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的光柱似乎比之前明亮了些许,她肌肤下那些扭动的黑色纹路也渐渐平复,嘴角的漆黑冰痕不再扩大。
劫烬走到法阵边缘,伸出手,隔空将一股更为精纯温和的寂灭之力缓缓渡入玄恒体内。
“这次你可以好好休息了,剩下的可以交给我了。”劫烬的声音带着一丝宠爱。
玄恒紧闭的双眸微微颤动,似乎想睁开看他一眼,但最终只是更专注于体内的对抗。
她的气息一点点趋于平稳,虽然依旧虚弱,但那不断滑向深渊的趋势总算被遏制了。
“劫烬……你又能撑多久?”玄恒的声音带着一丝心痛。
钟长歌服下劫烬给的药,只觉一股灼热却充满生机的力量迅速流遍四肢百骸,修复着刚才硬抗精神冲击带来的损伤。
苏梦曦守在他身边,紧张地看着玄恒,又不安地望望屏障外那令人窒息的黑暗。
“暂时……稳住了。”钟长歌吐出一口浊气,低声道。
然而,他话音未落——
隘口之外,那无边的黑暗魔意深处,传来一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蕴含着极致怨毒与嘲弄的尖啸!
这尖啸并非声音,而是直接作用于灵魂层面的冲击!
轰隆!!!
整个黑石隘口,连同其依托的巨型山脉,都剧烈地摇晃起来!仿佛有一双无形巨手正在疯狂捶打着这个世界!
冰垣屏障发出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碎裂声!无数裂纹瞬间爬满了光幕,尤其是东侧第三节点附近,符文疯狂闪烁明灭,几乎要彻底崩碎!
“陛下——!”厅外传来将领惊骇欲绝的嘶吼。
劫烬猛地抬头,眼中刚刚平息下去的暴怒再次点燃!
只见屏障之外,那被终焉·永劫沉沦清空的一片区域,无尽的黑暗魔意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倒卷回来!
它们不再是散乱的潮汐,而是高度凝聚、压缩,最终化作一只遮天蔽日的、完全由最纯粹秽气与绝望构成的漆黑巨物!
这巨物之大,仿佛能一手握住整个黑石隘口!而他的身体,无数扭曲的面孔挣扎哀嚎,散发出足以让神明疯癫的恶意!它所蕴含的力量,远超刚才那只魔眼十倍、百倍!
这是魔灾积蓄已久的力量,是真正意义上最强的一波攻势!
它抓住了劫烬刚刚爆发后可能的短暂回气间隙,抓住了玄恒状态最不稳定、屏障最脆弱的这一刻!
漆黑巨物没有丝毫停顿,带着碾碎一切的绝对恶意,朝着冰垣屏障,朝着环形大厅,猛地撞了过来。
速度快到极致,狠绝到极致!
“不——!”劫烬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怒吼,他想要再次强行爆发,但刚才那终结一剑的消耗远超想象,体内力量竟出现了一瞬的凝滞!
而光柱中的玄恒,在这毁天灭地的压迫下,猛地睁开了双眼!
她冰蓝色的瞳孔中,倒映着那覆压而下的无尽黑暗,以及……劫烬惊怒的身影。
那一刻,她眼中所有的挣扎、疲惫、痛苦尽数化为一片近乎温柔的平静。
她看到了劫烬试图冲来却慢了一瞬的动作,看到了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近乎绝望的恐惧。
她知道,劫烬来不及了。
而屏障,更不可能挡住这一击。
若这一掌落下,隘口必破,劫烬或许能活,但必将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而身后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她,永恒冰女,冰垣的守护者,身后是劫烬要守护的一切,作为他的妻子绝不会让这一切发生。
玄恒的双手骤然改变了法印。
不再是维持屏障,而是……逆转冰核!
“以我之名,奉我之魂,燃我之永恒……”
空灵而决绝的吟唱响起,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平静。
她周身那浩瀚的冰霜之力瞬间变得狂暴,不再是注入屏障,而是疯狂地向内收缩、压缩!
她长发彻底化为燃烧般的冰蓝色光流,肌肤上的黑色纹路被极致的力量强行逼出、震碎!嘴角的漆黑冰痕瞬间蒸发!
她将自己残存的所有力量,连同被污染却尚未侵蚀本源的冰核,以及那亘古不变的守护意志,尽数点燃、献祭!
“玄恒!住手!!!”劫烬终于冲破了那瞬间的凝滞,发疯般冲向光柱,声音凄厉得变了调。
但他还是晚了一步。
玄恒对他露出了一个极浅、却美得惊心动魄的笑容,冰蓝色的眼眸深处,那层灰翳彻底消散,只剩下最纯粹的清澈与……告别。
下一刻。
轰!!!
一道无法用言语形容其璀璨、其壮丽、其决绝的冰蓝色光柱,以玄恒为中心,冲天而起!
这光柱瞬间洞穿了摇摇欲坠的冰垣屏障,并非破坏,而是将其最后的力量也汲取、融合,化作一柄纯粹由永恒冰晶与守护意志构成的、横贯天地的长枪!
冰枪毫无畏惧地迎向了那拍落的漆黑巨物。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冰蓝与漆黑,极致的纯净守护与极致的污秽毁灭,悍然对撞!
没有声音,只有纯粹能量湮灭产生的、吞噬一切光线的绝对黑暗区域急剧膨胀,随即又被冰蓝与漆黑的力量填满、撕裂!
咔嚓……咔嚓……
细密的碎裂声响起。
在劫烬目眦欲裂的注视下,在那绝对对撞的核心,冰蓝色的长枪从枪尖开始,寸寸碎裂!
但那漆黑巨物,也同样被这决死一击从中贯穿、撕裂!无数扭曲面孔发出无声的惨嚎,崩溃消散!
冰枪的崩碎势不可挡,迅速蔓延至枪身,直至……那光芒的源头。
光柱中,玄恒的身影变得透明,如同逐渐融化的冰雕,从指尖开始,化作无数闪烁着微蓝光点的冰尘,缓缓飘散。
她最后看了一眼那个疯狂冲来的、她愿意用永恒去换的身影,嘴唇微动,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
但那口型,劫烬看得清清楚楚。
“守护好你的一切。”
最终,在那冰枪彻底爆碎、将漆黑巨掌也一同彻底湮灭的绚烂光晕中,玄恒的身影完全消散,化为漫天冰尘,如同一场寂静的雪,飘落在死寂的黑石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