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与石柱基座相贴的瞬间,那股律动愈发清晰,像是一道沉睡已久的脉搏,在黑暗中缓缓复苏。云绮月没有收回手,反而将体内灵力徐徐释放,顺着掌心流入石柱。她能感觉到,这股波动并非敌意,而是一种审视——如同守渊者临终前最后的目光,冰冷却带着某种期待。
叶凌轩站在她侧后方半步,剑未出鞘,但指节已扣紧剑柄。他盯着石柱顶端那枚空缺的凹位,纹路正一圈圈旋转,仿佛在等待某种回应。柳萱儿蹲下身,指尖轻点地面,一张符纸悄然铺开,上面浮现出细微的灵纹轨迹。
“不是攻击。”她低声说,“是验证。它在确认我们是否真的走完了前面的路。”
话音刚落,石柱忽然震颤了一下,顶端的凹位光芒骤然稳定,一道清鸣自地底升起。紧接着,脚下石砖层层分离,一座白玉高台从地下缓缓升起,七盏灵灯环绕四周,灯火不摇不动,却照亮了整个空间。
高台中央,三物静置。
一柄古剑横卧于青玉托架之上,剑身未出鞘,但边缘泛着淡淡的星芒;一只玉瓶封口严密,内里丹药隐约流转光晕;还有一枚玉简,通体墨黑,表面刻着细密如蛛网的纹路,安静得像是从未被人触碰过。
“这就是……最终的馈赠?”柳萱儿屏住呼吸,往前迈了半步,却被一层无形屏障挡住。她抬手试探,指尖触及之处泛起涟漪般的光晕,随即弹回。
“只有通过全部考验的人才能取走。”叶凌轩目光落在云绮月身上,“而开启这一切的,是你。”
云绮月没说话,只是缓步走向高台。每走一步,体内的灵力便与密室共鸣更深一分。当她伸出手,掌心尚未完全贴近屏障时,那层光幕竟自行荡开,如同水流避让归源之物。
她先取走了玉简。
入手微凉,重量却比想象中沉重。就在她握住的刹那,玉简表面的纹路微微一闪,似有信息欲冲而出,又被牢牢封住。
古剑几乎在同一时间轻颤起来,剑鞘发出一声低吟。下一息,它缓缓浮起,剑柄调转方向,稳稳停在叶凌轩面前。
他皱眉,没有立刻伸手。“为何是我?”
“因为它认你。”柳萱儿看着那剑,“你看它的气息流动,和你的剑意完全契合。这不是随便给的,是选中的。”
叶凌轩沉默片刻,终于伸手握住剑柄。刹那间,一股熟悉的战意自臂膀直冲脑海,仿佛这把剑早已等了他许久。
玉瓶则轻轻滑向柳萱儿脚边。她弯腰拾起,手指抚过瓶身,感受到其中蕴含的温和灵力。“凝神养魂丹……这种级别的丹药,至少能让我在画符时多撑三轮法诀。”
三人各自持宝,密室内那股律动终于彻底平息,连空气都变得柔和下来。
“现在该看玉简了。”云绮月盘膝坐下,将玉简置于掌心,闭目凝神。她调动体内最精纯的一缕灵力,缓慢注入玉简之中。
起初毫无反应。
片刻后,玉简裂开一道极细的缝隙,一道光流从中涌出,直入她的眉心。
画面浮现。
远古时代,天地灵气未分,修行者共尊一界。七大守渊者镇守七脉地眼,维系封印平衡。然而某日,黑渊之力自地底渗透,腐蚀人心。一名守渊者因执念过重,被其侵染,堕为魔首,引动浩劫。
影像继续推进——如今的魔族首领,并非天生邪祟,而是当年那位堕化的守渊者残魂所化。他不断试图重启封印裂口,不是为了毁灭,而是想以极端方式重塑秩序,纠正他认为早已崩坏的世界。
最后一幕定格在一处断裂山脉的虚影上,名为“九幽断脉”。
那是当前魔族残余力量正在集结之地,也是所有阴谋的终点。
云绮月猛地睁开眼,额头渗出冷汗。她喘息两声,抬手按住太阳穴,神识一阵刺痛。
“你看到了什么?”叶凌轩立即靠近。
她张了张嘴,声音有些发涩:“魔族的起源……不是天生邪恶。他们是被污染的修行者分支。而现在的首领……曾是守渊者之一。”
柳萱儿倒吸一口气:“所以他一直想破开封印,不是为了统治,是为了……改写规则?”
“不止。”云绮月看向两人,“他还想找一个人——继承守渊者意志的新主人。而刚才的试炼……或许就是在找这个人。”
叶凌轩眼神一凝:“你是说,这座密室选择你,不只是因为玉佩?”
“玉佩是钥匙,但真正让它开启的,是我的回答。”她低头看着手中的玉简,“亲情珍贵,但我所行之路,非弃亲,乃护亲。这句话,可能才是最后一关的答案。”
柳萱儿握紧了玉瓶:“所以这三件东西,不只是奖励,是责任。”
“星陨剑交给你,是因为你始终守住本心。”云绮月望向叶凌轩,“凝神丹给我,是因为我必须读取这些信息。而这枚玉简……”她顿了顿,“它只认愿意承担真相的人。”
叶凌轩握紧剑柄,剑身微震,似有所应。
“既然已经拿到,就不能再留。”他说,“我们必须尽快返回驻地,把这些告诉其他人。”
柳萱儿点头:“尤其是‘九幽断脉’的位置,一旦被他们抢先打开,后果不堪设想。”
云绮月站起身,将玉简收入怀中。她脚步略显虚浮,显然刚才读取信息消耗不小。叶凌轩伸手扶了她一下,她轻轻摇头:“我能走。”
三人转身准备离开,可就在迈出第一步时,云绮月忽然停下。
“等等。”
她回头看向白玉高台。
原本空无一物的台面,此刻竟浮现出一行新刻的字迹,像是刚刚被人用指尖划下:
“主阵将倾,唯心火不灭者可续。”
字迹未散,边缘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柳萱儿快步上前,伸手触碰,指尖传来轻微灼感。“这不是幻象,是新的提示!它在告诉我们,真正的危机还没开始。”
叶凌轩扫视四周:“密室已经认可我们,为何还要留下这句话?”
云绮月望着那行字,忽然想起什么。“守渊者说过,主阵未毁,它还在看……也许,它从来就没真正消失。”
话音未落,整座密室轻轻一震。
不是崩塌,也不是机关启动,而像是一次深沉的呼吸。
高台上的七盏灵灯同时暗了一瞬,随即重新亮起,光芒比之前更稳、更久。
云绮月下意识摸了摸胸前,玉简静静躺着,但她分明感觉到,里面还有未解的信息,正一点点苏醒。
叶凌轩已走到台阶边缘,回身催促:“走吧,时间不多了。”
柳萱儿收好丹药,紧跟其后。
云绮月最后看了一眼那行字,抬脚踏上第一级石阶。
就在她足尖离地的刹那,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
像是玉简内部,某道封印,裂开了第二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