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和三年三月,燕云的春风终于吹散了最后一丝寒意。蓟州城外的田野里,积雪融尽的泥土泛着湿润的黑褐色,空气中满是新土与青草混合的清新气息。往日因战火变得荒芜的田地,如今又热闹起来——扛着犁的农夫、提着种子袋的妇人、牵着耕牛的孩童,三三两两穿梭在田埂上,吆喝声、牛叫声、笑声交织在一起,奏响了战后首春的播种序曲。
这日清晨,萧玦与苏清鸢一身便装,带着几名随从,沿着田埂缓步而行。萧玦穿着素色锦袍,袖口挽起,露出结实的小臂;苏清鸢则穿了件浅绿的布裙,裙摆扎在布靴里,方便在田埂上行走。两人没有惊动旁人,只是远远看着百姓们忙碌的身影,眼中满是欣慰。
“王爷、王妃!”不远处,农桑司的刘司长正带着属吏查看播种情况,见着二人,连忙快步迎上来,手里还拿着一本厚厚的账簿。“属下正想向您二位汇报春耕进展,您看——”他翻开账簿,指着上面的记录,声音里满是振奋,“截至今日,咱们已向三十一个受灾村的百姓发放高产小麦种子六万斤、玉米种子四万斤,合计十万斤;新打造的犁、锄头、镰刀等农具,也发下去五千三百余套,家家户户都能用上新家伙!”
萧玦接过账簿,指尖划过密密麻麻的字迹,轻声问道:“种子和农具都送到百姓手里了?有没有遗漏的人家?”刘司长连忙点头:“都送到了!属下让各村的里正挨家核对过,连最偏远的石漠滩村,我们都派了三辆马车送过去,确保一户都不落。”
“还有‘互助组’,”刘司长补充道,“咱们按村子组织了互助组,村里的壮劳力轮流帮老弱病残的人家播种。像李家村的李老汉,儿子在前线打仗,家里就他一个老人,互助组的后生们昨天一天就帮他把两亩地都种上了玉米,还帮他翻了菜园子。”
苏清鸢听到这里,笑着说:“互助组这个主意好,既不让一亩地荒着,也能让百姓们互相帮衬,拉近人心。”正说着,不远处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众人循声望去,只见田地里,一位皮肤黝黑的老农正领着家人播种,手里的种子勺一扬,金黄的玉米种子就均匀地撒进了犁好的土沟里。
“那是西坡村的王大伯,”刘司长介绍道,“去年您二位推广高产玉米,他是第一个试种的,收成比普通玉米翻了一倍还多,今年他主动帮着农桑司给其他百姓讲播种技巧呢。”
萧玦和苏清鸢走了过去,王大伯抬头见是他们,连忙放下手中的种子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笑着迎上来:“王爷、王妃!您二位怎么来了?快到田埂上歇会儿,这地里刚浇了水,滑得很。”
“我们来看看大家播种的情况,”萧玦蹲下身,从王大伯的种子袋里抓起一把玉米种子——颗粒饱满,色泽金黄,一看就是精心挑选过的良种。“王大伯,今年的种子怎么样?还是去年那种高产种吗?”
“可不是嘛!”提起种子,王大伯的眼睛一下子亮了,嗓门也高了几分,“去年我就种了半亩这种子,收了足足两石玉米,比我之前种的普通玉米多收了一石还多!今年官府又给发了这么好的种子,还送了新犁,您看——”他指着不远处的新犁,“那犁尖是铁打的,犁地又快又深,比我家之前那把旧木犁好用十倍!今年我这三亩地,肯定能收六石玉米,够我和老婆子吃两年的,还能存点粮备着!”
周围播种的百姓听到他们的对话,也纷纷围了过来,七嘴八舌地说起自家的情况:“我家也领了新种子,农桑司的人还教我怎么选种,说要挑颗粒大、没虫眼的,播下去才能出好苗!”“我家的新锄头可锋利了,昨天一上午就除完了半亩地的草,比以前省了不少劲!”“互助组的后生们帮我家种了小麦,还说等出苗了再来帮我除草,真是太好了!”
