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府的马蹄声还没在六扇门院外停稳。
我手里的绣春刀刚擦到第三遍。
“林晚秋!玉春班主死了!三日!你必须找出凶手!”
他的吼声砸在我耳朵里。
我攥紧刀柄,指节泛白。
三叔当年被诬陷的场景突然窜进脑子里。
也是这样,没人信他。
最后落了个斩首的下场。
娘就是那时候哭瞎了眼,没半年也走了。
“属下定不辱命。”
我低头,藏住眼里的狠劲。
这案子,不仅是保我这捕头的位置。
更是要给三叔,给爹娘,争口气!
骑着马往玉春班赶。
风刮在脸上,像刀子。
脑子里全是知府的话。
“密室!门从里面闩死的!窗户也没撬动的痕迹!”
仵作蹲在地上,看见我来,赶紧起身。
“林捕头,死者是昨夜子时没的。”
“脖子上是勒痕,缠的像是蚕丝线。”
我没说话,往化妆间里走。
刚迈进去,一股霉味混着血腥味就冲鼻子。
厚重的幕布把窗户遮得严严实实。
屋里黑得很,只有门口透进来的光。
地上散落着十几张脸谱。
红的白的黑的,在暗里看着像一张张鬼脸。
班主就躺在中间。
脸上还扣着张 “包拯” 脸谱。
黑底白额,额上的月牙在光下泛着冷光。
我蹲下去,手指碰了碰脸谱边缘。
糙得很,是戏班自己做的那种。
突然,指尖顿住。
“曹操” 脸谱的边角,有根细得快看不见的丝线。
像是被什么东西扯过,挂在上面。
我转头看化妆台。
抽屉开着,里面空空的。
小厮在旁边哆哆嗦嗦地说。
“捕头,这里平时放着蚕丝线,做脸谱用的。”
“现在…… 现在没了。”
我站起身,扫了眼周围的戏班成员。
一个个低着头,没人敢看我。
“昨夜子时,你们都在哪?”
话刚出口,就有人搭腔。
是个穿花旦戏服的姑娘,叫苏玉娘。
她抹着眼泪,声音发颤。
“班主待我们那么好,谁会害他啊……”
“我昨夜子时就在房里睡觉,没出去过。”
拉二胡的老周跟着点头。
“是啊林捕头,我们戏班规矩严。”
“夜里除了巡夜的,没人敢乱走。”
我盯着他们的眼睛。
提到 “子时” 两个字时,好几个人眼神都飘了。
尤其是有人说起武生赵峰。
一个个都闭了嘴,支支吾吾的。
好啊,集体缄默是吧。
我冷笑一声,手按在腰间的捕快牌上。
铜牌子冰凉,硌得我手心发疼。
“从现在起,玉春班所有人,不准踏出大门一步!”
“谁要是敢私藏线索,或者通风报信。”
“休怪我绣春刀不认人!”
说完,我转身往外走。
没走正门,绕到了化妆间后院。
这里静得很,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
墙角有半枚鞋印。
沾着青灰,纹路很细。
不是戏班小厮穿的那种粗布鞋。
我蹲下去,用绣春刀刀尖挑了挑鞋印旁边的草屑。
一丝红丝线缠在上面。
跟脸谱上那根,一模一样!
我心里一紧。
这丝线,是戏班做戏服时,用来锁边的。
看来凶手,就在戏班里面。
我把丝线小心收好。
又绕回前院。
戏班成员还站在那里,窃窃私语。
我故意走到散落的脸谱旁。
用脚踢了踢 “曹操” 脸谱。
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翻了翻其他的。
手指在 “曹操” 脸谱有丝线痕迹的地方,用指甲刻了个小记号。
没人注意到。
又走到化妆台旁,趁人不注意。
用炭灰在缺失蚕丝线的抽屉空位,画了个圈。
做完这些,我拍了拍手。
“都散了吧!各自回房!不准乱跑!”
等到天黑透。
我换了身粗布短打。
把捕快牌藏在怀里。
头发束得紧紧的,脸上抹了点灰。
活脱脱一个戏班打杂的。
蹲在化妆间窗下的阴影里。
夜风吹得我后背发凉。
我盯着窗户。
幕布后面,一点光都没有。
但我知道。
凶手要是想销毁线索。
今晚,一定会来。
三叔的样子又出现在脑子里。
我攥紧拳头。
这次,我一定不会让真相被藏起来。
不管是谁。
只要犯了罪,就别想跑!
时间一点点过去。
院子里的灯都灭了。
只有远处的更夫敲着梆子。
“咚 —— 咚 ——”
子时了。
跟班主遇害的时间,一样。
我屏住呼吸,眼睛盯着化妆间的门。
突然,有个影子从走廊那头溜了过来。
脚步很轻,像是怕被人听见。
我握紧绣春刀。
等着他靠近。
这一夜,注定不会太平。
我心里清楚。
这只是开始。
要找出真凶,要洗清三叔的冤屈。
还有的是硬仗要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