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七年正月,朔风掠过蓟州城头,却吹不散街巷里日渐浓郁的年节暖意。城砖缝隙里的枯草早已被新铺的青石板覆盖,当年战火焚烧的焦痕在七度春秋的风雨侵蚀下,只余下隐约可辨的浅印。这是燕云战后的第七个年头,从一片断壁残垣中挣扎站起的土地,如今已褪去满身疮痍,在萧玦与苏清鸢的执掌下,绽放出大靖藩地中最耀眼的光彩。
清晨的蓟州城郊,薄雾还未散尽,田埂上已响起了锄头碰撞泥土的声响。老农王大伯蹲在自家的红薯地里,用粗糙的手掌摩挲着饱满的薯块,嘴角的笑意几乎要溢出来。七年前,他家五亩薄田颗粒无收,妻子带着幼子逃荒,他靠着挖野菜才勉强活下来;而现在,苏家娘子引入的红薯、高粱连年高产,去年光是卖余粮就赚了三两银子,不仅把妻儿接了回来,还添了两头耕牛。“王大伯,今年的红薯苗还得麻烦您多指点!”邻村的李二柱扛着农具走来,他手里提着的竹篮里,装着刚蒸好的红薯,热气腾腾的香气在田埂间弥漫。
这样的场景,在燕云的每个村落都随处可见。景和二年苏清鸢力推高产作物时,不少百姓还心存疑虑,怕这“外来的庄稼”不适应燕云的水土。是萧玦下旨开设“示范田”,让农桑司的技术员手把手教学,又承诺“种损包补”,才让大家放下了顾虑。如今,燕云的粮食产量较战前翻了三番,各州府的粮仓堆得满满当当,就连最偏远的凉州山村,也再也听不到“易子而食”的传闻。
粮食足了,百姓的心就稳了,学手艺的劲头也更足了。蓟州城西的惠民坊内,织布机的轰鸣声此起彼伏,三十余台机器一字排开,女工们手脚麻利地穿梭引线。坊主赵三娘是战后第一批进工坊的寡妇,如今已是掌管百人的管事,她手指着墙上的“工分榜”笑道:“以前家里连块完整的布料都没有,现在我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供儿子读书。这日子,以前想都不敢想!”惠民坊如今已扩展出制皂、陶器、木工三个分坊,生产的“燕云造”粗布耐磨透气,肥皂去污力强,改良陶器轻便耐用,不仅在燕云本地供不应求,更成了边境互市的抢手货。每个工坊都推行“计件付酬”,手艺好的工匠月入能达五两银子,比寻常小吏的俸禄还要丰厚。
午后的蓟州蒙学里,朗朗的读书声穿透了院墙。七岁的阿瑶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笔一划地在纸上写着“民为贵”,她是孤儿,靠着官府的“助学银”才得以入学。蒙学的周先生正在讲解《论语》,台下三十多个孩子里,有农户的儿子,有工匠的女儿,还有几位是来自匈奴的混血孩童。七年前,燕云全境的学堂不足三所,识字的人十个里难寻一个;如今五十余所蒙学遍布各州县,入学儿童超过三千人,贫困子弟不仅免学费,还能领到每日两文钱的“餐食补贴”。苏清鸢亲自审定的课程里,除了经史子集,更添了农桑、算术、手工等实用内容,去年冬日,蒙学的孩子们用课堂上学的编织手艺做了暖帽,送到边防军手中,一时传为美谈。
夕阳西下时,惠民医馆的最后一位病人才离去。坐诊的郎中收拾着药箱,对学徒说:“今日这位老丈的风湿,用苏娘子教的针灸法,三次就能见效。”七年前,燕云疫病横行,百姓得了病只能靠“求神拜佛”,如今惠民医馆在各州县设立了三十个分馆,两百余名赤脚医生遍布乡村,常用药材价格较往年降低了三成。医馆后院的药田里,当归、黄芪长势正旺,这是苏清鸢牵头开垦的药材基地,不仅保障了药材供应,还让二十多户农户有了稳定的收入。去年秋收后,医馆做过统计,燕云的人口死亡率较战前下降了六成,生育率却提升了近一倍,不少村寨都添了新生命的啼哭。
蓟州的街市是燕云繁荣最鲜活的注脚。酉时刚至,南门外的市集便热闹起来,商铺的招幌在暮色中摇曳,“福广海味”“川广药材”“西北皮货”的牌匾琳琅满目,堪比南都的繁华市井。绸缎庄前,几位妇人正挑选着做年服的布料,掌柜的殷勤地介绍:“这是新到的湖州丝绸,还有咱们惠民坊织的花布,又结实又好看!”街角的小吃摊前,热气腾腾的胡饼、汤圆香气诱人,摊主是来自西域的商人,说着流利的汉话:“燕云生意好做,我打算把家搬过来!”
