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门合拢,门栓落下的声音清脆而决绝,仿佛一道分界线,将昨日的种种不堪与此刻的安宁彻底隔绝。
林晚晴没有立刻回屋,她静静地站在院中,听着巷子里逐渐平息下去的议论声。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在她脚下投下斑驳的光影,温暖而真实。
她没有胜利的喜悦,也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心中只有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她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李家那群人就像附骨之疽,只要她过得好,他们就绝不会罢休。但今天,她用自己的方式告诉了他们,也告诉了所有人——她林晚晴,再也不是那个可以任人搓圆捏扁的受气包了。
她抬起手,看着自己这双因为常年劳作而有些粗糙的手。前世,这双手为李家操持了半辈子,最后却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这一世,她要用这双手,为自己挣一个真正安稳的未来。
心中的念头愈发坚定,她转身走进屋内,不再去想那些糟心的人和事,而是将全部心神投入到了自己的事业中。
她闪身进入空间。
迎面而来的是浓郁的生命气息,灵泉水雾氤氲,黑土地上绿意盎然。青椒已经挂满了枝头,个个翠绿饱满;小白菜也长势喜人,叶片肥厚鲜嫩。
这片神奇的土地,是她对抗整个世界的底气。
她没有急着采摘,而是绕着泉眼走了几圈,感受着那股能洗涤心灵的清冽气息。方才因与李家人对峙而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
她重新规划了土地。除了供应国营饭店的几个品种,她还开辟了一小块地,试着种下了几颗从市场上买来的西瓜种子。八零年代的夏天,清甜多汁的西瓜,绝对是人见人爱的消暑佳品。如果能种出来,无疑又是一条新的财路。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林晚晴便拉着她的板车出门了。
今天的板车上,除了番茄和黄瓜,还多了青椒和小白菜。新品种的加入,让她对今天的收入充满了期待。
抵达饭店后巷时,王振华已经在了。他看到林晚晴,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见她神色如常,才松了口气,瓮声瓮气地说道:“昨天那事儿,我听说了。你……处理得很好。”
林晚晴笑了笑:“让王师傅见笑了。”
“这有什么好见笑的!”王振华摆摆手,脸上带着几分佩服,“对付那种人,就不能心软!倒是你,一个女人家,不容易。”
他的目光落到板车上的新菜上,眼睛瞬间就亮了。
“这就是你说的青椒和小白菜?好家伙,这品相!”他拿起一根青椒,那油亮的色泽,饱满的形态,让他这个掌勺几十年的老师傅都挑不出半点毛病。他又拿起一颗小白菜,菜帮子洁白如玉,菜叶子绿得鲜亮。
“王师傅,您先验验货。”林晚晴自信地说道。
王振华也不客气,直接将青椒掰开一小块放进嘴里。一股清甜带着微辣的纯正椒香瞬间在口腔里炸开,没有丝毫的涩味。
“好!太好了!”他兴奋地一拍大腿,“小林同志,你这菜,真是绝了!今天这两种新菜,我都要了!以后每天青椒给我来二十斤,小白菜三十斤!”
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好消息。
过秤,结账。
今天的收入,足足有四十五块钱!
当那厚厚的一沓钱交到林晚晴手上时,她的心跳抑制不住地加快了。这几乎等于一个普通工人一个半月的工资!
“小林同志,”王振华结完账,却没让她立刻走,而是压低了声音,严肃地提醒道,“你那个前夫家的人,不是省油的灯。昨天没讨到好,今天肯定会想别的歪招。我听说他们那种人,最喜欢在背后败坏人名声,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林晚晴心中一凛,郑重地点了点头:“谢谢王师傅提醒,我记下了。”
拉着空车走在回家的路上,林晚晴的心情有些复杂。钱赚得越多,她就越有底气,但也越容易成为李家人眼中的钉子。
王振华的提醒,让她清醒地认识到,昨天的胜利,仅仅是正面战场的胜利。而张兰那种人,最擅长的,恰恰是阴暗角落里的手段。
她路过县城中心的一个布告栏,上面贴着一张房屋出售的告示。
是一座带院子的小平房,位置比柳树巷还要偏一些,但胜在清静独立,而且价格……三百块。
三百块!
这个数字像一道闪电,劈中了林晚晴的心。
她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口袋里的钱,又算了算存折上的数字。今天存进去之后,她的总存款就能达到一百五十多块。距离三百块,已经完成了一半!
一个念头,疯狂地在她脑海里滋生。
买房!
她要买一个完全属于自己的房子!
租来的院子,终究不是自己的家。今天李家人能找上门来大闹一场,明天就能有第二次,第三次。刘阿姨能帮她一次,却不能时时刻刻护着她。
只有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她才能砌起高高的院墙,关上厚实的大门,将所有的是非纷扰都隔绝在外。那不仅仅是一处房产,更是她在这个时代安身立命的根基,是她对抗所有风雨的堡垒!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便再也无法遏制。
去银行存钱的时候,林晚晴的心情都和以往不同。看着存折上的数字变成了“157.00”,她仿佛看到的不是一串冰冷的数字,而是一块块垒起她未来家园的砖石。
与此同时,李家。
气氛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张兰坐在小板凳上,脸色铁青。昨天在柳树巷丢尽了脸面,让她一晚上都没睡好。只要一闭上眼,就是林晚晴那张平静而冰冷的脸,和邻居们鄙夷的眼神。
李建军则在一旁唉声叹气:“妈,那贱人现在翅膀硬了,还有人护着,咱们硬来是讨不到好了。”
“我知道!”张兰没好气地吼了一句,昨天抢来的那一块钱早就被她买了一包烟,抽得屋里乌烟瘴气,“硬的不行,就不能来软的吗?你是不是猪脑子!”
“软的?”李建军一脸茫然。
张兰阴冷地笑了起来,那笑容让她脸上的皱纹显得格外狰狞。
“她一个离了婚的女人,天天往国营饭店跑,跟个大男人拉拉扯扯,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好不好听?”
李建军眼睛一亮,瞬间明白了张兰的意思:“妈,你是说,造谣?”
“什么叫造谣?”张兰白了他一眼,“我们只是把‘可能’发生的事情,提前说出来而已。你现在就去,到饭店附近,到菜市场,到那些三姑六婆爱嚼舌根子的地方去说。就说林晚晴不知检点,为了巴结国营饭店的大厨,什么手段都用上了。再说她卖的菜来路不明,指不定是哪里偷来的!”
她越说,眼神越是恶毒:“我就是要让她名声烂掉,生意做不成!我看那个王厨子,还敢不敢要一个名声败坏的女人的菜!等她没了收入,走投无路了,还不是得哭着回来求我们!”
“高!妈,这招实在是高!”李建军一拍大腿,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猥琐的兴奋。
败坏一个女人的名声,在这个时代,是最阴毒,也是最有效的武器。
他立刻站起身,兴冲冲地说道:“我这就去!”
看着儿子迫不及待离去的背影,张兰拿起纳了一半的鞋底,嘴角扯出一个怨毒的笑容。
林晚晴,你想过好日子?做梦!我不好过,你也别想活得安生!
一场针对林晚晴的,无声无息的舆论风暴,正在县城不起眼的角落里,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