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完美棋盘”这个词,从罗斯柴尔德代表的口中说出时,“普罗透斯”计划,便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提案,而是成为了“利维坦”这个庞大战争机器,即将开始全力运转的、唯一的意志。
“棋盘既然已经找到,那么,棋子呢?”代表政界的“参议员”,用他那一贯沉稳、却又暗藏锋芒的语气,提出了最关键的问题,“一场完美的代理人战争,需要一个完美的代理人。他必须……足够贪婪,足够强大,足够野心勃勃,也必须……足够愚蠢,能被我们牢牢地控制在手中。”
格林似乎早就料到了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
他再次伸出手,在圆桌中央那巨大的非洲大陆全息投影上,轻轻一点。
地图,再次放大。这一次,锁定在了一个位于非洲中部、国土面积不大,却拥有着极其丰富的、足以影响未来几十年全球高科技产业格局的稀有矿产资源的国家——甘贝拉共和国。
“甘贝拉。”格林的声音,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猎人,在介绍着自己早已看中的猎物,“这个国家,完美地符合我们所有的要求。政局常年不稳,内部派系林立,政府军腐败无能。更重要的是,龙国在这里,拥有着两座超大型的、占据了他们该种稀有矿产进口份额超过百分之四十的矿山。这里,就是我们为他们选定的、最完美的流血之地。”
“而棋子……”
格林的手指,在甘贝拉共和国的版图上,轻轻一划,指向了其北部一个与邻国接壤的、混乱的三不管地带。
一张充满了非洲草原枭雄气息的、饱经风霜的黑人男子的照片,被投影了出来。
他穿着一身不成套的、却烫得笔挺的旧式军装,眼神凶悍而又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他就是这片地区的实际统治者,一个在过去十年里,从一个小小的部落首领,一路崛起为拥有数万名忠心耿-耿的部下、并且控制了多条走私线路的强大军阀——昆巴将军。
“约瑟夫·昆巴。”格林介绍道,“前甘贝拉政府军上校,因为发动未遂政变而叛逃至北方。此人,极度崇拜拿破仑,有着统一整个甘贝拉、甚至建立一个‘中非帝国’的妄想。他残忍、嗜血,却又极具个人魅力,对手下的士兵有着近乎宗教般的控制力。最重要的是,他极度仇视现任的、亲近龙国的甘贝拉政府,认为他们是在出卖国家的未来。”
“贪婪、强大、有野心,并且……拥有一个完美的、可以被我们利用的‘爱国’借口。”格林看着照片上那个桀骜不驯的军阀,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他,就是我们选定的,最完美的棋子。”
“我们要如何让他相信我们?”罗斯柴尔德的代表,从一个金融家的角度,提出了疑问,“这种人,通常都狡猾多疑,不会轻易相信任何天上掉下来的馅饼。”
“很简单。”格林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会通过一个他绝对无法拒绝的第三方渠道,向他‘出售’一批,我们即将从阿富汗撤军后,淘汰下来的、却足以碾压整个甘贝拉政府军的二手武器装备。价格,只需要市面上的十分之一。”
“当他用我们的武器,轻而易举地打下几座重要的城市,品尝到权力的甜美滋味后。他就会像一条闻到了血腥味的鲨鱼,主动地、疯狂地,来寻求我们更多的‘合作’。”
“到那时,我们再向他提供更先进的武器,更专业的军事顾问,甚至……通过我们在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影响力,为他提供一笔用于‘战后重建’的秘密贷款。一步一步地,将他彻底喂养成一头,只听从我们命令的、凶猛的战争野兽。”
“而他需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将枪口,对准那些由龙国人控制的矿山而已。”
一个完美的、环环相扣的、将人性与利益计算到极致的毒计,就这样被清晰地呈现在了所有人的面前。
“我同意。”罗斯柴尔德的代表,第一个表态。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兴奋,“战争,混乱,以及战后的重建……这其中,充满了机遇。我们家族的基金会,很乐意为昆巴将军的‘建国大业’,提供第一笔启动资金。”
“我也同意。”“参议员”的声音紧随其后,“我会让我在国会的朋友们,开始推动一项关于‘甘贝拉人权问题’的议案。当战争爆发时,我们能确保,全世界听到的,都将是‘独裁政府压迫人民,自由斗士奋起反抗’的、我们希望他们听到的故事。”
“同意。”
“同意。”
……
十二根光柱之下,一个又一个代表着地球上最顶层权力的身影,接连表态。
“普罗透斯”计划,全票通过。
一场即将在万里之外的非洲大陆上掀起腥风血雨的战争,就在这个由数据构成的、冰冷的虚拟神殿之内,被轻描淡写地决定了。
会议结束,光影构成的身影,一个个地消失。
最终,巨大的黑色圆桌旁,只剩下了格林一个人。
他没有立刻离开,而是静静地看着圆桌中央,那片被标记为“甘贝拉”的土地。
他的目光,仿佛穿透了虚拟的投影,穿透了数万公里的距离,看到了那片炎热、贫瘠,却又充满了欲望与野心的土地。
他知道,一场大戏,即将开幕。
而他,就是这场大戏的、唯一的导演。
“高斯宇……”
他缓缓地,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念出了这个让他尝尽了耻辱与失败的名字。
他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狰狞而又充满了期待的笑容。
“现在,棋盘已经摆好,棋子也已就位。”
“让我们……开始游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