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跪下!道歉!赔钱!”
林晚晴的声音,在李家大院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让众人心头一震。
她身后的陈家村村民,用行动表达了他们的决心。扛着粮食的汉子停下脚步,却没放下肩上的麻袋;抓着鸡鸭的妇女们,眼神冰冷地盯着李老太,仿佛她才是待宰的猎物。
整个场面,形成了一种紧张的对峙。
派出所长的脸色很难看。他代表的是国家的法律和秩序,眼前这近乎“私刑”的场面,是他绝不能容忍的。但他也深知,如果处理不好,今天这两个村子,恐怕真要出人命。
“胡闹!”所长厉声喝道,“把东西都放下!这是抢劫!是犯法的!”
然而,陈家村的人,没有一个动弹。他们的目光,全都汇聚在林晚晴的身上。她,才是他们今天唯一的主心骨。
林晚晴迎着所长的目光,平静地说道:“所长,我们不是抢劫。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她毁了我们的地,伤了我们的人,就必须赔偿。我们只是在拿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赔偿可以通过法律途径解决!而不是用这种聚众闹事的方式!”所长加重了语气。
“法律?”林晚晴笑了,笑容中带着苍凉和嘲讽,“所长,法律会让她赔钱,但法律能还我们被毁掉的希望吗?能抚平耿师傅受到的伤害和屈辱吗?能让我们全村人咽下这口恶气吗?”
“我们老百姓,讲究一个‘理’字,也讲究一个‘现世报’!”
“今天,就在这里。人,你们可以带走法办。但钱,她必须赔!这个头,她必须磕!”
林晚晴的气势逼人,连见多识广的公安所长,一时间竟也被她镇住了。
他意识到,今天这事,已经不是简单的抓人就能了结的了。这是两个村子之间的巨大矛盾,是人心向背的问题。
所长深吸一口气,他知道,必须有人做出妥协。而这个妥协的人,绝不能是占着理、憋着火的陈家村。
他的目光转向了李家村的村长和瘫在地上的李老太,还有那个缩在墙角,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李建国。
“李村长!”所长声音严厉,“你们村的人,犯下如此恶劣的罪行,你作为村长,打算怎么解决?难道真要看着两个村子结下死仇吗?”
李村长满头大汗,他能怎么办?他连连作揖:“所长,这……这都是李桂芬她自己作的孽,我们……我们也没办法啊……”
“没办法?”林晚晴冷笑一声,她直接开始算账,声音清脆而冷酷,每一个数字都让李家人心如刀绞。
“五十亩地的种子钱,一百五十块!化肥钱,两百块!这还只是底肥,后续的追肥还没算!”
“我们陈家村上百号人,辛辛苦苦干了一整天,误工费,就算一人一块钱,也得一百块!”
“耿师傅的医药费,还有后续的营养费、精神损失费,我也不多要,二百块!”
“所有加起来,一共六百五十块!一分都不能少!”
“六……六百五?!”
这个数字一出,不仅李家人,就连周围看热闹的李家村村民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六百五十块!在这个万元户都还是传说的年代,这笔钱,足以在镇上盖一栋气派的大瓦房了!
“你……你抢钱啊!”瘫在地上的李老太猛地抬起头,失声尖叫,“你怎么不去抢!”
“我就是在抢你,又怎么样?”林晚晴俯视着她,眼神冰冷,“跟你那歹毒的心思比起来,这六百五十块,买你一条烂命,都便宜你了!”
“不给钱是吧?”林晚晴环视一周,对着陈家村的村民们一挥手,“乡亲们,继续搬!她家这几间破瓦房,拆了卖砖头,应该也值点钱!”
“住手!住手!”
这一次开口的,是李建国。他终于从极度的恐惧中反应过来,连滚带爬地冲到林晚晴面前,脸上满是哀求。
“晚晴……不,林老板!我给!我给钱!求求你,让他们住手!”
家可以被搬空,但房子要是被拆了,他们就真的无家可归了!
