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尚未完全撕破夜幕,城市却已苏醒。
东京马拉松作为世界六大满贯赛事中最年轻的赛事,赛道两侧全程簇拥超过20万观众,从起点都厅前漫天飞舞的彩色装饰物,到终点线山呼海啸的掌声,呐喊声贯穿始终。
全程设置28个表演点,涵盖爵士、交响乐等多元艺术形式。
浅草寺前的金龙舞与传统大鼓震撼人心,秋叶原段的高达模型喷洒樱花味水雾,二次元文化与现代科技交融。
非职业选手们化身动漫、小说、本子等cosplay角色,赛道宛如巨型化妆舞会,颠覆传统赛事严肃感,他们一般会参与前5公里增加氛围。
就连黑龙会的队长们都拉着诸星团来贵宾席,由诸星团参加今天的颁奖仪式。
“团老大,你看,初音未来!”
“初代奥特曼在扣屁股缝,我怎么会做这样的梦。”
“不,老大,这是一场美丽的仲夏夜之梦。”
“二队长,这里好多JKING的cosplay,道具都不错但气质这一块差太多了。”
“一眼盯睁,鉴定为纯纯的假货。另外,这是我们东京第一极道该做的事吗?”
“欸,黑道也是要吃饭的嘛,那么多东西要保养,不磕碜。”
“还是看看远处的梅琳娜吧家人们。”
起点东京都厅市政大楼,在现代摩天楼群中鸣枪启程。
路过银座橱窗与奢侈品名店构成世界三大名街的繁华画卷。
终点江户风情街区中,红灯笼高悬的浅草寺与沸腾的太鼓表演碰撞出传统活力。
官方补给香蕉、能量胶、番茄、抹茶电解质饮充足供应,同时从13公里起,市民自掏腰包提供暖心热量炸弹:巧克力香蕉、草饼、寿司、现煮红?汤。
女孩们手捧薯片果盘,情侣档递上现切蛋糕,蘸巧克力酱的香蕉块插着牙签方便取食,盘边字条与收据见证无私热情。
每200米配备急救员和骑行救援队,医生跑者隐于人群实时监测,15处救护站、流动急救队构筑防线;每1公里2-3个移动厕所,厕纸齐全;志愿者人墙引导通道;终点恢复区提供铝箔保温毯、按摩床、足浴池配暖气+湿巾。
起点线前,人潮汹涌,色彩斑斓的运动服汇成一片躁动的海洋,空气中弥漫着防晒霜、汗水与难以言喻的亢奋气息。
“加油,争取破三!”
“1号,朝死里跑!我在你身上赌了200w!”
“这次除了那些小黑子还有老手,居然有一个初高中女生?我是不是看错了?”
是mygo的主唱?”
“我去,go心糖就是眼尖。”
高松灯穿着这一个星期早已被汗水浸透过无数次再重新翻洗、此刻显得崭新的跑鞋,站在属于自己的分区里,像一株被巨浪包围的、纤细而倔强的水草。
1122——她的号码布紧紧贴在胸前,数字之下,仿佛能感受到心脏剧烈而执拗的跳动。
不是为了奖牌,不是为了证明给谁看,支撑她站在这里的,只有一个近乎偏执的念头:跑完这42.195公里。
“高松灯,”一个沉稳的声音穿透喧嚣。早田进在最后一排和灯并行等待。
让高松灯有些奇怪的是扫地大爷穿着cosplay,一身红白花纹的外星人皮套,胸口计时器和眼部发着光,背微微佝偻,面具发光眼部却锐利如鹰,穿透人群找到了她。
他挤过来,小白手套拍了拍围栏,那力道带着不容置疑的磐石感。
“记住我跟你说过的话了吗?”
灯抬起头,清晨的微光映在她清澈的眼眸中,带着一丝迷茫,但更多的是被强行点燃的火焰。
早田进面具上扯出一个看不见的笑容,他再次用力按了按栅栏引起钢铁哀鸣。
不一会儿,广播已经开启:“各位请注意,东京马拉松即将开始,这次比赛共有1122名正式选手,请前往主跑道,cos或陪跑选手请进入副跑道。”
“还有,三分钟。”
“还有一分钟。”
“还有30秒。”
“三,”
“二,”
“一,”
“嘭!”
