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核心的喧嚣被隔绝在身后,李默三人手持玉衡真人亲自签发的通行玉符,踏入了一片截然不同的天地。
星痕宗的藏经阁,并非想象中高耸入云的塔楼,而是一座悬浮于云端、被无数星辰虚影环绕的巨大宫殿群。飞檐斗拱,雕梁画栋,每一片瓦砾都流淌着岁月的道韵与浩瀚的星辰之力。这里是星痕宗乃至整个灵境最重要的底蕴之一。
踏入主殿,仿佛一步跨入了知识的海洋。穹顶是无垠的星空图谱,星辰明灭,轨迹玄奥。无数散发着各色光晕的玉简、帛书、骨片甚至奇异的晶体,如同拥有生命般,在特定的轨道上缓缓漂浮、沉浮,按照功法属性、品阶、类别井然有序地排列。空气中弥漫着书香、灵韵以及一种令人心神宁静的智慧气息。
一名须发皆白、气息如同古井深潭的老者盘坐在殿门处的蒲团上,眼帘低垂,仿佛与整个藏经阁融为一体。他并未释放任何威压,但李默三人都能感觉到,这位守阁人的修为,深不可测,恐怕还在玉衡真人之上。
验过玉符,老者微微抬眼,目光如同能洞彻人心,在三人身上一扫而过,尤其在李默身上停留了一瞬,闪过一丝几不可查的讶异,随即恢复古井无波,沙哑开口:“三月之期,可任选功法神通阅览、参悟,不得拓印,不得外传。心神沉入对应光团,自可知其概要。切记,贪多嚼不烂,契合自身方为根本。”
说完,便再次闭上双眼,如同化作了雕塑。
三人躬身行礼,然后怀着敬畏与期待,走向那浩瀚的功法海洋。
叶青璇目标明确,她身具青木灵体,直接奔向了蕴含乙木生机、治疗、困敌类神通的光团区域。她的神识如同藤蔓般延伸,小心翼翼地接触着那些翠绿欲滴的光团,感受着其中磅礴的生机与玄奥。
酒徒则嘿嘿一笑,搓着手冲向了记载着各种炼体、御火、以及与他那酒神咒相辅相成的奇门神通区域。他的神识粗犷而直接,在各种炽热、狂暴或奇异的光团中穿梭,寻找着能让他战力更上一层楼,或者让他的灵酒味道更醇、效果更猛的法门。
李默则站在原地,目光扫过这片知识的星空。他需要的东西,很特殊。既要能快速提升实力以应对即将到来的风暴,又要能针对那诡异的寂灭能量,最好还能与他守墓人的身份以及体内的多种力量(雷霆、毁灭、以及那丝位格之力)有所呼应。
他的神识如同无形的触手,缓缓扩散开来,不再局限于某个特定区域,而是以一种包容并蓄的姿态,感受着整个藏经阁的“呼吸”与“律动”。他走过剑诀区域,凌厉的剑意光团铮鸣;路过遁法区域,缥缈无踪的光团流转;经过炼神区域,凝练厚重的光团沉浮……
许多光团都传递出强大的吸引力,不乏地阶甚至天阶的珍贵功法,但李默始终感觉差了一点什么,未能真正触动他内心的契合点。
时间悄然流逝,叶青璇和酒徒都已初步选定了目标,沉浸在各自的感悟中。李默却依旧在浩瀚的星海中漫步,如同一个孤独的旅人,寻找着那冥冥中的指引。
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藏经阁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这里的功法光团明显稀疏了许多,光芒也大多黯淡,甚至有些蒙尘,散发出的能量波动也晦涩不明,似乎都是些冷门、残缺或极难修炼的法门。
就在他准备转身离开时,内心深处,那属于守墓人传承的位格之力,忽然极其微弱地悸动了一下。
嗯?
李默停下脚步,目光锐利地扫过这个角落。他的视线最终定格在一个几乎完全黯淡、只有针尖大小、若不仔细看根本会忽略掉的灰色光点上。
这个光点没有任何强大的能量波动,也没有任何诱人的道韵散发,它寂静得如同死物,甚至比周围那些残缺功法还要不起眼。
但守墓人传承的悸动,正是源于此!
李默凝神静气,小心翼翼地将一缕神识探向那个灰色光点。
没有抗拒,没有信息洪流,神识如同沉入了一片无边无际、空无一物的虚无。就在李默以为这只是一个废弃的传承印记时,一段极其简短、却蕴含着难以言喻道韵的信息,直接烙印在他的神识深处:
《万化生灭诀》(残卷·上篇)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冲气以为和。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后相随……恒也。
夫物芸芸,各复归其根。归根曰静,是谓复命。复命曰常,知常曰明……
功法主旨:观想万物生灭轮回,化天地生灭之力为己用。融生机于死寂,藏毁灭于创造,执掌平衡,万化由心。
(注:此诀非大毅力、大智慧、兼具生死感悟者不可修,强修必遭反噬,身魂化道,重归虚无。下篇缺失,传承已断,慎之!慎之!)
信息戛然而止,那灰色光点也随之彻底湮灭,仿佛完成了最后的使命。
李默站在原地,心神剧震,久久无法平静。
《万化生灭诀》!
这功法,简直像是为他量身定做!
其阐述的“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有无相生”、“归根复命”的核心思想,完美契合了他目睹天风星域生灵湮灭、又从死寂中感悟守墓职责的经历!而那“融生机于死寂,藏毁灭于创造,执掌平衡”的主旨,更是与他体内同时存在的雷霆毁灭之力、青木生机(受叶青璇影响潜移默化)、以及守墓人那超越生死的位格之力隐隐呼应!
更重要的是,这功法修炼的力量,直指“生灭”本源!那归墟教团的寂灭能量,代表的正是极致的“死”与“灭”,若他能掌握“生灭”平衡,化生灭之力为己用,无疑将成为对抗寂灭能量的最强手段之一!
虽然只是残卷,且修炼条件苛刻、风险极大,但李默的直觉告诉他,这是他目前最好的,甚至是唯一的选择!
“非大毅力、大智慧、兼具生死感悟者不可修……”李默喃喃自语,眼中却燃烧起熊熊的火焰,“这条件,我符合!”
他不再犹豫,心神彻底沉入那短短数百字的《万化生灭诀》总纲之中,开始尝试理解、观想那玄奥无比的“万物生灭”之道。
就在他心神沉入的刹那,他整个人的气息陡然一变,时而如同初生之朝阳,充满无限生机;时而又如亘古之墓冢,弥漫着终结的死寂。两种截然相反的气息在他身上交替流转,试图寻找那微妙的平衡点,引得周围那些黯淡的功法光团都微微震颤起来。
远处,那一直如同雕塑般的守阁老人,再次缓缓睁开了眼睛,望向李默所在的方向,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光芒,有惊讶,有追忆,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万化生灭诀》……又一个不信邪的小家伙吗?希望你能比前人……走得更远一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