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听完，点了点头，随即转头看向月琴，无奈的说道：“有话就直说，别憋着了！”
月琴抬眼瞥了小林一下，眼帘又迅速垂下去，像是攒了半天力气才吐出一口气，声音发闷：“他们说我那功德没了， 八成是我之前把看卦接的活，全推给师父了。”
我听完脑子 “嗡” 了一下，这叫什么事？哪有徒弟接了活，全让师父去干的道理？
小林立刻朝我投来目光，眼神里带着询问，显然是想从我这儿确认这事儿的影响。
我斟酌着开口：“还真有可能是这么回事。
你想啊，每个卦师的卦、办的法事，都是缘主冲着信任才找过来的，这里头也少不了仙家在背后出力。
要是你自己接了活，却让师父去办，那这功德，自然就落不到你身上多少了。” 其实我心里还憋着后半句，不光功德没了，该得的钱，恐怕也没了，但看着月琴那副蔫蔫的样子，终究没说出口。
月琴听完我的话，最终还是没吭声。
小林站起身，重重叹了口气：“行了，别在这儿耗着了，咱们回家吧。”
可月琴就跟钉在椅子上似的，坐着一动不动。小林伸手拉了她一把，没成想这一下，月琴的眼泪 “唰” 地就下来了。
我也跟着叹了口气，从兜里摸出纸巾递过去。小林见状，也没了脾气，无奈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陪着她沉默。
我俩就这么静静地看着月琴哭，等她哭声渐渐小了些，我心里也有了数，看这模样，附在她身上的仙家，情绪也该平复得差不多了。
说实话，单冲月琴这遇事没主意、犟种的性格，我真不想管这事。
可仙家是无辜的，他们能领着月琴找到我这儿，还愿意让弟子来求助，说到底也是份缘分，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不管。
我定了定神，对着空气轻声开口，语气尽量平和：“老仙家，有什么话你们慢慢说，别着急。
你们的弟子，还有弟子的家里人，都在这儿陪着呢，有话咱们好好商量。”
话音刚落，月琴突然从椅子上滑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着大腿，哭声又拔高了几分，带着哭腔喊：“你得管我！我都找到你这儿来了，你就得管我啊！”
月琴” 就那么瘫坐在地上，眼神放空。约莫过了十多分钟，她才缓缓撑着地面起身，身子晃了晃，又扶着墙缓了好一会儿，才脚步虚浮地去了厕所。
再回来时，她径直走到供桌前坐下，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破釜沉舟的决心。
她抬眼望向我，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师父，我跟您说实话吧，其实我早就知道，我这堂子不对劲。”
“可我不敢动啊。之前为了立堂子，我已经花了不少钱，家里人本来就对这行反感，现在要是再折腾翻堂子，他们就更不信我了，还得怪我并且让我把这些都送走”
我还没来得及接话，耳边就传来小黄声音说道：“她这次说的是真心话，你接着问，别打断她。”
一旁的小林大概是听着这话心里不是滋味，脸上满是无奈，悄悄别过脸去，避开了月琴的目光。
我收回视线，目光落在月琴身上问道：“既然早就知道堂子有问题，那你为什么不自己翻呢？”
月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我之前问过我师父，说我自己能不能动堂子，当时他说，我要是敢动，我们家就得出大事。我不敢赌啊。”
说到最后，她忽然抬眼看向我，急切的说道：“师父，您这次要是知道堂子该怎么动，能不能告诉我？我回去自己弄就行，不麻烦您。”
我没立刻接话，指尖轻轻敲着桌子，心里琢磨道。
月琴这事儿，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 ，仙家那边好调理，可人心这关，我是真不敢碰。
她现在这状态，满脑子都是 “怕出事”“怕家人怪”，就算我把动堂子的法子一五一十说清楚，回头她家孩子摔一跤、厨房忘关煤气，保不齐都得赖到我头上，说我教的法子不对。
这年头，人性哪禁得住这么考验？
月琴见我半天没吭声，以为我是要钱呢说：“师父，我现在是真信您。您说要多少钱，我现在就给您凑，您帮我把堂子整好，行不行？”
我看着她眼底的慌与急，终是轻轻摇了摇头，语气平和的说道：“你先别急着谈这些，眼下最该做的，是好好修心。
至于怎么修，我只告诉你三点，静心，先把‘堂子’‘仙家’这些事放一放，别整天揪着不放。
抄经，找本你看着顺眼的经卷，每天安安静静写几页；还有，怎么开心怎么来，先把自己的日子过顺了，比什么都强。”
我又补充道：“你现在这情况，我估摸着你家仙家也急着让你把堂子整对，但他们不至于要你命，更不会故意给你家招灾，你这仙家又不是仇仙，哪来那么大的恶意？”
“他们偶尔折腾你，无非是想提醒你：要么堂子立得不对，要么你修行的路子偏了，再不然就是你眼下的状态有问题。
等你哪天把这些事儿想明白了、捋顺了，身上那股难受劲儿，自然也就散了。”
最后，我看着她渐渐舒展的眉头，放缓了语调，一字一句道：“别瞎琢磨了，好好修心吧。”
月琴听完，点了点头说道：“师父，那这次的卦金该给多少？”
我刚要开口说 “随缘就好”，耳边突然传来小黄的提醒，声音里带着几分郑重：“别收她的卦金，这人的心性还没定稳，性子又善变，你要是收了，往后指不定会惹出什么麻烦。”
我心里一动，立刻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回去，对着月琴温和地笑了笑：“你本身也是看事的师父，咱们就算是同修聊天，哪用得着提卦金？这钱我可不能收。”
月琴闻言，脸上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把手机放回了口袋里，语气也热络了些：“那多不好意思啊…… 这样吧，下次我来的时候，给老仙们带些贡品，也算我的一点心意。”
说着，她就转头跟一旁的小林递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起身往屋外走。
我跟着送他们到门口，看着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口，才转身回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