市集尽头的戏台前早已坐满了人,今日上演的是新编的《燕云新政》,讲的是萧玦减免赋税、苏清鸢推广新农具的故事。戏文唱到“红薯满仓粮满囤,百姓开口笑盈盈”时,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位白发老者捋着胡须感慨:“七年前,这里还是一片焦土,如今连戏台都搭起来了,这都是王爷王妃的功劳啊!”
此时的边境线上,更是一派和平景象。镇北台的了望口下,士兵们正悠闲地擦拭着兵器,烽火台的旗杆上飘扬着“互市”的旗帜,七年来从未燃起过预警的狼烟。每月初三、十八开市的红山市里,匈奴牧民赶着成群的牛羊,与中原商贾交换着布匹、茶叶、陶器。匈奴首领的儿子骑着马,手里拿着刚买的糖人,笑着对身边的汉家孩童说:“下次我带马奶酒给你喝!”
互市的管理依旧沿用“分定市地、发给牌照”的规矩,先完成官府的马匹交易,再开放民间集市。苏清鸢特意让人在互市旁建了座关帝庙,汉民与匈奴牧民都来上香祈福,庙里的香火终年不断。负责互市的官员禀报萧玦:“今年互市交易额已达八十万两,比去年增了三成,匈奴首领说,愿与燕云永世通好。”萧玦望着台下往来的各族百姓,想起七年前初到燕云时,边境上还时有冲突,如今“华夷一家”的景象,正是他与苏清鸢梦寐以求的。
燕云的兴盛早已越过山川,传遍大靖。年初修订的《大靖藩地志》中,用三卷篇幅详细记载了燕云的治理举措,称其“荒土变沃土,流民归故里,实为藩地之典范”。京城朝堂上,皇帝不止一次拿着燕云的奏折赞叹:“萧玦与苏清鸢治藩之才,天下无双!”各地藩王纷纷派人前来取经,有的学高产作物种植,有的学手工业管理,蓟州城的客栈里,常年住着来自各地的求学官员。
时光飞逝,转眼到了除夕。夜幕降临,蓟州城家家户户挂起了红灯笼,贴上了春联,空气中弥漫着年夜饭的香气。亥时刚至,王府外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萧玦与苏清鸢推开大门,只见数千百姓手持灯笼,站在雪地中,从王府门前一直绵延到街口,像一条璀璨的火龙。
“王爷王妃,除夕安康!”百姓们齐声喊道,声音震彻夜空。往年的祝福多是“身体健康”“万事如意”,而今年,一声声“燕云盛世,全靠王爷王妃”格外清晰。
一位老农捧着自家蒸的年糕,走上前说:“王爷王妃,这是今年新收的糯米做的,您一定要尝尝!没有你们,就没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说着,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苏清鸢接过年糕,眼眶也有些湿润。她看着眼前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有在惠民坊做工的赵三娘,有蒙学的周先生,有医馆的郎中,还有来自匈奴的商人。七年前,他们还是流离失所的灾民,如今眼中都闪烁着安稳幸福的光芒。
萧玦握住苏清鸢的手,声音沉稳而有力:“燕云能有今日,不是我与王妃一人之功,是所有百姓齐心协力的结果。”他顿了顿,提高声音道:“我萧玦在此立誓,此生必与诸位百姓一道,让燕云的日子越过越红火!”
百姓们再次欢呼起来,欢呼声中,有人点燃了烟花。绚烂的烟花在夜空绽放,照亮了蓟州城的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百姓们脸上的笑容。苏清鸢靠在萧玦肩头,看着眼前的景象,想起七年前初到燕云时,她在城楼上对萧玦说:“总有一天,这里会炊烟袅袅,人声鼎沸。”如今,她的愿望不仅实现了,更比想象中还要美好。
夜色渐深,百姓们渐渐散去,王府门前还留着他们送来的年糕、腊肉、水果,堆成了小山。萧玦与苏清鸢站在门口,望着漫天繁星,心中满是感慨。七年时光,他们焚膏继晷,推新政、兴农桑、办教育、建医馆,熬过了无数个不眠之夜,也受过质疑与阻碍,但幸好,所有的付出都有了回报。
此刻的燕云,粮食充盈,百业兴旺,边境安宁,文教昌盛,早已不是当年的废墟之地,而是名副其实的“安稳之地”“标杆之地”。百姓口中的“燕云盛世”或许尚需时日,但这初具规模的“盛世雏形”,已然是对他们七年心血最好的馈赠。
远处传来更夫的梆子声,三下,沉稳而悠长。苏清鸢轻声道:“新的一年,要开始了。”萧玦点头,眼中满是憧憬:“是啊,燕云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春风虽未吹至,暖意却已在燕云的土地上悄然蔓延。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在萧玦与苏清鸢的守护下,在百姓的奋斗中,正一步步走向真正的盛世。而那些关于初心与坚守、关于和平与繁荣的故事,也将在岁月中不断书写,成为大靖历史上最动人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