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着两个捕快往账房住处走。
路上交代:“你们在院外等着,别出声。”
两人点头,攥紧了腰间短刀。
到了院门口。
我抬手叩门。
“王账房,六扇门查案。”
里面没动静。
我又敲了三下。
才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门开了条缝。
王松探出头来。
脸色白得像纸。
左手手腕缠着白纱布。
“林捕头?”
他声音发颤,还咳嗽了两声。
“我身子不舒服,实在没法去衙门……”
我没等他说完。
伸手推开了门。
“进屋说。”
他踉跄着往后退。
我往里走。
目光扫过屋子。
桌上摆着个药碗。
碗底还剩点褐色药渣。
旁边放着本翻开的账本。
“这药是治什么的?”
我指了指药碗。
王松赶紧挡在桌前。
“就是…… 受惊了,抓了点安神的。”
“总镖头死得太突然,我这心里慌。”
我绕开他。
拿起药碗闻了闻。
一股淡淡的苦味。
和老周房里那包安神药一个味儿。
“总镖头死前,找过你对账?”
我放下药碗。
盯着他的眼睛。
王松眼神躲闪。
“是…… 是前一天。”
“他让我整理这季度的药材账,今天送过去。”
“可我早上去货仓,门已经锁了,喊了半天没人应,才叫了镖师。”
他说着,又咳嗽起来。
左手捂着重伤口的位置。
像是怕碰着。
“你去货仓的时候,没看到什么异常?”
我追问。
他摇头。
“没有,就看到门是锁的。”
“我还以为总镖头出去了……”
我突然伸手。
抓向他的左手腕。
王松吓得一缩。
但还是慢了。
我捏住了他的手腕。
纱布是新的。
摸上去没什么凸起。
也没沾血。
“伤口疼?”
我问。
他点头如捣蒜。
“是…… 早上搬药材,不小心砸到的。”
“现在还肿着呢。”
我指尖用力按了按纱布下的皮肤。
他没躲。
也没喊疼。
只是额角冒了点汗。
“搬药材?”
我松开手。
“你一个人搬?”
他愣了一下。
“是…… 是镖师帮我抬的,我就递了个手。”
“谁知道没接住,药材袋砸到了手腕。”
我冷笑。
“药材袋砸到,伤口会这么整齐?”
“还刚好只砸到手腕,没砸到别处?”
王松脸色更白了。
嘴唇动了动。
没说出话来。
“上周你搬账本,还要人帮忙吧?”
我又问。
“怎么今天就能递药材袋了?”
他攥紧了衣角。
“我…… 我就是试试,没想到还是伤着了。”
我没再跟他绕。
“把账本给我看看。”
“总镖头让你整理的药材账。”
王松犹豫了一下。
还是从抽屉里拿出个账本。
递了过来。
我翻开。
一页页往下看。
翻到上周的采购记录。
果然有一行。
“买滑轮十个,银二两。”
备注写着 “吊药材用”。
“这滑轮是总镖头让你买的?”
我指着那行字。
王松点头。
“是,他说货仓的药材堆得高,用滑轮吊方便。”
“可买回来才发现,房梁太高,没法装,就堆在货仓角落了。”
“林捕头,这滑轮跟总镖头的死没关系啊!”
他急着辩解。
我合上书。
“有没有关系,不是你说了算。”
“我再问你,你昨天晚上去哪了?”
他眼神又飘了。
“就在家对账,没出去过。”
“邻居都能作证。”
我站起身。
“行了,我知道了。”
“你好好养伤,有需要再找你。”
王松松了口气。
“谢谢林捕头理解。”
我往外走。
到了门口。
又回头看了一眼。
他正站在桌前。
偷偷擦额角的汗。
出了院门。
我跟两个捕快说。
“盯着他,别让他跑了。”
“我去后院看看。”
两人应了声。
我绕到屋子后面。
后院有个柴房。
门没锁。
虚掩着。
我推开门。
里面堆着柴火。
还有些废弃的木板。
我蹲下身。
指尖在柴火堆里扒拉。
没一会儿。
就摸到个硬东西。
拽出来一看。
是个生锈的滑轮。
和货仓里的一模一样。
滑轮轴上。
还缠着根细麻绳。
我扯了扯。
麻绳没断。
纤维和货仓房梁上的那根。
完全能对上。
我又往柴房深处走。
地面铺着黄土。
我蹲下来。
用手指划了划。
突然停住。
地上有个半枚鞋印。
鞋印边缘。
沾着点褐色粉末。
我捻起来闻了闻。
是当归的味儿。
货仓里堆了不少当归。
这粉末。
只能是从货仓带出来的。
我站起身。
走出柴房。
往院外走。
刚好碰到个路过的邻居。
是个老太太。
我上前。
“大娘,问你个事。”
“王账房平时穿什么鞋?”
老太太想了想。
“就是青色的布鞋啊。”
“他总穿那一双,都快洗得发白了。”
我谢过老太太。
往镖局走。
路上让人去王松屋里。
把他那双青布鞋取来。
到了镖局。
我让人把货仓梁上的鞋印拓下来。
又拿出王松的布鞋。
比对。
鞋底的纹路。
和拓下来的鞋印。
分毫不差。
连鞋底边缘的一个小缺口。
都能对上。
我拿着布鞋。
往账房住处走。
心里冷笑。
王松。
你这戏。
该演完了。
到了院门口。
捕快跟我说。
“林捕头,王账房没出过门。”
我点头。
推门进去。
王松正坐在桌前。
假装看账本。
见我进来。
他赶紧站起来。
“林捕头,又…… 又有什么事?”
我把布鞋扔在他面前。
“这鞋是你的吧?”
他盯着鞋。
脸色瞬间变了。
“是…… 是我的。”
“怎么了?”
我指了指鞋。
“货仓房梁上的鞋印。”
“柴房地上的鞋印。”
“都是这双鞋踩出来的。”
“你还说你没进过货仓?”
王松往后退了一步。
撞在桌子上。
药碗掉在地上。
摔碎了。
“不是我!”
他喊起来。
“这鞋谁都能穿!”
“说不定是别人偷了我的鞋去的!”
我上前一步。
逼近他。
“偷你的鞋?”
“谁会偷你一双旧布鞋?”
“还刚好知道用滑轮破称重锁?”
“还刚好在柴房藏了个和货仓一样的滑轮?”
他张着嘴。
说不出话来。
脸色从白变成了青。
“你说你手腕被砸伤。”
我又指了指他的纱布。
“我刚才捏你的手腕,你根本不疼。”
“那纱布里,根本就没伤口吧?”
王松突然扑过来。
想抢桌上的账本。
我侧身躲开。
一脚踹在他膝盖上。
他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
左手腕的纱布松了。
掉在地上。
手腕上光溜溜的。
连个红印都没有。
“还装吗?”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
他趴在地上。
肩膀发抖。
没再说话。
我冲门外喊。
“进来!”
两个捕快跑进来。
“把他押回六扇门。”
捕快上前。
拿出手铐。
铐住了王松。
他被押着往外走。
路过我身边时。
突然抬头。
“林捕头。”
“你别得意太早。”
我没理他。
看着他被押走。
指尖又攥紧了绣春刀。
这只是开始。
何首乌上的小孔。
还没查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