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枚灼热的碎片触及胸膛的瞬间——
世界仿佛凝固了。
紧接着,是毁灭性的爆发。
并非声音,而是纯粹能量的海啸,在我体内轰然炸开!
至阳至净的纯白光芒,与至阴至秽的髓心邪力,如同宿世死敌,在我心脉方寸之地,展开了最原始、最疯狂的厮杀与湮灭!
“呃啊啊啊——!!!”
我无法发出完整的惨叫,喉咙仿佛被无形之手扼住,只有破碎扭曲的嘶嚎从齿缝间挤出!身体如同被投入炼狱洪炉,每一寸血肉、每一根骨骼、每一条神经都在发出不堪重负的尖叫!
左胸心脏处,光芒与黑气疯狂交织、碰撞、吞噬!白光所至,邪力如冰雪消融,带来一种近乎凌迟的净化之痛;黑气反扑,又疯狂侵蚀着涌入的白光,带来腐蚀灼烧的堕落之苦!
两种截然相反的极致痛苦,以我的心脏为战场,疯狂肆虐!
我的身体剧烈抽搐,不受控制地在地上翻滚,皮肤表面忽而泛起圣洁的白光,忽而又被狰狞的黑红色脉络覆盖,周而复始,如同坏掉的灯盏。七窍开始溢出鲜血,视线迅速被血红覆盖,耳边只剩下自己血液奔流的轰鸣和两种力量对冲的湮灭嘶响。
“哥!哥!你怎么了!别吓我!”小石头惊恐的哭喊声仿佛从极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他想靠近,却被我周身那极不稳定的、时而爆发白光时而喷涌黑气的能量场狠狠推开,摔倒在地。
我能感觉到生命正在飞速流逝。意识如同狂风中的残烛,明灭不定。
这就是……阴阳相冲,湮灭归虚?
这根本是彻底的毁灭!我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这两种极端力量的冲击!它们会在湮灭彼此之前,先把我彻底撕碎!
绝望如同冰冷的深渊,吞噬了最后一丝意识。
就这样结束了吗……
也好……
太痛了……
就在我意识即将彻底沉入黑暗的刹那——
异变陡生!
那件一直贴身穿着的暗红色粗布内衬,突然变得滚烫!
并非之前吸收精神冲击时的温热,而是某种被激活的、源自本源的灼热!
内衬上那些看似杂乱的、编织其中的暗色金属细丝,此刻竟亮起了复杂而古老的赤红色纹路!这些纹路如同活过来的血管,迅速蔓延,形成一个将我全身包裹的奇异图案!
这图案……与我之前看到的祭坛符文、老人使用的铜钱纹路,乃至他眉心那道殷红符文,竟隐隐同源!
紧接着,一股庞大、古老、中正平和的力量自内衬中涌现,并非直接参与我心脉处的战争,而是化作一道坚韧的屏障,强行包裹住我的心脏,以及周围主要经脉!
这股力量如同一位经验老道的工匠,以一种我无法理解的方式,引导着那狂暴对冲的阴阳之力!
它并未试图平息冲突,反而像是……在为这场疯狂的战争划定战场、建立规则!
在心脉外围布下坚固的防线,防止能量彻底外泄崩坏我的身体;同时,又开辟出数条细微的、特定的通道,引导着那湮灭产生的、极度狂暴的残余能量,有序地导入我的四肢百骸!
轰——!
难以想象的全新痛苦瞬间席卷全身!
那些被导入的残余能量,既是毁灭的余烬,也蕴含着新生般的力量,它们粗暴地冲刷、撕裂、然后又重塑着我的经脉、血肉、甚至骨骼!
这个过程比之前的纯粹痛苦更加可怕,仿佛整个人被一次次打碎又一次次强行糅合!
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心脉处那足以瞬间让我灰飞烟灭的冲突,被约束了!虽然依旧痛苦万分,却不再有立刻崩解的危险!
是那件内衬!是老人早就准备好的后手!
他早就知道阳燧破碎,早就知道直接引入心脉必死无疑!他给我这件内衬,不仅仅是为了抵御秽气,更是为了在此刻……引导这场必死的阴阳冲撞,将其转化为一场对我全身的、极端而残酷的淬炼!
他不仅要我活,他还要我……变得能承受这份“守墟”之责!
“嗬……嗬……”我蜷缩在地上,身体如同被无形巨锤反复锻打的铁胚,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和难以言喻的痛苦嘶鸣。皮肤表面不断渗出黑色的、带着恶臭的污血和破碎的杂质。
小石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呆了,吓得不敢再哭,只是瞪大了眼睛,看着我身上不断亮起的赤红纹路和那交替闪烁的黑白光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心脉处的冲突渐渐减弱。
纯白光芒与漆黑邪力并未完全湮灭,而是在那赤红纹路的引导和约束下,达到了一种危险的、脆弱的平衡。
它们如同两道相互缠绕、相互制约的螺旋,依旧盘踞在我的心脏深处,不再激烈冲突,却依旧彼此虎视眈眈,随时可能再次爆发。
而那场冲突和能量导入带来的全身淬炼,也缓缓平息。
痛苦如潮水般退去,留下的是前所未有的虚弱,以及一种……难以言喻的清明与通透。
仿佛一副始终蒙着油污的眼镜被彻底擦亮,五感变得异常敏锐,甚至能清晰地“内视”到自己体内那脆弱的平衡,以及经脉中流淌的、微弱却蕴含着奇异力量的气息。
我挣扎着,试图坐起来。
身体依旧疼痛,却不再有那种即将崩碎的感觉。
我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胸。
皮肤表面,留下了一道淡淡的、如同火焰灼烧般的奇异印记,一半呈现乳白色的温润光泽,另一半则是暗红色的邪异纹路,两者交织,形成一个模糊而古老的图案,正与我心脉内的平衡相互呼应。
我……活下来了?
以一种我从未想象过的方式。
“哥……”小石头小心翼翼地、带着哭音轻声呼唤,却不敢靠近。
我抬起头,看向那依旧在窟窿口疯狂舞动却无法冲出的苍白肢体,又看向深渊下方那彻底死寂的黑暗。
老人……
他用他的死,和这件早已准备好的内衬,为我这必死之躯,硬生生锻出了一条活路。
我缓缓握紧拳头,感受着体内那脆弱却真实存在的力量,以及心脉中那两道相互制约、不知是福是祸的平衡能量。
目光最后落回手中。
那枚乳白色的碎片,已经消失了。它所有的力量,都已融入我的心脉,成为了那平衡的一部分。
只在原地,留下一小撮极其细微的、闪烁着淡淡白光的晶莹尘埃。
风一吹,便消散于浓雾之中。
仿佛从未存在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