了入水了!舒服!”温水包裹住全身,杨泽惬意地眯起了眼睛,小脚丫下意识地蹬了蹬水,溅起些许水花。“注意耳朵!别让水进耳朵里,容易发炎!洗脸的时候用小毛巾角,轻轻擦,眼睛鼻子嘴巴要避开!”
杨戬的目光,如同最精准的追踪法器,紧紧跟随着张奶娘的每一个动作。当张奶娘用湿毛巾给杨泽擦洗小脸时,动作略显匆忙,毛巾上的水似乎多了些,眼看就要流进小家伙的耳朵。就在水滴即将滑落的刹那,一股极细微的法力拂过,那几滴不听话的水珠仿佛被无形的手接住,悄然蒸发,杨泽的耳朵周围依旧干爽。
张奶娘并未察觉这细微的干预,她只觉得今日给公子沐浴格外顺利,自己的手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引导着,每一个动作都恰到好处,既干净利落,又不会伤到公子分毫。就连涂抹那仙草制成的沐浴露,揉搓出细腻泡沫的过程,都流畅得不可思议。她心中对这位真君老爷的敬畏,又添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叹服。
而杨泽,则尽情享受着这“SpA”级别的沐浴体验。水温恒定舒适,托举稳如泰山,清洗细致入微,连最难搞的皮肤褶皱处都被温柔地照顾到。他躺在张奶娘稳稳的手臂上,任由温水拂过身体,心里美滋滋地评价:“完美!太完美了!舅舅这法力微操,简直是神乎其技!比世界上最顶级的育儿嫂还要专业一百倍!力度、角度、时机,分毫不差!这哪里是洗澡,这分明是享受啊!”
整个沐浴过程,在杨戬无声却无处不在的“精准控制”下,高效、安全、舒适地完成了。张奶娘用柔软的浴巾将杨泽从水中抱起,迅速包裹起来,吸干水分。小家伙被裹得像个小蚕蛹,只露出一张被热气蒸得红扑扑、干干净净的小脸,头发湿漉漉地贴在额头上,散发着淡淡的仙草清香。
沐浴更衣完毕,换上干爽柔软的洁净衣物,杨泽只觉得浑身清爽,每一个毛孔都在呼吸,连日来因为“红屁股”而带来的些许烦躁也一扫而空。舒适的倦意袭来,他打了个小小的哈欠,眼皮开始打架。
杨戬这才从门口走进来,步至床前。他低头看着这个被收拾得白白净净、香喷喷、昏昏欲睡的小外甥。小家伙的脸蛋因为热水的浸润而显得格外红润嫩滑,像刚剥壳的鸡蛋,让人忍不住想碰一碰。
几乎是下意识的,杨戬伸出了手。这一次,他的动作不再有最初的迟疑和僵硬,而是自然了许多。他用指背,极其轻柔地,拂过杨泽那温热光滑的小脸蛋。
指尖传来的触感,柔软、温暖,带着生命的活力,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依赖感。
正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杨泽,感受到那略带凉意却不再冰冷的触碰,一种源于本能的安全感和舒适感让他下意识地歪过头,用小脸在那微凉的手指上依赖地蹭了蹭,嘴里发出无意识的、满足的咂嘴声,仿佛在确认这份安宁的来源。
杨戬的手指微微一顿,停留在那柔软的触感上。他看着小家伙全然信赖的举动,听着那细微的、代表满足的咂嘴声,眼中深邃的寒潭之下,一丝极淡极淡的、连他自己都未曾清晰意识到的柔和暖意,悄然滑过,如同投入古井深潭的一粒微小光点,虽未能照亮全部,却真切地存在过。
他缓缓收回手指,负手而立,静静地注视着杨泽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沉入甜美的梦乡。殿内静谧,只有清浅的呼吸声和窗外偶尔传来的仙禽啼鸣。这一次的“沐浴观摩”,与其说是一次监督,不如说是一场无声的默契配合。而这位司法天神心中,那名为“亲情”的陌生领域,似乎又因这日常的、细腻的互动,而被拓宽了微不足道的一丝。真君神殿的冰冷,似乎正被这小小的、散发着奶香和清香的婴孩,一点点地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