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国,科罗拉多州,夏延山。
在这座由坚硬无比的花岗岩山体,作为天然屏障的巨大军事堡垒的、地表之下数百米深处,坐落着一个被誉为“鹰国之盾”心脏的、传奇般的地方——北美防空司令部(NoRAd)的最高指挥中心。
这里,是这个星球上最先进、最昂贵、最戒备森严的战略预警中枢。数十年来,它如同一个永不睡眠的、由钢铁和数据构成的超级大脑,通过部署在全球和太空中的、数以千计的传感器,二十四小时不间断地监控着这颗星球上空的任何风吹草动。
此刻,指挥中心内一如既往的、充满了冷静而专业的氛围。巨大的、环绕式的曲面显示屏上,无数的数据流和模拟的地球影像,在安静地流淌。数十名来自空军和航天部队的、顶级的精英数据分析师们,正有条不紊地坐在自己的工位上,空气中只有服务器低沉的嗡鸣声和键盘轻微的敲击声。
然而,这种持续了数十年的、象征着绝对掌控力的平静,即将在下一秒,被一道来自九天之外的、不讲任何道理的惊雷,彻底撕得粉碎!
“滴!”
一声极其微弱的、代表着“异常事件”的提示音,在一个年轻分析师的耳机里响起。
他下意识地抬头,看向主屏幕。也就在他抬头的那一瞬间,他看到,在那巨大的、模拟着全球态势的显示屏的东亚区域上空,一个代表着“潜在威胁目标”的黄色光点,毫无任何征兆地,凭空出现了!
“等等……这是什么?”
他的话音未落,那个黄色的光点,在零点五秒之内,就瞬间,转变成了代表着“高度威胁”的橙色!
紧接着,还没等任何人来得及做出反应,橙色的光点,便再一次,没有任何过渡地,直接升级成了代表着“最高级别战略打击”的、刺眼无比的、仿佛在滴血的——血红色!
从黄色,到橙色,再到血红色!
整个过程,在短短的三秒钟之内,连跳三级!
“呜——呜——呜——!!!!”
刺耳的、歇斯底里的、仿佛要将花岗岩山体都彻底撕穿的最高级别战略警报声,在一瞬间,响彻了整个山体内的基地!红色的警报灯,疯狂地旋转,将每一个人的脸,都映照成了一片惊恐的血色!
这是自冷战最高峰的古巴导弹危机以来,这座象征着鹰国最后防线的堡垒,从未有过的、最高级别的警报!
“上帝啊!”
“发生什么了?!”
整个指挥大厅,在一瞬间,就从绝对的冷静,堕入了彻底的混乱!
值班的最高指挥官,一位头发花白的四星上将,和数十名顶级的分析师们,如同被电流击中一般,全都从自己的座位上,猛地跳了起来,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个正在以恐怖速度下坠的血色光点!
“报告!立刻给我报告!这是哪个国家的导弹?!发射阵地在哪里?!”将军用嘶吼的声音,咆哮道。
然而,他得到的,却是一连串充满了惊恐、混乱、和不可思议的、语无伦次的回答!
“将军!它的弹道轨迹……完全不符合任何我们数据库里已知型号的洲际弹道导弹!它……它没有抛物线!它几乎是……垂直着、笔直地、从外太空直接砸下来的!”
“热信号分析报告!我们的天基红外预警卫星,没有检测到任何火箭助推器的尾焰!重复!在它的轨迹上,没有发现任何助推器!它……它就像是……就像是凭空出现在地球同步轨道上的!我们没有侦测到任何发射过程!”
一个负责速度测算的、带着金丝眼镜的年轻分析师,他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串由超级计算机“哨兵”,实时测算出的、不断疯狂飙升的速度数值,他那张平日里充满了精英自信的脸上,血色褪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看到了神鬼般的、极致的恐惧。他猛地摘下耳机,发出了惊恐的、变了调的尖叫:
“速度!将军!是它的速度!它的再入大气层速度……已经……已经超过了20马赫!!还在加速!!”
