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舒畅办事颇为干练,不多时便拿着房契回来了;
又马不停蹄地张罗着买来桌椅、被褥等日用之物,忙前忙后,倒像个极为称职的管家。
待一切安顿妥当,陈明看向舒畅:“舒兄接下来有何打算?”
舒畅脸上露出几分犹豫,期期艾艾地说道:
“本不该再拖累二位恩公,只是,我此次来大历城,对城里的情况一无所知;
方才路过城门口时,见天南武盟的人还在盘查,实在不敢贸然行动。
想在二位恩公这里暂时借住两天,打探清楚情况再做打算,不知是否妥当?”
陈明与沈秦敏对视一眼,心中皆有计较。
他们二人怕那金丹修士追来,往后多半要深居简出;
有个凡人在府中周旋,反倒更能掩人耳目。
况且舒畅行事干练,看着也不似奸猾之辈,留下倒也方便。
“舒兄不必客气。”陈明开口道:“前番出手不过是顺手而为;
我们以后还要在这里与你相处一段时间,你不必再称‘恩公’,否则,反倒显得生分。
鄙人陈明,这位是沈秦敏,你称呼我们‘公子’便可,若不嫌弃,便在此住下吧。”
舒畅闻言大喜,连忙拱手行礼:“多谢陈公子,多谢沈公子!”
江湖中人行事爽快,他也不再客气,当即就在外院收拾出一间厢房住了下来。
过了片刻,舒畅换了身装扮出来,头戴方巾,身着长衫;
脸上换了张略显老成的人皮面具,活脱脱一个中年文士,与之前的模样判若两人。
“二位公子,我去街上打探些消息,顺便购置些米面油盐。”
陈明见他易容术确实高明,在凡俗中已属顶尖;
想到他的处境,便从怀中摸出一枚不起眼的玉片丢给他:
“若是遇到你解决不了的危险,就捏碎此块玉片,或能保你一命。”
这是一枚“强光术”玉简,虽只是低阶法器性质的物件儿;
却能发出刺目的灵光干扰敌人,在凡人间已是极强的护身之物。
舒畅接过玉简,心中感激,郑重地收好,转身出门而去。
院中只剩下陈明与沈秦敏二人,陈明在石凳上坐下,望着满院的阳光;
轻声道:“总算有个能暂时安身的地方了。”
沈秦敏却有些不放心,四处打量着院子:“此地虽好;
却也得做些防备,我去布置下颠倒三才阵,以防不测。”
“不必。”陈明摇了摇头,“我们隐居于凡俗城池;
若布下修真阵法,反倒显得突兀,那位金丹修士若当真寻来,一眼便能察觉出异常。”
沈秦敏恍然大悟:“还是陈兄考虑周全,我这就去街上买些材料;
做几个连环弩和踏弩,寻常人闯进来,定能让他们吃些苦头。”说罢,也转身出了门。
院中彻底安静了下来,陈明在老槐树下盘膝坐好,闭上双眼,进入了浅层次的入定。
他没有急于疗伤,而是开始复盘这段时间的经历;
他向来坚信,唯有三省吾身,及时总结得失,才能不断进步。
所谓的顿悟与灵光一现,不过是量变积累到质变的结果,而反省,便是积累的最佳途径。
“这次最大的失误,便是轻易落入了他人的圈套。”陈明在心中暗道。
回想当初,从听闻“古战场有宝物出世”的传言;
又看到不断有探险队伍出发,再到市面上流出的那些“古战场遗物”;
一切都显得那么真实可信,让他在毫无防备的情况下踏入了陷阱。
设局之人手段确实高明,环环相扣,天衣无缝;
但他自己未能详加求证,轻信传言,也是重要原因。
他仔细回想当初整个过程中的每一个细节:是谁最先放出的消息?
那些探险队伍的组成有何异常?流出的“遗物”是否真的来自古战场?
金丹修士的背后势力,到底是何方神圣?
一个个疑问在脑海中浮现,又被他逐一分析。
阳光透过槐树叶的缝隙洒下,在他脸上投下了斑驳的光影;
院中安静的只能听到风吹树叶的沙沙声。
不知过了多久,沈秦敏提着大包小包的材料回来了;
看见陈明仍在闭目沉思,便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开始摆弄那些铜铁零件,制作机关。
陈明缓缓睁开眼时,心中已清明了许多。
过去的失误无法挽回,但教训必须铭记。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养好伤势,解除丹田内的降魔杵虚影,
大历城的午后,时光宁静而缓慢,仿佛能洗去所有的疲惫与焦躁。
陈明望着沈秦敏专注制作机关的背影,又看了看院门外;
这条安静的巷子,心中第一次生出了几分安稳的感觉。
到了傍晚时分,有伙计送来了丰盛的酒食,是舒畅安排的。
他自己却不来后院,而坚持在前院自己的房间里就餐。
二人见他执意如此,便也不再多劝,或许这样,双方都能更自在一点。
二人对坐下来,沈秦敏灿然一笑:“自从与陈兄相识以来;
喝了不少陈兄制作的的极品灵茶,我却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回馈。
现在身处这灵气匮乏的地方,我有一坛极品灵酒,当与陈兄对饮;”
说着,拿出来一坛灵酒,陈明望着这坛凝露酿,眼中满是惊讶。
这灵酒他早有耳闻,据说以千年雪莲蕊、冰泉甘露辅以数十种灵材酿造而成;
不仅口感清冽,更有滋养经脉、驻颜益寿之效;
在修真界极受女修追捧,数量稀少,价格高昂,便是许多高阶修士也难得一见。
他虽久闻其名,却从未有机会品尝,没想到沈秦敏竟会随身携带。
沈秦敏拿起两只白玉酒杯,小心翼翼地斟满;
酒液如琥珀般剔透,尚未入口,已能嗅到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
“陈兄尝尝,”他笑着将其中一杯递过来。
“这本是我特意为舍妹置办的,托了不少关系才弄到手。
如今在此地,也只有用它来答谢陈兄的救命之恩了;
只是不能多喝,回头还得给舍妹交差呢。”
陈明接过酒杯,指尖触到微凉的杯壁,笑道:
“你我同生共死,这份交情,哪里用得着说‘答谢’二字?倒是不知你家中还有位妹子。
这灵酒如此珍贵,你用她的私藏招待我,当心回头被埋怨。”
“不妨事。”沈秦敏仰头饮了一口,眼中泛起笑意;
“我那小妹名叫沈小鱼,不仅生得貌美,性子也是极好的,温柔大方,最多嗔怪两句罢了。
说起来,她正当青春年少,至今尚未定下道侣……。”
他话锋一转,促狭地看着陈明,“大不了,我把陈兄赔给她当道侣,想必她定会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