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刀脊还在指尖轻轻敲着,三下,停顿,再三下。火光映在他脸上,半明半暗,像一张没画完的鬼脸。
他没看那堆灰烬般的尸体,也没理灵汐欲言又止的眼神。营地里的空气像是凝住了,不是因为悲伤,而是——有人在等他们动。
“走。”墨渊收刀入鞘,声音压得极低,“别用灵识扫路,闭气,贴墙根爬。”
散修们面面相觑,但没人敢问。昨夜那一地碎骨和血写的“共利共生”还烙在心里,谁都知道,这老六一旦动手,连死人都要刨出来炼符。
队伍悄无声息地钻进矿道深处。岩壁湿滑,泛着油光,越往里走,越不对劲——脚下的石板开始微微发烫,空气中飘来一股子铁锈混着腐肉的味儿,像是谁把整条河的淤血倒进了地底。
灵汐皱眉,刚想开口,墨渊抬手一拦,指了指耳朵,又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做了个“封识”的手势。
她立刻会意,闭上眼,改用五感感知四周。指尖触到岩壁的瞬间,猛地一颤——那不是石头,是某种裹着硬壳的活物脉络,在缓慢搏动。
墨渊蹲下,从储物袋摸出一块星核铁残片,贴在地面。系统界面一闪:【能量回流轨迹锁定,前方三十步,左岔道】。
他咧嘴一笑,牙缝里挤出一句:“好家伙,还知道换马甲?”
队伍转向左道,刚行十步,地面突然塌陷半寸,几人踉跄。墨渊反应最快,一脚踹飞身边一块松动的石砖,轰然砸向洞顶——
啪!
一声脆响,像是某种晶石被震裂。紧接着,整条通道的岩壁渗出暗红黏液,如血泪般缓缓流淌,腥臭扑鼻。
“退!”墨渊暴喝。
可晚了。
中央洞窟豁然展开,足有百丈宽,地面由九块黑石拼成,每块都刻着扭曲骨纹。众人踏上的刹那,脚下石板轰然裂开,黑红毒血喷涌而出,如无数条蛇藤缠住脚踝,顺着裤管往上爬!
“啊——!”一名散修惨叫,皮肤瞬间浮起紫斑,溃烂流脓,整个人抽搐着倒地。
灵汐脸色发青,灵力运转滞涩如泥潭,护体光罩刚撑起就“啪”地碎裂。她咬牙结印,寒气凝霜,可那毒血竟反噬而上,沿着指尖逆流!
墨渊只觉小腿一麻,低头一看,毒血已爬上膝盖,所过之处经脉灼痛,仿佛有千万根针在扎。他心头一沉——这不是普通毒,是死气与剧毒融合的邪物,专克灵力运转!
系统警报无声闪烁:【检测到高浓度死毒融合体,常规护体无效】。
“靠!真当老子是免费清道夫?”墨渊怒骂一声,强提灵力,却发现连调动属性点都卡顿了半拍。
不能硬扛。
他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掌心,双手闪电结印,心中怒吼:“系统!给我翻技能树!现在!立刻!”
界面疯狂滚动,力量、敏捷、防御……一个个图标灰着,直到最角落——
【净化术】。
原本黯淡的图标,此刻正微微发亮。
“我日!什么时候解锁的?”墨渊一愣,随即想起昨夜疗伤时,功德金光与星核铁碎片共鸣的那一瞬,系统似乎弹了个提示,他忙着防夜影,根本没细看。
现在顾不上那么多。
他双掌合十,低喝:“净化术·涤厄!”
乳白色光波自掌心炸开,如潮水般向前席卷。所过之处,毒血发出刺耳嘶鸣,腾起滚滚黑烟,迅速蒸发。队友们肌肤上的溃烂斑纹缓缓褪去,呼吸恢复平稳。
灵汐瘫坐在地,大口喘气,抬头看向墨渊——他额角青筋暴起,嘴角溢血,显然强行催动新技能代价不小。
“你……没事吧?”她扶着岩壁想站起来。
“死不了。”墨渊抹了把血,冷笑,“就是这招太费劲,再来一次我得当场升天。”
他环视洞窟,毒血虽清,但九块黑石仍在微微震动,符文流转不息,隐隐有重组之势。更糟的是,洞顶岩层传来低沉轰鸣,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苏醒。
“阵眼没毁。”墨渊眯眼,“源头在下面。”
他一把推开想上前搀扶的散修,独自走向中央石板。指尖轻点地面,激活“洞察术”。
金光掠过,蛛网般的符文脉络浮现眼前。能量流向清晰无比——地下三层,某处枯尸胸口,正源源不断抽取阴煞之气,供给此阵!
“呵。”墨渊笑了,“还真会玩借尸还魂?”
他拔出镇墓刃,刀身灌注灵力加点,整把刀嗡鸣震颤,刃口泛起刺目银光。
“既然你是阵心,那就——”
话未说完,脚下石板骤然塌陷!
墨渊早有防备,借力跃起,半空中猛劈一刀:“给我——碎!”
轰!!!
银光如雷斩落,正中阵枢核心。晶石炸裂,黑血倒卷,整个洞窟剧烈摇晃,碎石如雨落下。
九块黑石逐一崩解,符文熄灭。远处岩壁一道隐秘机关“咔”地弹开,露出狭窄通道。
尘埃落定。
墨渊单膝跪地,拄刀喘息,右手虎口崩裂,鲜血顺刀脊滴落,在焦黑的阵枢上烫出一个个小坑。
灵汐带人陆续靠近,确认无人重伤后,默默走到他身后,递上药瓶。
墨渊没接,只是盯着那条新开的通道,眼神冷得像冰。
“下去。”他哑声说,“我要看看是谁,死了还不安分。”
队伍整顿完毕,沿通道下行。越走越窄,空气越发阴冷。尽头是一间密室,石棺半开,里面空无一物——但棺底残留着淡淡骨粉,正是昨日叛徒尸体消失的位置。
墨渊蹲下,手指捻起一点粉末,系统提示:【检测到冥骨宗密咒残留,与毒千机蛊纹同源】。
“果然是你们俩联手搞事。”他冷笑,“一个出阵法,一个出尸体,还挺会分工。”
灵汐忽然低呼:“这里有东西!”
角落石台上,半张泛黑纸片藏在碎瓦下。墨渊拿起来,拂去灰尘,上面依稀可见两个字——
血祭。
字迹歪斜,像是临死前仓促写下,墨迹边缘已被腐蚀出蜂窝状小孔。
他盯着那两个字,瞳孔微缩。
外头风声呜咽,穿过矿道,像某种仪式的吟唱。
墨渊没动,也没说话。他慢慢将残页塞进怀里,右手再次抬起,食指轻轻敲了三下刀脊。
节奏依旧。
杀意已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