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渐渐爬上武馆院墙。
莫天明不知道自己撞了多少次。
他只感觉肩膀、手臂、侧背早已麻木,失去知觉;每一次撞击,都像是用一具不属于自己的身体砸向木桩。
汗水淌进眼睛,带来一阵刺痛,但他连抬手去擦的力气都吝啬。
只是机械地、一次又一次地,将全部的恨意与痛苦灌注其中,轰向那沉默的敌人。
“停。”
陈刚的声音从耳边响起。
莫天明的动作骤然僵住,身体因惯性微微晃动。
胸口剧烈起伏,吐出的气息又粗又闷,裹着难以化开的疲惫。
他缓缓散开架势,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耳中嗡鸣。
“形有了,神还差得远。”
陈刚走到他面前,目光扫过他颤抖的双腿和红肿的肩臂,眉头微蹙。
再不化开这身僵硬的筋肉和淤血,明天怕是练不成了。
他看着莫天明咬紧牙关、努力站直的样子,却没再多说,转身走向兵器架,抽出一根杯口粗、质地坚硬的白蜡杆。
在手里掂了掂,走向莫天明。
“站好两仪桩,运转横练呼吸法。背对我,撑住。”
莫天明顿时明白师父要做什么——排打!
他深吸一口气,依言转身,沉腰坐胯,再次摆出两仪桩的架子。
尽管身体已疲惫不堪,桩功却比之前更加沉稳。那一次次撞击的反震之力不断震荡着他的五脏六腑,也将他的根基砸得更深。
陈刚没有任何预热和警告。
手臂一挥,白蜡杆带着凌厉的风声,毫无花巧地抽在莫天明的后背上!
“啪!”
一声脆响!
莫天明身体猛地一颤,桩功微微一晃,呼吸节奏险些被打乱,又被他强行稳住。
【叮!检测到暗劲武者排打,有效训练,十三太保横练熟练度+0.5%!】
一股火辣辣的剧痛瞬间在后背炸开,迅速蔓延,仿佛被烙铁烫过。
但他死死咬住牙,一声未吭。
陈刚面无表情,手臂再次扬起、落下。
“啪!” 这一次是肩胛。
“啪!” 腰臀。
“啪!” 大腿后侧。
白蜡杆如同冰冷的毒蛇,精准而狠厉地抽打在莫天明身体的各个部位。
每一次落下,都带来一片灼热的痛楚,皮肤迅速红肿,甚至浮现出深色的杆印。
莫天明的身体在每一次击打中剧烈颤抖,汗水如溪流般从额角、鬓边、下巴滴落,在脚下的青砖上洇开深色的水渍。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仍努力维持着呼吸法的节奏,心中不断默念十三太保的法门:
“气满周天闭如锁,意守玄牝镇山河!”
脚下的两仪桩,像焊在了地上一般,纹丝不动!
意识仿佛被逼到悬崖边缘,在黑暗与光明的缝隙间摇曳。
陈刚的眼神深处,那一丝痛惜再次闪过,但手上的力道没有丝毫减弱。
他知道,此刻的仁慈,就是日后的催命符。
必须打!
打散他的僵滞,打活他的气血,也打掉他心中最后那点对痛苦的畏惧!
“啪!啪!啪!”
沉闷的击打声在空旷的武馆里有节奏地回荡。
莫天明几乎能“听”到皮下的毛细血管在无情棍击下破裂的细微声响,能“看”到深色的淤血正在肌肤下层缓慢弥漫。
但奇异的是,那最初火辣辣、几乎要撕裂神经的灼痛,在持续不断的击打和横练呼吸法的运转下,开始悄然变化。
痛楚并未消失,反而更深地钻入肌理、渗进骨髓。
但它不再只是纯粹的破坏,开始被搬运的气血所转化。
【叮!有效训练,十三太保横练熟练度+0.8%!】
【叮!有效训练,十三太保横练熟练度+1%!】
【叮!气血冲刷,淤塞渐通,十三太保横练熟练度+1.5%!】
系统提示音在脑海中冰冷响起,频率越来越快,与陈刚落下的白蜡杆形成了某种残酷的节奏。
莫天明的心神却逐渐脱离了这具正承受苦难的皮囊。
他不再去“抵抗”疼痛,而是试图遵循呼吸法的深意,去“引导”它。
“吸如长鲸吞沧海,心观丹田息自沉……”每一次吸气,都仿佛将抽打在身上的冲击力吸纳入体。
“绵绵若存归炉鼎,脐下三寸火种明……”每一次呼气,又试图将那肆虐的破坏力转化为锤炼自身的能量,逼向四肢百骸,散入深层的筋膜肌肉。
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反复默诵着十三太保横练的口诀。
夕阳的光线照在莫天明绷紧如铁的背脊上,那上面纵横交错的红痕,触目惊心。
不知抽了多少下,陈刚悄然扔掉白蜡杆。
不等莫天明喘息,
他那看似轻飘飘的手掌已然落下,印在莫天明的后心之上!
“啪!”
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微微荡漾。
火辣辣的剧痛瞬间炸开,莫天明身体剧烈一颤。
“唔!”
一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他眼睛骤然睁大!
灼热的劲力,穿透皮肉的灼痛,直透体内!
瞬间侵袭到骨骼、脏腑深处!
胀、麻、涩、疼,伴随着一种奇异的震荡感!
一股强大的十字劲力强行挤入淤塞的经脉,粗暴地冲刷开沉积的淤血与僵滞的气血,震荡着那些几乎失去活性的筋膜与骨髓!
他的五脏六腑都在这震荡下嗡鸣,气血被这股外力强行推动,加速奔流,带来一种撕裂般的畅通感!
眼前发黑,耳鸣阵阵,但一种奇异的通透感也开始从被击打的部位隐隐散发。
陈刚的手掌再次抬起、落下。
他的动作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
“啪!”“啪!”“啪!”
陈刚的手法精妙绝伦,每一次落点都精准无比,
针对的是肌肉深处的筋膜节点、气血交汇之处、以及骨骼连接的关键。
明劲开道,暗劲紧随其后,既是破坏性的锤炼,更是引导性的疏通修复。如同最高明的铁匠,在锻打铁胚的同时,也在调整着其内部的纹理结构!
莫天明死死咬着牙关,意识被重新拉回肉体。
他硬是将所有痛哼锁在喉咙深处,全力维持呼吸法,努力感受痛苦浪潮之下的那一丝气血通达。
陈刚的眼神专注无比,额头也微微见汗。
这种精准控制、蕴含疏导修复之意的暗劲排打,对心力和气血的消耗远胜单纯击打。
他每一次暗劲吐出,都力求在造成最大锤炼效果的同时,埋下一丝修复与引导的种子,以待药浴激发。
终于,陈刚收手后退,长长吐出一口浊气。
莫天明依旧保持着桩功,全身皮肤通红,布满深色的掌印。那些掌印下的肌肉仍在剧烈跳动,隐隐透出一种嫣红,不再是淤紫。
“散了吧。”
陈刚的声音带着明显的疲惫。
莫天明缓缓吐出一口带着浓重血腥味的浊气,慢慢直起身。
他感觉身体仿佛被彻底拆开又勉强拼接起来,疼痛依旧,但一种前所未有的“通透感”和“扎实感”开始从身体深处浮现,与表面的疼痛形成诡异对比。
“跟我来。”
陈刚说着,向后院走去。
莫天明步履蹒跚却异常坚定地跟上。他知道,师父要给他药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