“哦?你给?”林晚晴看着这个自己曾经的丈夫,如今却卑微如狗的男人,讥讽地笑了笑,“钱在哪?”
李建国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他看了一眼自己的老娘,又看了看周围目光不善的村民,最后,他一咬牙,像是下了某种决心。
他走到里屋的墙角,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撬开一块松动的地砖,从下面掏出一个用油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铁盒。
当铁盒打开,露出里面一沓沓大小不一,却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钞票时,周围响起一片惊呼。
这里面,怕不是有上千块!
这都是李家几十年来的积蓄,是李老太的命根子!
“我的钱!”李老太看到那铁盒,像是被刺激到一般,尖叫着就要扑过去,却被两个公安死死按住。
李建国颤抖着手,开始数钱。他一张,一张,又一张地数着,那感觉,让他肉痛不已。
林晚晴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也不催促。
终于,六百五十块钱,被清点出来。
林晚晴让王桂香当着所有人的面,又复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将钱收了起来。
“钱,付了。现在,该履行第二条了。”林晚晴的目光,再次落在了李老太的身上。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公安所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看到林晚晴那不容置疑的眼神,又把话咽了回去。他知道,今天这个头,李老太磕也得磕,不磕也得磕。这是平息民愤的唯一方式。
“跪下!”林晚晴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李老太浑身发抖,她看着周围一张张愤怒的脸,看着半边脸缠着纱布的耿老头,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家,再看看自己那窝囊废一样的儿子。
她横行乡里一辈子,何曾受过这种奇耻大辱!
一股血气冲上脑门,她死死地瞪着林晚晴,嘶吼道:“林晚晴!你这个贱人!你不得好死!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地甩在了她的脸上。
出手的,不是别人,正是她的亲儿子,李建国!
所有人都愣住了。
李建国双眼通红,他看着自己的母亲,这个把他养成废物、又亲手毁了这个家的女人,积压了半辈子的怨恨和懦弱,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你还嫌害我们害得不够吗!”他歇斯底里地吼道,“要不是你!我会有今天吗!这个家会变成这样吗!跪下!你给我跪下!”
他一把按住李老太的肩膀,用尽全身的力气,强行将她按倒在地。
“噗通”一声。
李老太那平日里高傲的膝盖,重重地砸在了坚硬的泥土地上。
她整个人都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这一跪,仿佛抽走了她全身的力气。她的眼神,从怨毒,到震惊,再到茫然,最后,彻底变得绝望。
她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磕头!”林晚晴的声音再次响起。
李建国红着眼,抓着自己母亲的头,对着耿老头的方向,一下,一下,又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
“砰!砰!砰!”
沉闷的响声,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心悸。
耿老头看着眼前的一幕,脸上没有丝毫复仇的快感,他只是冷哼一声,扭过了头去。
磕了十几个响头后,李老太的额头已经是一片血肉模糊。
“够了。”林晚晴终于开口。
她走到公安所长面前,微微点头:“所长,人,你们可以带走了。”
两个公安如蒙大赦,立刻上前,将已经形如烂泥的李老太架了起来,押上了警车。
警笛声再次响起,这一次,却是带着李老太的罪恶,渐行渐远。
林晚晴转过身,对着陈家村的村民们,朗声道:“乡亲们,把扛出来的东西,都还回去吧。”
众人一愣,随即明白过来。
林晚晴要的,是公道,不是那几只鸡,那几袋粮食。
村民们一声不吭,默默地将猪、鸡、粮食,全都放回了李家的院子。
当一切物归原主,李家的院子,除了满地狼藉和那个瘫坐在地、失魂落魄的李建国,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所有人都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
“我们回家!”
林晚晴一挥手,转身,带头向村外走去。
陈家村的村民们,挺直了腰杆,跟在她的身后,汇成一股人流,踏上了回家的路。
朝阳升起,金色的光芒洒在他们的身上,将他们的身影,拉得好长,好长。
这一天,林晚晴这个名字,彻底成为了一个传奇。她用最强硬、最决绝的方式,扞卫了属于自己的尊严,也扞卫了整个陈家村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