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公司的五层小楼，在二仙桥的晨光里透着规整的生气。
一层接待大厅铺着浅灰色的灵纹地砖，前台后的背景墙嵌着发光的 “仙尊直聘” 图案，来往的修士一进门就能感受到利落的气场。
二层的培训室里，几张长桌整齐排列，墙上挂着协助修资质要求的卷轴，是专门与劳务修们签契约做培训的地方。
三层是员修办公区，摆满了各式工位。
四层的办公室门对门，张去然的门上刻着 “总修” 二字，林辉的则是 “副总修”。
同时门外都还摆有两张秘修桌，怎么说如今这公司又有点规模了，不配秘修怎么能行呢。
而五层，却透着与下方截然不同的静谧。
因为这里将是张去然新的住所。
在让员修们在新工位上先渐渐适应之后，张去然便带着林辉往五楼走。
楼梯间的壁灯泛着暖光，林辉一边走，一边忍不住打量。
从一楼到四楼，处处都透着干净、简洁、利落做事的气息，与灵曦塔的华贵装饰完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可五楼刚推开房门，他就愣了愣。
房间里没有奢华的装饰，只有一张木质床、一张案几和几个储物架。
架上摆着几卷修炼心得和半袋灵米，案几旁的小火炉上还温着一壶水，连空气里都飘着淡淡的烟火气。
这完全不像一个公司总修的住处，倒像个节俭的散修居所。
“张总，你平时就住在这里？”
林辉指着房间里的陈设，语气里满是惊讶。
毕竟他的住处，光聚灵阵就有三层，还有专门的侍修打理，与这里比起来，简直是云泥之别。
张去然走到案几旁坐下，拿起水壶给两个粗陶杯倒上热水，水汽袅袅升起。
他笑着摇头道：“这不挺好？省得来回跑，还能随时处理公司的事。”
他将一杯水推到林辉面前，语气带着几分自嘲，“林副总是高修不知底修的劳苦啊。”
“咱们不像你，背后有青云宗和灵曦集团，公司大门一开就有资源砸上来，我们每一块灵石都得算计着花，住在这里，至少能省一笔灵宅租金，而且还能随时干活。”
林辉端起水杯，指尖触到粗糙的杯壁，心里微微一怔。
杯里的茶水清澈，入口只有淡淡的苦涩，没有丝毫灵韵。
这种茶，在灵曦塔连喂灵宠都嫌档次低。
可他看着张去然坦然的眼神，还是装作享受的样子，慢慢啜了一口。
喉结动了动，将茶水咽下。
“张总言重了........”
林辉放下茶杯，脸上露出几分羞愧，“我宗宗主常说，修仙欲成大道，就得吃其他修士吃不了的苦。”
“当初我还觉得是宗主危言耸听，现在见了张总，才知道是我自己太安逸了”
他叹了口气，继续说道，“若是我能有张总三成本事，青云管理也不至于年年亏损，还得靠集团拨款才能撑下去，我二叔骂得对，我就是一个丢修现眼的玩意儿。”
张去然看着他面露愧色的模样，心里暗自点头。
林辉虽然之前傲气，却不是不明事理的修士。
男修之间的距离，有时就是在一杯茶、几句真心话里拉近的。
尤其是在修仙这条拥挤的大道上，谁都有自己的难处，坦诚反而更容易建立信任。
在张去然看来，只要你不是那种去抢夺其他修的金丹来供自己修炼的恶修，那就都可以作为道友一同共进。
当然了，此刻张去然将林辉找来闲聊，可不是互倒苦水的。
他没有顺着林辉的话继续感慨，而是话锋一转。
语气平和地问道：“林副总，我听说近两年中高层修士的资源调配不好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话像打开了林辉的话匣子，他原本有些耷拉的肩膀瞬间绷紧，眼神里多了几分激动，连声音都提高了些。
“张总，不瞒你说，现在的市仙场环境，真是一天比一天不景气！”
他身子微微前倾，语气里满是无奈，“首先是宏观环境不行，好多仙力企业都在收缩规模，以前动不动就招十几个炼虚境修士做项目，现在能招两个化神境就不错了。”
“其次是竞争太激烈，以前就天枢资源、聚贤阁等老牌公司在做，现在是个公司都要来抢单子，而且大家的服务都差不多，只能靠压价，最后谁都赚不到灵石。”
“还有就是时代变得太快，以前修士找工作看重宗门背景，现在更看重灵活度，好多中高层修士宁愿自己接散单，也不愿意跟公司签长期契约。”
“最关键的是，真正的仙才都被各大宗门和家族牢牢攥在手里，我们能接触到的，要么是要求太高，要么是能力不够，根本没法满足需求。”
林辉越说越激动，像是在宣泄积压已久的不满。
毕竟这些话在其他修听来，全都是些借口。
“就拿去年来说，我们好不容易谈成一个大宗门的项目，结果对方要三个至少是炼虚境初期的高修，我们找了半个月，就只找到一个符合要求的，最后项目黄了，还赔了违约金。”
“从那以后，集团对我们的投入就越来越少，若不是二叔撑着，青云管理早就散了。”
张去然静静听着，指尖在杯沿上轻轻划过，眼神里满是思索。
林辉的话，印证了他之前对修仙界市场的判断。
中高层修士市先场的断层问题已经逐渐加大，对于公司而言，底层修士才是未来的趋势。
他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语气平静地追问道：“那你觉得，若是我们想从中高层市场里分一杯羹，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林辉愣了一下，随即苦笑摇头：“突破口？难啊！”
“除非能拿到大宗门的独家合作，或者有能力培养自己的中高层修士，可这两样都需要海量的资源，我们现在根本耗不起。”
他看着张去然，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不过张总你擅长做底层市场，或许能从底层往上走？”
“比如先培养一批有潜力的底层修士，等他们成长起来，再推向中高层市场，这样既能控制成本，又能保证质量。”
说着又摇了摇头，拍着脑门自嘲道：“是我冒昧了，还长期培养呢.......”
“且不说时间长短的问题，就说在这些底层修士在没有什么资源的情况下，最后又能有多少修士能突破到化神境呢。”
张去然闻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
这林辉看起来虽然之前管理不善，但却并不是没有想法。
至于其他修做不了的事情，不代表他做不了。
同时林辉的这番话，也打开了他的一个思路。
之前他只会注意到合体境、大乘境乃至渡劫境这样的高阶潜力股。
但实际上，像化神境、炼虚境这一层级的中阶修士，又何尝不是整个修仙界的中坚力量呢。
仙尊直聘想要做大做强，就必须要有足够数量的中层修士撑着，看来他还得更加辛苦了。
随后他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若有所思的点点头道：“你这个想法，以后还可以慢慢考虑。”
“不过这事儿急不得，得一步步来，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把警仙局的协助修招聘做好，稳住新公司的根基。”
林辉重重点头，心里的郁结仿佛消散了不少。
他再看向房间里简朴的陈设，忽然觉得张去然的苦。
其实并不是窘迫，而是清醒。
在这修仙界，只有看清方向，才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