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颀长。江梦颖的脸颊还泛着疼出来的薄红,额头沁着细密的汗珠,却依旧死死攥着严靖川的衣襟,仿佛是乱世里唯一能抓得住的浮木。
严靖川任由她抱着,掌心轻轻顺着她的脊背,像安抚受惊的小兽。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人的颤抖,不是因为害怕,而是强忍着疼痛的隐忍——方才医士清创时,她连一声闷哼都没漏,只是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皮肉里,现在松开手,他衣襟上还留着几道浅浅的月牙印。
“还疼吗?”他低头,温热的气息拂过她的发顶,声音放得比风声还要轻。
江梦颖埋在他怀里摇了摇头,鼻尖蹭过他胸前绣着的暗纹,那是靖安军的标识,硬挺的布料下是他沉稳有力的心跳。这心跳声让她莫名安心,原本紧绷的肩线渐渐松弛下来,连带着眼眶也有些发热:“以前在现代,磕破点皮都要哭着找妈妈,哪受过这种箭伤……”
话没说完,她忽然顿住,意识到自己又顺口带出了“现代”的事。可严靖川没有追问,只是抬手拭去她眼角不自觉溢出的泪珠,指腹的薄茧蹭过脸颊,带着粗糙的温柔:“以后有我在,不会再让你受这种伤。”
这句承诺说得轻,却重得像落在心尖的石子。江梦颖猛地抬头看他,烛火映在她眼里,亮得像碎了的星子。她本是被家族当作棋子扔进这乱世的,原以为这辈子都要在算计里打转,却没想过会有人对她说“有我在”。
严靖川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喉结滚动了一下,伸手将她额前散落的碎发别到耳后。指尖无意间触到她耳尖,那点肌肤瞬间发烫,他才发觉自己的动作太过亲昵,却舍不得收回手:“方才你说,你父亲拿你当工具……”
提到父亲,江梦颖眼里的光暗了下去,她重新靠回他怀里,声音闷闷的:“我是江家最不受宠的女儿,哥哥们被派到边关驻守,父亲就想把我嫁给有权势的人,好巩固他的地位。这次让我来你身边,其实就是让我当眼线,盯着你的动向。”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以前好傻,以为只要乖乖听话,父亲就能对我好一点。直到来这儿之前,我偷听到他和谋士说话,说‘江梦颖要是没用了,就当弃子扔了’。”
严靖川的心猛地一揪,他想起初见时,江梦颖穿着一身绿色的嫁衣,站在江家主厅时,明明透露着惶恐,却还强装镇定地与他完成仪式。那时他以为她是江家派来的细作,对她处处提防,甚至私下查过她的行踪,现在想来,那些所谓的“疑点”,不过是一个孤女在乱世里的自保罢了。
“是我错了。”他收紧手臂,将她抱得更紧,“我不该怀疑你,更不该让你独自面对这些。”
江梦颖身子一僵,没想到他会突然道歉。她抬起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算计,没有猜忌,只有满满的心疼。这眼神让她鼻子一酸,积压了许久的委屈终于忍不住涌了上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他的衣襟上。
“严靖川,”她哽咽着,抓住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你摸摸,我这里疼。不是箭伤的疼,是心里疼。我觉得自己像个没人要的孩子,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
严靖川的指尖能感受到她心脏的跳动,急促而脆弱。他俯身,他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以后有我陪着你,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
号角响了起来,原本暧昧的氛围突然变紧张起来。
严靖川扶着江梦颖站起身,朝城楼下走去。
城楼上的汪大人似乎并无悔改之心,冷笑一声:“严家把持兵权多年,早就该换人了!”
“可你烧了玉城,害的是无辜百姓,”江梦颖指着城下的尸体,“这些人里,有你认识的商户,有给你送过礼的乡绅,你真要为了我父亲给你的所谓承诺,让他们都给你陪葬?”
