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天鱼将那份魔幻现实主义的转职攻略,随手丢进了物品栏的某个角落,然后打开了【幻想】的好友面板,给江心月发了条消息。
「卫星那边有动静没?」
江心月那边几乎是秒回,只发来了一个简短的“正在扫描”的系统状态截图,后面跟着一句言简意赅的回复:“别催,数据量太大,跟下载盗版蓝光似的,进度条动得比乌龟还慢。”
林天鱼无奈地笑了笑,关掉了面板。
他靠在椅背上,目光投向窗外。巨大的落地窗外,是一片勃勃生机的景象。数十台巨大的工程机械如同勤恳的钢铁巨兽,在早已规划好的地基上不知疲倦地工作着。这本应是一幅令人心潮澎湃的、充满了“开国”气象的画卷。但他感觉在这里再多待下去,再多批阅一份关于“公共厕所命名”之类的魔幻文件,自己会控制不住想要成立一个“反官僚主义与形式主义斗争特别委员会”的冲动。
简单地把那马克杯里剩下的半杯可乐一饮而尽,又随手用【造物·主】的权柄将空杯重新满上,林天鱼收拾了一下桌子,便离开了这间除了窗户大点之外,几乎“家徒四壁”的办公室。
感觉在这里再多待下去,再多批阅一份关于“苏维埃大神”之类的魔幻文件,他自己真的会控制不住,想要成立一个“反官僚主义与形式主义斗争特别委员会”的冲动。
与其在这里被这些琐事消磨心气,还不如去巡视一下未来经验宝宝的住所。
「隙间」无声地张开,又在他踏入之后悄然闭合。
下一秒,他已然出现在了“一号中央都市”郊外,那座刚刚才竣工不久的“深垒”最高戒备监狱的正门前。
和城内那些充满了“多快好省”精神的赫鲁晓夫式居民楼不同,“深垒”监狱的设计理念,似乎从一开始就没把“成本”这个词给考虑进去。
构成其主体结构的,并非廉价的预制混凝土板,而是整块浇筑而成,掺杂了特殊合金的强化钢铁墙。连绵的围墙之上,每隔五十米便部署一座,由江心月友情赞助的自动化防御炮塔。
负责监狱安保的“公民卫队”成员,显然也不是b-13号工地那些新兵蛋子能比的。他们都是从最早一批解放区的老兵里精挑细选出来的,一个个眼神锐利,步伐沉稳,身上那股肃杀之气,隔着老远都能感觉到。
没多久,一个穿着一身笔挺的深灰色典狱长制服,身材挺拔的中年男人,正一路小跑地从里面迎了出来。
“最高执行官同志!欢迎您莅临‘深垒’指导工作!”
男人敬了个标准军礼,声音洪亮,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激动与恭敬。
林天鱼随意地摆了摆手,目光却饶有兴致地,在那位典狱长身上打量了一圈,关于这位典狱长的人事档案,他之前在批阅中央委员会递上来的文件时,顺道看过一眼。
按照档案上的说法,这位典狱长在十来年前,也曾是帝国监狱体系里的一位风云人物。他的头衔不算低,是帝国册封的「骑士」。
这个头衔,在帝国那套充满了阶级固化的官僚体系里,算是个不上不下的尴尬位置。它被授予那些灵能天赋出众,并圆满完成了所有修习课程的精英。但又因为出身平民或者缺少政治靠山,而无法被赋予任何高级政治权力的灵能者。
大部分被授予此头衔的人,余生都未能再进一步,而是以顾问、高级军官,或者像这位典狱长这样,被派去镇守某些关键设施的“高级打手”身份度过的。
他们有实力,有专业技能,但头顶上那层由世袭贵族构筑的天花板却坚固得让他们终其一生都无法触及。
至于他离开帝国监狱体系的缘由,在报告上,他自己的描述堪称一出“正义觉醒”的英雄史诗。
按照他档案里的说法,在成为“深垒”典狱长之前,他曾也是重犯监狱的最高长官,帝国最臭名昭着的那所监狱。那地方关押的,都是帝国眼中的“败类”与“渣滓”:叛乱的军官、被流放的贵族、以及任何胆敢质疑执政官神圣性的异端。
他声称,在那座冰冷的要塞里,他见过了太多的黑暗。被关押的,不仅有穷凶极恶的罪犯,更有大量的、仅仅因为政见不合就被打为“叛国者”的异议人士,被当成替罪羊的无辜平民,以及在商业竞争中落败,被胜利者用莫须有罪名送进来“安享晚年”的倒霉商人。
其中,最让他印象深刻,也是他在“个人履历”里花了最多笔墨去描写的,是一桩“经得起历史检验”的“铁案”。
案子的主角,是帝国的一位世袭公爵。这位公爵战功赫赫,在军中威望极高,唯一的缺点,就是总在议会上跟当时权倾朝野的宰相派系唱反调。
就在这位公爵即将被任命为帝国最高军事统帅的前一周,一桩尘封了三十年的“旧案”被翻了出来。一位早已嫁作人妇、在社交圈里名不见经传的末流女爵,突然声泪俱下地向最高法院提起诉讼,控告公爵在三十年前,于首都最豪华的裁缝店试衣间里,“侵犯”了当时年仅十六岁的她。
三十年前的案子,没有证人,没有物证,甚至连那家裁缝店都倒闭了十几年了。整场审判,唯一的“证据”,就是那位女爵充满戏剧张力的“悲痛回忆”,以及检方出示的一份三十年前的消费记录,证明公爵当天确实在那家裁缝店里,定制了一件羊绒大衣。
这位典狱长,当时作为帝国司法体系的一员,全程旁听了那场堪称闹剧的审判。他亲眼看着那位战功赫赫的老公爵,在法庭上百口莫辩,最终被一群早已被宰相收买的法官,以“有辱贵族风化”的罪名,剥夺了所有头衔与财产,打入了自己掌管的监狱。
而他,作为监狱的最高长官,不得不亲自将这位他明知是清白的帝国英雄,关进最阴暗潮湿的地牢。
常年目睹这种草菅人命的暴行,让他对帝国的忠诚,被一点点地侵蚀殆尽。他曾以为自己是正义的看守者,是帝国法律的忠实执行人。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只是一个更大、更黑暗机器上的一颗齿轮,一个负责将那些被政治斗争碾碎的牺牲品,扫进历史垃圾堆的清道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