萧玦站起身,看着围拢过来的百姓,声音温和却有力:“大家放心种!农桑司的人会在各村蹲点,从播种到浇水、施肥、除虫,全程给大家指导。要是遇到种子不发芽、地里闹病虫害,或者有其他解决不了的问题,随时可以去王府找我,或者去县衙找刘司长,我们一定帮大家解决,绝不让大家的辛苦白费!”
“好!有王爷这句话,我们就放心了!”百姓们齐声应和,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转身又干劲十足地投入到播种中——有的弯腰撒种,有的挥着锄头盖土,有的牵着耕牛犁地,田埂上一派热火朝天的景象。
苏清鸢则在田埂边找了块平整的石头坐下,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几张画着种子和农田的纸,对围过来的妇人孩子们说:“大家过来坐,我给大家讲讲怎么分辨种子好坏,还有播种的时候要注意什么,这样咱们的庄稼才能长得好,收得多。”
妇人孩子们立刻围了过来,有的坐在石头上,有的蹲在田埂边,听得格外认真。苏清鸢拿起一张画着种子的纸,指着上面的图案说:“大家看,这种颗粒饱满、颜色鲜亮、没有虫眼和霉点的,就是好种子,播下去发芽率高;要是种子又小又瘪,还有虫眼,就别用了,播下去也长不好苗。”她又拿起另一张画着农田的纸,“播种的时候,深度也很重要——玉米种子要播得深一点,大概两指深,这样不容易被鸟啄,也能吸收更多水分;小麦种子要浅一点,一指深就行,播深了不容易出苗。”
“那要是出苗后长了虫子怎么办啊?”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姑娘问道,她家里去年种的蔬菜就被虫子吃了不少,一直惦记着这事。苏清鸢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别慌,要是地里长了虫子,或者庄稼得了病,就去惠民坊的农桑阁领草药。农桑阁的人会给大家配专门除虫治病的草药,熬成水浇在地里,虫子就没了,庄稼也能恢复过来。”
她还特意叮嘱大家:“玉米出苗后,要及时除草,不然草会抢玉米的养分,让玉米长不高;浇水也要注意,不能浇太多,也不能太少,土壤湿润就行。要是遇到天旱,大家可以去村里的水井或者水库挑水,官府也会组织人帮大家引水浇地。”
妇人们听得仔细,有的还拿出随身的小本子,把苏清鸢说的要点记下来。西坡村的张婶一边记一边说:“王妃娘娘讲得太详细了,比我们老一辈传下来的法子还管用!今年我家的玉米肯定能有好收成!”
太阳渐渐升到了天空中央,阳光洒在田野里,给绿油油的麦苗和刚播下种子的土地镀上了一层金色。萧玦和苏清鸢在田埂上待了整整一上午,直到午饭时分,才在百姓们的挽留声中离开。
走在回程的路上,苏清鸢望着身后忙碌的田野,轻声对萧玦说:“你看,田埂上的种子播下去了,百姓们心里的希望也播下去了。等秋天收获的时候,燕云一定会是一片丰收的景象。”
萧玦握住她的手,指尖传来泥土的温度,他笑着点头:“是啊,农桑是百姓的根本,也是燕云的根本。只要百姓们有地种、有粮收,日子能过得安稳,燕云就会越来越强,再也不怕任何风雨。”
春风拂过,田野里的麦苗轻轻摇晃,仿佛在回应他们的对话。田埂上的播种还在继续,那些播撒在泥土里的种子,不仅承载着丰收的希望,更承载着燕云战后重生的力量——在萧玦与苏清鸢的带领下,在百姓们的辛勤劳作中,这片饱经战火的土地,正以蓬勃的生机,迎接着属于它的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