汪大人的手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就在这时,严靖川使了个眼色,张威立刻带着几个身手矫健的将士,从城墙侧面悄悄攀爬上去。
“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下火把,束手就擒,”严靖川拖延时间,说道,“或许陛下还能饶你家人一命。”
汪大人脸色铁青,刚要将火把扔向柴草,却被身后突然出现的靖安军制服。百姓们得救了,城楼上的“汪”字大旗被扯下,换上了“严”字大旗。
叛军见汪大人被擒,顿时军心涣散,纷纷放下兵器投降。严靖川走上前,看着被绑起来的汪大人,冷冷地说道:“押入大牢,听候朝廷发落。”
江梦颖看着眼前的景象,系统提示音终于响起:“任务完成度100%,宿主成功协助严靖川平定叛乱,奖励已发放。”可她却没有丝毫喜悦,只是走到严靖川身边,她这才发现他肩膀上的伤口:“将军,我让医士来帮你包扎吧。”
严靖川点头,医士来了后,任由她解开自己的铠甲。他忽然开口:“江梦颖,之前你说玉符能调动死士,可你从未问过我,我是否真的相信你说的。”
江梦颖的手顿了顿,抬头看他。一旁的医士替他处理着伤口。
“死士暂时不会被你父亲找到,因为我也在寻找下落;至于你说的宝藏,我会找人调查的,”严靖川看着她的眼睛,“我知道你有秘密,但无论你是谁,从今往后,玉城的安危,有我,也有你。”
江梦颖忽然明白,这场跨越系统任务的相遇,早已让她的心,留在了这座刚刚经历过烽火的城池。而她与严靖川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将玉城战后的狼藉甩在身后。江梦颖坐在马车里,目光落在严靖川左臂的包扎上——那是方才为护她,被叛军的刀划开的伤口,虽已止血,可渗在白纱布上的暗红血迹,仍让她心头发紧。
严靖川察觉她的视线,侧头看她,嘴角勾出一抹浅淡的笑:“别盯着伤口看了,医士说只是皮肉伤,不碍事。”他想抬右手拍她的肩,却因牵动左臂伤口,动作顿了顿,眉头微蹙。
江梦颖立刻伸手按住他的胳膊,语气带着几分急:“别动!刚包扎好,再扯裂了怎么办?”指尖触到他手臂上未散的凉意,她才惊觉自己动作太急,脸颊微微发烫,收回手时,却被严靖川反手攥住。
他的掌心粗糙,带着常年握剑的薄茧,却暖得惊人。“怕我疼?”严靖川的声音比车外的春风还软,“那你可得好好盯着我,别让我再乱动。”
江梦颖被他说得心跳漏了半拍,别开脸看向车窗外。将军府的朱漆大门已在眼前,门内的管家张福正领着几个仆从候着,见马车停下,忙快步上前:“将军,夫人,你们可算回来了!”
张福是跟着严靖川多年的老人,一眼就看见两人相握的手,以及江梦颖和严靖川臂上的伤,眼神里的担忧又深了几分:“府里已备好热水和汤药,我这就去请城里最好的李大夫来,给您二位好好诊治。”
“不必去请了。”严靖川松开江梦颖的手,扶着她下车,“方才军营医士已处理过,让李大夫明日再来复诊即可。”他话音刚落,就见一个穿着青绿色衣裙的丫鬟快步跑过来,正是江梦颖的贴身侍女秋纹。
“小姐!”秋纹跑到江梦颖面前,眼圈瞬间红了,上下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肩上的伤,也渗了血,此刻只简单裹了块布。“你这伤怎么弄的?疼不疼?”
江梦颖看着秋纹焦急的样子,心里一暖,伸手拍了拍她的手:“没事,就是点小伤,已经处理过了,让你担心了。”
“还说没事!”秋纹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将军府虽安全,可外面兵荒马乱的,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向……”她话没说完,就被江梦颖拉了拉衣袖,示意她别再多说。
严靖川将这一幕看在眼里,对张福道:“先带夫人回房间,让仆从把热水送过去,再拿些干净的衣物。我去前厅处理点事,稍后就过去。”
“是,将军。”张福应着,吩咐着下人。秋纹扶着江梦颖,“小姐慢些。”
江梦颖跟着秋纹往前走,穿过长廊时,秋纹还在小声念叨:“小姐,您以后可别再去危险的地方了。我听府里的侍卫说,城门口死了很多人,场面很惨烈……”
“都过去了。”江梦颖打断她,却忍不住想起方才严靖川护着她的样子,心跳又快了几分,“有严靖川在,我不会有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