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青云宗的队伍气氛凝重。原本只是简单的凯旋,却因北境雪原巡冰使的突然介入,蒙上了一层难以言喻的隔阂与不确定性。青云宗弟子们下意识地与那队气息冷冽的巡冰使保持着距离,而巡冰使们则沉默地护卫在队伍侧翼,目光大多时候都落在中央的洛无尘身上,忠诚而专注,仿佛他已是他们的王。
洛无尘本人则一直沉默寡言,眉宇间凝结着化不开的冰霜,显然仍在消化这颠覆性的身世之谜。寂灭长老面色沉静,但偶尔扫过巡冰使的眼神,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与忧虑。张伟则利用这段行程,一边默默调息恢复神识,一边在脑海中不断解析、推演那幅“冰屑结构图”,试图找到它与北境雪原、与当前局势更深层次的联系。
净缘和柳青青跟在张伟身边,同样感受到了这股无形的压力。
“张师弟,你觉得这北境雪原,是福是祸?”柳青青忍不住传音问道。她天性率真,对这种突如其来的变故和复杂局面感到些许不安。
张伟从沉思中回过神,传音回道:“从‘投资’角度看,北境雪原实力雄厚(元婴带队,金丹为兵),手握‘核心专利’(天尊血脉认证),对洛师兄这位‘潜力股’志在必得。表面看,是优质‘资产’被‘实力资本’看中,估值飙升。但……”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冷静的分析光芒:“但‘并购’过程中的信息不对称风险极高。我们不了解北境雪原内部的‘股权结构’、‘派系斗争’以及真正的‘收购意图’。他们是真的迎接血脉继承人,还是需要一具拥有正统血脉的‘傀儡’?洛师兄此去,是执掌大权,还是被架空成为象征符号?”
净缘和尚闻言,也面露忧色:“阿弥陀佛,张师弟所言甚是。人心难测,何况是此等隐世势力。洛师弟如今虽得传承,实力大增,但骤然涉入此等漩涡,恐非易事。”
张伟点头:“所以,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最好的策略是保持谨慎,拖延决策,并尽可能多地收集对方的情报。寂灭师叔坚持要先回宗门,正是此理。”
然而,有些人似乎并不想给他们从容收集情报的时间。
队伍行至一处名为“黑风峡”的险要之地时,异变陡生!
黑风峡两侧山壁陡峭,怪石嶙峋,常年有诡异的黑色旋风穿梭,能干扰神识探查,是埋伏偷袭的绝佳场所。
就在队伍前半部分刚刚进入峡谷,后半部分尚未完全进入之际,峡谷两侧的山壁之上,毫无征兆地爆发出数十道凌厉的攻势!
这些攻势并非单一属性,而是混杂着毒辣的魔功、诡异的诅咒、阴损的暗器以及数道威力不俗的雷火符箓!攻击的目标并非分散,而是极其精准地、如同经过了周密计算般,集中覆盖向队伍中的几个关键节点——寂灭长老、洛无尘,以及……那队巡冰使!
“敌袭!结阵防御!”寂灭长老反应极快,断剑出鞘,雷光瞬间炸开,化作一道环形电网,将大部分袭向他和洛无尘的攻击挡下。
巡冰使那边更是训练有素,几乎在攻击发出的瞬间,九名金丹巡冰使便已默契地移动身形,以冰皓为核心,结成一个冰蓝色的玄奥战阵!寒气弥漫,瞬间在众人头顶凝结成一面厚实的、布满尖锐冰刺的巨型冰盾,将袭来的攻击尽数挡下,发出“砰砰砰”的闷响,冰屑四溅。
青云宗弟子们也迅速反应过来,在各执事的指挥下结阵自保,虽然略显慌乱,但并未出现太大伤亡。
张伟在遇袭的第一时间,就被净缘和柳青青护在身后。他的“流程图之眼”在遇袭瞬间便已开启,快速扫描着战场。
“攻击来源分散,但落点精准,目标明确……不是流寇,是专业杀手,或者……军队。”张伟冷静地分析,“攻击强度控制在金丹巅峰层次,恰好能造成威胁,又不会瞬间碾压,像是在……进行火力侦察,或者说——压力测试?”
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过那些从山壁上扑下来的、身穿各式杂乱服饰、却配合默契、眼神冰冷的袭击者。这些人的功法路数看似杂乱,但张伟却从他们细微的配合衔接、灵力运转的某些习惯性特征中,看到了一丝不协调的“标准化”痕迹。
就像是一群刻意伪装成散兵游勇的……正规军?