发令枪响,如同巨浪拍岸,人潮瞬间向前奔涌。
东京都厅的双塔在晨光中如同沉默的巨人。高松灯站在黑压压的参赛者洪流中,渺小如一颗沙砾。
发令枪炸响的瞬间,数万只运动鞋摩擦地面的轰鸣如同海啸,无数彩色气球与祝福纸条被抛向天空,汇成一片短暂而绚烂的云。
灯被裹挟着向前,起初的一公里,身体还带着训练的惯性,呼吸尚算平稳,脚步也跟随着大部队的节奏。
城市的风景在身侧飞速掠过,高楼大厦,喧嚣街道,加油的人群,一切都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
她的世界,只剩下脚下延伸的柏油路,和自己胸腔里越来越响的心跳与呼吸。
感受到周围紧张的氛围,脚步下意识地加快了几分,仿佛想要更快地缩短这物理上的距离,更快地抵达那个能将他唤醒的终点。
然而,马拉松的残酷,才刚刚开始。
三公里过后,最初的兴奋感如同退潮般消失。双腿开始变得略微沉重。
五公里。
东京初夏的阳光逐渐显露威力,炙烤着路面,蒸腾起灼人的热气,连吸入的空气都带着滚烫的质感。
“好累…好热…”一个细小的声音在灯心底深处怯怯地响起。
十公里。
放弃的念头如同伺机而动的毒蛇,悄然缠绕上她的意志。
已经有水平较差的跑者停了下来,扶着膝盖大口喘息,有人直接坐倒在补给点的椅子上,脸上写满了痛苦和放弃。
那些画面极具诱惑力,仿佛在向她招手:停下吧,休息一下吧,何必这么痛苦?
十五公里。
她的速度保持不快,但很稳定,现在每一次抬腿,都牵扯着大腿后侧和臀部的肌肉发出略微酸痛的抗议。
汗水不再是细密的渗出,而是汇成小溪,沿着额角、脖颈、脊背肆意流淌,浸透了速干衣,带来黏腻的不适感。
她开始更主动地关注自己的身体状态。经过补给点时,她学着其他跑者的样子,快速抓过志愿者递来的水杯,小口却急促地补充水分,把冰凉的运动饮料浇在滚烫的额头上,试图驱散那令人眩晕的灼热。
努力调整呼吸,试图找到那属于长跑者的、稳定而绵长的节奏。每一次脚步落下,都仿佛在对自己鼓舞。
早田进的身影不时出现在路边。他没有说话,只是在她经过时,用那双锐利如鹰隼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然后用力地、无声地挥一下拳头。
这一个星期的训练里,高松灯的意志远比想得要坚强许多,体型一点没变,但身体素质上涨的飞快。
看来音乐少女们都是天赋怪物,怪不得诸星团的新弟子是玩乐队的。
半程21.0975公里。
真正的考验降临。传说中的撞墙期如同无形的巨浪,狠狠拍打在灯的身上。
身体里储存的糖原似乎消耗殆尽,一种前所未有的、铺天盖地的疲惫感席卷了她。
25公里。
她已经落后那些专业运动员们一大截,后面也没有几个能坚持下来的人。
眼前阵阵发黑,周围观众呼喊的身影、路边的风景都开始扭曲变形,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和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的巨响。
30公里。
当电子计时牌的数字冷酷地跳过“30公里”,东京马拉松对高松灯而言,彻底剥去了狂欢庆典的华美外衣,露出了它磨牙吮血的森然獠牙。
支撑她前半程的那点肾上腺素与初始热情早已燃烧殆尽,身体这台精密的机器,每一个齿轮都在发出濒临解体的、令人牙酸的哀鸣。
身体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尖叫着要求停止。她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要被这沉重的肉体拖垮、撕裂。
脚步早就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现在她已经踉跄着,几乎要摔倒。
35公里。
她的双腿早已不属于自己。
每一次抬腿,股四头肌都像被烧红的钢针反复穿刺,每一次脚掌拍击滚烫的柏油路面,小腿肌便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无数细小玻璃渣在肌肉纤维里随着步伐滚动、研磨。