“我们的陆基中段防御系统(Gmd)的拦截窗口,只有不到十秒!根本来不及反应!就算……就算我们能发射拦截弹……也绝对!绝对拦不住这种速度和角度的东西!!”
他的尖叫,像一把无情的冰锥,狠狠地刺入了在场每一个人的心脏。
拦截不住。
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对于这个耗费了数万亿美元、花费了几十年时间,才建立起来的、号称可以抵御任何已知战略打击的“国家导弹防御系统”来说,无异于……最彻底的、最无情的、最响亮的……死亡判决。
就在整个指挥大厅,被这股前所未有的、无法理解的恐惧所笼罩时,屏幕上那个巨大的、代表着死神的红色光点,在抵达龙国西部内陆的戈壁滩上空后,戛然而止,瞬间消失了。
撞击发生了。
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后续的核爆监测报告。
然而,数秒钟后,核爆监测卫星传回的数据,是……一片空白。
没有伽马射线,没有中子辐射,什么都没有。
紧接着,另一颗高分辨率的光学侦察卫星,将它同步拍摄到的、撞击区域的实时影像,传送了回来。
于是,整个指挥大厅里所有的人,都看到了那幅,让他们终身难忘的、足以被载入人类军事史册的、充满了矛盾与荒谬的恐怖画面——
一朵巨大的、壮观的、充满了毁灭性力量的“蘑菇云”,正在那片戈壁滩的中心,缓缓地、不可一世地升起。
但是,那朵蘑菇云的能量分析报告,却显示……它是“干净”的。
一朵,没有核辐射的,蘑菇云。
在这一刻,整个指挥大厅,瞬间,从之前那极度的混乱和尖叫,陷入了长达一分钟的、令人窒息的、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像被抽走了灵魂的木偶,呆呆地、面无血色地,看着屏幕上那朵正在缓缓消散的灰色云柱。他们的世界观,他们那基于现有科技和军事理论所建立起来的、牢不可破的认知体系,在这一刻,被那朵“干净”的蘑菇云,彻底地、无情地,碾得粉碎。
指挥中心的最高指挥官,那位曾经在椭圆形办公室,向数任总统汇报工作、经历过冷战时期最危险的核对峙、见惯了无数次大风大浪的四星上将,此刻,感觉自己的手脚,一片冰凉。
他下意识地,想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古巴雪茄,来平复一下自己那如同擂鼓般狂跳的心脏。然而,他却惊恐地发现,自己那只身经百战的、曾经在无数份重要文件上签下名字的、稳如磐石的手,此刻,竟然在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着。
他划了好几次打火机,都没能将雪茄点燃。
最终,他颓然地、无力地,放弃了。
他缓缓地转过头,对着身边那位同样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一句话的副官,用一种近乎梦呓般的、充满了无尽挫败感和茫然的、空洞的声音,缓缓说道:
“给……给五角大楼和白宫的‘战情室’……接线。”
他深吸了一口指挥中心内那冰冷的、经过无数次过滤的空气,却感觉自己的肺部,依旧像被抽干了一样,无比的压抑。
“告诉他们……”
“我们……我们耗费了数万亿美元的纳税人的钱,花费了几代人几十年的时间,所建立起来的、那个我们一直都引以为傲的……”
“……‘国家导弹防御系统’……”
“我们的……‘盾牌’,可能……”
“……已经碎了。”
这份,来自北美防空司令部的、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恐慌、无力、和彻底绝望的最高级别紧急报告,像一道划破黑夜的、不祥的黑色闪电,在几秒钟之内,就撕裂了华盛顿那看似平静的夜空,越过了无数道最高级别的安保和防火墙,直接被送达了……
这个星球上,最有权势的那个人的、椭圆形办公室的办公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