“他们在试探!试探我们的防御强度,试探巡冰使的反应速度和战阵威力,更是在试探洛师兄在遇袭时的本能反应和实力深浅!”张伟瞬间明白了对方的意图。这不是一次以歼灭为目的的袭击,而是一次精心策划的“尽职调查”!
果然,那些袭击者一击不中,并未恋战,立刻借助黑风峡复杂的地形和干扰神识的黑风,如同潮水般向后撤退,动作干脆利落,显然是早有预案。
“想走?留下吧!”寂灭长老冷哼一声,剑诀一引,一道粗大的紫色雷霆如同怒龙般劈向一名撤退稍慢的、似乎是头领模样的金丹后期魔修。
就在雷霆即将击中那魔修之时,异变再生!
那名魔修脸上非但没有恐惧,反而露出一丝诡异的狞笑。他不闪不避,反而猛地一拍自己天灵盖,整个人的气息瞬间变得狂暴而不稳定!
“小心!他要自爆金丹!”冰皓厉声喝道,同时冰盾瞬间收缩,重点防护洛无尘所在区域。
然而,预想中金丹自爆的恐怖场景并未发生。那魔修的身体如同吹胀的气球般鼓胀起来,皮肤下仿佛有无数黑色的虫子在蠕动,然后——
“噗!”
一声轻响,那魔修整个人炸裂开来,但并非能量冲击,而是化作了漫天浓郁如墨、腥臭扑鼻的黑色污血,朝着四面八方溅射!
这污血似乎具有极强的腐蚀性和污染性,落在地上滋滋作响,冒出青烟,连岩石都被侵蚀出坑洞。更麻烦的是,它能污染灵力,沾染上护体灵光,便会如同附骨之疽般不断侵蚀。
“是‘蚀灵魔血’!大家小心,不要被沾染!”寂灭长老脸色微变,剑光纵横,将泼洒向弟子们的污血蒸发、荡开。
巡冰使那边,冰盾散发出极致寒气,将污血瞬间冻结成黑色的冰坨,然后震碎成粉末,处理得更为从容。
张伟在净缘的佛光庇护下,安然无恙,但他的“流程图之眼”却死死盯住了那团爆开的、正在被快速清除的蚀灵魔血。在那污血的核心,他捕捉到了一丝极其隐晦、转瞬即逝的、与之前流沙镇那缕黑丝同源,但更加阴毒、更加充满恶意的精神印记!
这印记并非为了控制,更像是一个……标记!一个打在洛无尘,或者他们这支队伍身上的、恶意的“追踪印记”或者说“挑衅信号”!
袭击者们已经借助黑风和地形,消失得无影无踪。峡谷内只剩下一片狼藉和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气息。
队伍中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这次袭击来得诡异,去得也突兀,其目的更是耐人寻味。
寂灭长老面沉如水,看向冰皓:“冰皓统领,可知这些人的来历?”
冰皓挥手散去冰盾,脸色同样冰冷,他摇了摇头:“功法混杂,手段歹毒,且训练有素,不似寻常魔道。更像是……某些见不得光的势力培养的死士。”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补充道,“看来,少主苏醒的消息,已经引起了一些不必要的‘关注’。回归之路,恐怕不会太平静。”
洛无尘握紧了手中的剑,冰冷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厉色。他刚刚并未全力出手,但对方明显是冲着他来的。
张伟则陷入了沉思。压力测试、标记、死士……这感觉,不像是对“资产”的争夺,更像是对“竞争对手”的试探和威慑。难道除了北境雪原,还有另一方势力,也对“寒髓天尊”的遗产,或者说对洛无尘这个人,产生了“收购”兴趣?而且手段如此激烈和隐蔽?
他隐隐感觉,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缓缓张开。而他们,包括北境雪原的巡冰使,或许都只是这张网中的棋子。
就在众人清理战场,准备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时,张伟的“流程图之眼”无意间扫过峡谷一侧某块不起眼的、被蚀灵魔血轻微溅射到的岩石。
在那被腐蚀的痕迹边缘,他再次捕捉到了一丝极其微弱的、与那“标记”同源的能量残留。但这残留并非指向袭击者逃离的方向,而是……指向了他们前来时的方向,隐隐与流沙镇、乃至更遥远的枯骨城遗址,产生了一丝微不可查的因果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