那感觉不再是奔跑,而是拖着两具灌满铅液、布满裂纹的沉重陶俑,在粘稠的沥青沼泽中跋涉。
汗水早已流干,皮肤上只留下一层白花花的盐霜,在初夏异常灼热的阳光下,刺痒难当。
每一次呼吸都成了酷刑,干裂的喉咙如同被砂纸打磨,吸入的空气带着铁锈般的血腥味,灼烧着脆弱的气管和肺泡。
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心脏,像一匹失控的野马,在狭窄的牢笼中左冲右突,撞击着肋骨,带来一阵阵令人窒息的闷痛和眩晕。
40公里。
会死的。
真的会死的。
自己已经很不错了,已经超越了不少人。
下次吧?也许再训练几个星期,下次就能跑过了。
每一次路边补给站空着的椅子映入眼帘,每一次看到有跑者脸色惨白地被志愿者搀扶上收容车,这内心恶魔的声音就放大一分。
它缠绕着她的意志,试图将她拖入那名为舒适的黑暗。
疲惫如同千钧巨石,压弯了她的脊椎,让她几乎要匍匐在地。
视野开始晃动、扭曲,路旁热情的观众面孔模糊成晃动的色块。
不,不能停下来…
我若就此放弃,mygo必将解散,再也不能从Sbc上许愿玖克恢复记忆。
我已经没有资格去倒下。
这时候,她想起比赛前早田进告诉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如果推动不了身体,那就让身体推动你吧。”
她体内那濒临枯竭的力量,竟奇迹般地又涌起了一股源泉。
那不是人体的力量,而是源自灵魂深处的气。
不再顾及什么节奏,也无需什么技巧,她只是凭着那股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被扫地大爷称之为“气势”的力量,驱动着早已超越极限的身体,疯狂地向前冲去!
每一步都沉重如山,每一步都带着撕裂般的痛苦,像一柄燃烧着生命之火、一往无前的利剑,刺向那最终的终点。
距离终点线,只有最后几百米了!
着名的东京马拉松终点拱门,在望!
“400米!这是本次赛事第一个非职业选手能到达的距离!”
“突破被誉为死神之圈的400米,她或许真的能跑完!”
“加油,天性使然的小小斗士!”
道路两旁,观众的数量达到了顶峰。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掌声、加油声如同海啸般将她包围。
无数的镜头对准了这位在最后关头爆发出惊人意志、面容因痛苦和决绝而显得异常狰狞的高中生少女。
人们只为这纯粹的、震撼人心的拼搏而呐喊!
高松灯看到了终点拱门上的计时器,看到了那象征荣耀与终结的白色线条。
带着她奔跑时踏出的尘埃,带着东京上空的风,清晰地、毫无保留地,通过终点线附近所有的直播镜头,
冲线!
喊声落下的瞬间,仿佛抽走了她赖以支撑的全部魂魄。
她慢慢降速,站着,向前一晃,向后一晃,燃烧到极致、强行驱动身体超越极限的火焰,骤然熄灭。
眼前最后看到的景象,是早田进老爷子那张布满皱纹、此刻却写满震惊与复杂情绪的脸。
以及周围观众以及职业选手们骤然爆发的、更加响亮的惊呼声。
然后,是无边无际的黑暗。
高松灯的身体,如同被剪断了线的木偶,在冲过终点线的地方,直挺挺地、毫无缓冲地,重重向前倒了下去。
她瘦小的身躯砸在终点线后的计时毯上,激荡起细微的尘埃。
只有胸前那被汗水浸透的号码布,和散落在脸颊旁、同样被汗水黏住的几缕发丝,在明亮的阳光下,无声地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
时间仿佛凝固了。震天的欢呼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寂般的震惊,随即是更加混乱的尖叫和呼喊。
观众人群中的救护车马上开上来,把高松灯紧急抬走。
诸星团一只手微高,向远处的早田进挥了挥,抽搐了下眼角。
虽然这个高中生未来一个星期下不了地,但成果很明显是惊人的,她身上的势已经破了,发声不成问题。
和老爷子相比,我一向觉得自己温柔如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