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并非毁灭性的爆炸,而是一种更加深邃、更加根本性的湮灭与重构。
纯粹到极致的冰冷白光,如同超新星爆发般从舍利子内部迸发,瞬间吞噬了祭坛,淹没了天坑,并向着整个枯骨城急速扩散!这白光并非能量冲击,更像是一种……规则层面的“重置”指令。
在白光掠过的瞬间,张伟的“流程图之眼”看到了毕生难忘的景象:
构成枯骨城的无数白骨,如同被橡皮擦去的铅笔画,无声无息地化为最基本的粒子,消散于无形。那些狰狞的尸僧、狂暴的尸傀、纠缠的怨魂,甚至连同三名魇巫和那具残存的金尸,都在白光照耀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迅速消融、净化,连一丝残渣都未曾留下。它们的存在,它们被扭曲的形态,仿佛都被这股源自“寒髓天尊”本源的最终指令,判定为“错误数据”,执行了彻底的“物理格式化”!
首当其冲的,是那颗半金半黑的舍利子。它在白光中心剧烈震颤,其中传出的尸佛意志发出了最后一声充满不甘与怨毒的尖啸,便如同被删除的文件般,戛然而止,彻底湮灭。那扭曲的、被污染的结构在白光中分解,最终,只剩下一小撮最为精纯、散发着苍茫古老气息的冰蓝色晶尘(纯净的寒髓本源),以及一小团被剥离出来、试图挣扎逃窜的浓郁黑气(被提纯的尸佛核心怨念)!
祭坛上的洛无尘,身体被白光笼罩。他因耗尽本源而濒临崩溃的“玄冥剑体”,在这同源的白光照耀下,非但没有被摧毁,反而如同久旱逢甘霖,开始自发地吸收那冰蓝色的晶尘,破碎的经脉与枯萎的丹田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重塑,甚至变得更加纯粹、强大!他胸口那枚彻底碎裂的主符残片,也在白光中化为虚无,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寂灭长老、净缘、柳青青,以及被他们护在身后的张伟,同样被白光扫过。预想中的痛苦并未降临,这白光似乎具备某种敌我识别能力,对他们而言,更像是一股精纯而温和的寒性能量流,洗涤着他们体内的暗伤与疲惫,抚平因激战而躁动的灵力。尤其是净缘,他损耗的本命佛血在这股力量的滋养下,竟然恢复了一丝生机。
“这……这是寒髓天尊残留意志最后的馈赠,还是……系统清理后的冗余资源释放?”张伟脑海中瞬间闪过这个念头。他的“流程图之眼”在白光中捕捉到了海量的、正在急速消散的规则信息流。
他福至心灵,顾不上深究,立刻全力催动神识,如同一个贪婪的数据接收器,拼命记录、备份着这些源自上古大能、关于冰系法则、关于灵魂本质、关于领域构建的宝贵“数据碎片”!这并非系统的核心权限,更像是系统格式化前,残留在缓存区即将被清空的“日志文件”和“基础架构代码”,但对张伟而言,这无疑是巨大的宝藏!
白光来得快,去得也快。
几个呼吸之后,白光如同潮水般退去,最终收敛于那撮冰蓝色晶尘之中,缓缓没入洛无尘体内。
视野恢复。
眼前已不再是那座阴森恐怖的枯骨城。
巨大的天坑依旧存在,但坑壁不再是白骨,而是裸露的、被冻结的漆黑岩石。原本祭坛所在的位置空空如也,只剩下洛无尘静静悬浮在半空,被一个由冰蓝色能量自然形成的巨茧包裹着,气息平稳而悠长,显然正在沉睡和吸收着最后的传承。
整个枯骨城领域,连同其中所有的邪祟,都已烟消云散。天空虽然依旧昏暗,但那令人窒息的死气和怨念已然消散大半,只剩下乱葬海本身固有的荒凉。远处,依稀可以看到流沙镇的轮廓,那里的毒瘴似乎也稀薄了许多。
劫后余生的感觉,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结……结束了?”柳青青看着空荡荡的四周,有些不敢置信。
“阿弥陀佛,邪魔伏诛,苍生得救。”净缘和尚宣了声佛号,脸上露出了疲惫而欣慰的神色。
寂灭长老快步走到洛无尘形成的冰茧旁,仔细探查后,长长舒了一口气:“无尘因祸得福,正在接受完整的寒髓天尊传承,暂无大碍。只是需要时间消化。”
他随即看向脸色苍白但眼神异常明亮的张伟,目光复杂:“张伟,此次若非你……临机决断,后果不堪设想。”他用了“临机决断”这个词,显然无法完全理解张伟那些“系统”、“权限”、“格式化”之类的操作,但结果毋庸置疑。
张伟勉强笑了笑,识海的剧痛和精神的透支让他几乎站立不稳,但脑海中那些刚刚“备份”的珍贵数据碎片,却让他觉得这一切都值了。“长老过誉,弟子只是……做了一次风险投资,运气好,赌赢了而已。”
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最终落在那团被剥离出来后,因失去载体和大部分意志而显得茫然、在原地缓缓蠕动的浓郁黑气——那被提纯的尸佛核心怨念。
这团怨念虽然失去了主动攻击性,但其本质依旧极其邪恶与强大,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这东西……需要处理。”寂灭长老也注意到了这团黑气,眉头紧锁,指尖雷光闪烁,准备将其彻底净化。
“长老且慢!”张伟突然出声阻止。
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张伟强撑着走到那团黑气前,他的“流程图之眼”虽然疲惫,却依旧能分析出这团怨念的本质。
“这团怨念,是那‘尸佛’意志被‘格式化’后,剥离出的最核心、最精纯的‘负面情绪数据包’和‘污染源代码’。”张伟缓缓说道,眼中闪烁着一种看到稀有材料的光芒,“直接净化掉,太浪费了。”
“浪费?”净缘和尚不解,“此等邪物,留之必生后患!”
“没错,它是邪物,是剧毒。”张伟点头,话锋却一转,“但剧毒使用得当,也能成为良药,或者……最致命的武器。它蕴含着强大的精神污染力和尸煞本源,若能找到方法‘封装’、‘限制’其活性,或许能制成极其特殊的……佛宝?或者某种一次性的‘精神攻击炸弹’?”
他想到了净缘和尚那克制邪魔的佛力,想到了柳青青操控火焰的能力,甚至想到了自己那能解析万物的“流程图之眼”。这团无主的、精纯的顶级怨念,就像一块未经雕琢的、带有辐射的稀有矿石,直接丢弃固然安全,但若能安全地利用起来,其价值难以估量。
寂灭长老沉吟片刻,他见识过张伟种种匪夷所思的手段,虽然觉得这个想法有些惊世骇俗,但并未直接否定。“此物极其危险,如何‘封装’是个大问题。”
“需要特殊的容器,或者……封印术。”张伟的目光看向净缘,“或许,可以借鉴佛门的镇魔之法?”
就在众人商讨如何处理这团棘手怨念之时,谁也没有注意到,远处一片被白光净化后、显得格外干净的沙地之下,一缕极其细微、几乎与阴影融为一体的黑色丝线,正如同拥有生命般,悄无声息地、缓缓地向着远离他们的方向蠕动、渗透。
这缕黑丝的气息,与那团被剥离的核心怨念同源,却更加隐晦,更加狡猾,仿佛蕴含着最后一丝……不甘熄灭的灵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