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渊的血顺着指缝渗入地缝,那滴血刚落地便被石纹吸走,仿佛干涸的河床吞下最后一滴水。通道顶部的碎石还在簌簌滑落,但他已无暇顾及。掌心伤口被衣角草草裹住,布条立刻洇出暗红。
“别停。”他低声道,声音压得极平,“往前走。”
夜影早已没入前方黑暗,脚步轻得像风掠过枯叶。灵汐靠在兽无极肩上,呼吸浅而急,左手死死攥着冰丝残端。风扬一言不发,只将另一侧手臂让出来给她倚靠。石杖点地声断续响起,兽无极的喘息越来越沉。
甬道倾斜向下,岩壁触手粗粝,指尖能摸到细密沟槽。墨渊闭眼,调出系统界面——剩余两点属性点,他毫不犹豫注入自身感知与敏捷。刹那间,耳中杂音退去,连远处气流拂过岩隙的微响都清晰可辨。
“左三步,贴墙。”夜影的声音从前方飘来,“有荧石颗粒嵌在凹槽里,沿着它走。”
众人依言挪动。墨渊用未受伤的手摸索前行,指腹擦过一道刻痕,心头忽地一跳。那不是天然纹路,而是人为划出的符号,极浅,却与他额间印记边缘的弧度惊人相似。
再往前十余步,空气骤然开阔。
一个穹顶空间出现在眼前。中央立着半截断裂石碑,四面墙上布满浮雕壁画,覆盖着厚厚尘层,像是被岁月封存多年。墨渊刚踏进一步,额间印记猛地一烫,如针扎入皮肉。
【检测到同频能量源,建议停止接近】
系统提示在脑中闪现,红光一闪即逝。
“不对。”墨渊抬手按住眉心,冷汗滑落,“它在呼应什么。”
灵汐踉跄两步,几乎跪倒。夜影迅速扶住她肩膀,她却挣扎着抬起手,指尖凝起一丝寒气,轻轻拂向最近一面壁画。
霜雾蔓延,尘垢如雪片剥落。
黑月图案浮现——一轮漆黑如墨的圆月,贯穿人体胸膛,周围缠绕紫雷纹路,末端收束于心口一点金芒。那图腾的轮廓、走向、乃至细微转折,与墨渊额间的印记分毫不差。
“这印记……”她声音微颤,“不是诅咒。”
她顿了顿,目光死死盯住图腾中心那点金芒,“是钥匙?”
没人接话。兽无极拄着石杖,盯着石碑裂口,眉头紧锁。风扬缓缓环视四周,手指在袖中掐算方位。夜影则悄然退至入口侧,背靠岩壁,双眼扫视穹顶阴影。
墨渊一步步走向壁画,每一步都像踩在心跳上。他伸出手,指尖距图腾尚有寸许,整面墙竟微微震颤。尘灰簌簌落下,露出更多隐藏图案:一人盘坐虚空,双手结印,头顶悬着与黑月对应的白日,两者之间,是一道断裂的桥梁。
“慧明说过……”墨渊喃喃,“紫雷非罚,乃启。”
那时他以为是禅机,如今才觉字字如刀。
他低头看向掌心包扎处,血仍在渗。刚才那一滴,是不是已经触发了什么?
远处,金属拖行声再度响起,比之前更近,节奏也变了——不再是随机摩擦,而是有规律的顿挫,像是某种机关正在校准位置。
【能量共振升级,风险系数提升】
系统警告再次弹出。
风扬终于开口:“此地不宜久留。若你身上的印记与此有关,继续停留只会引来更多未知反应。”
“那就走。”兽无极沙哑道,“反正也不是头一回闯不该进的地方。”
灵汐咬牙站直:“我能撑住。”
只有夜影没说话。他盯着壁画右下角一处被尘土半掩的符号,瞳孔微缩。那是一个扭曲的“风”字,笔画中藏着极小的逆旋纹,与他早年见过的某类禁制标记极为相似。但他没说破,只是默默将匕首换到了右手。
墨渊站在壁画前,久久未动。
他知道,从踏入这扇门开始,逃亡就不再是唯一的选项了。
他背负这印记十余年,每逢月圆便遭天雷轰顶,被斥为不祥,逐出师门,追杀千里。所有人都说这是诅咒,是灾厄之兆。
可现在,它在这里,在千年前的墙上,被人供奉般刻下。
“我走了这么多年。”他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稳如山脊,“被人骂,被打,被当成异类。我不懂为什么是我,也不信什么天命。”
他转过身,看向三人。
“但现在我知道了——有人留下这些东西,就是在等一个人。等一个带着紫雷印记的人。”
他扯下染血的布条,重新握拳,任鲜血从指缝滴落。
“不管前面是什么,是陷阱也好,是真相也罢,我都得走下去。”
没有人反对。
片刻沉默后,夜影迈步向前,走在最前。兽无极紧随其后,石杖拖地,发出沉闷回响。风扬扶着灵汐,缓缓跟上。
墨渊最后看了一眼壁画。
那黑月图腾似乎在幽暗中泛起微光,与他额间的印记遥相呼应。
他们走向通道深处。甬道越走越窄,坡度陡增,岩壁逐渐变得光滑,像是被某种力量打磨过。两侧墙壁开始出现细小凹槽,排列成螺旋状,如同某种引导路径。
就在队伍即将完全进入狭窄段时,墨渊忽然停下。
他弯腰,拾起一块从壁画上剥落的碎石片。石片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刻线,呈波浪形,末端指向他们前进的方向。
他没说话,只将石片攥进掌心。
前方,通道尽头透出一缕极淡的光,像是从地底渗出的萤火。
众人身影渐没于幽暗。
墨渊额间的印记,在彻底陷入黑暗前,忽地闪过一丝紫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