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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1年8月15日,沈阳小西边门)

青灰色的云压在奉天城的房檐上,像浸了水的棉絮,沉甸甸地坠着。陈峰蹲在“福顺客栈”后院的墙根下,指尖捻着半块青砖的碎屑——这墙是土坯混着碎砖垒的,砖缝里嵌着几粒生锈的弹壳,看形制是日军三十年式步枪的,不知是哪个年月嵌进去的。

“陈先生,喝口茶?”老烟枪佝偻着背凑过来,手里的粗瓷碗豁了个口,里面的茶叶梗子竖着浮着,像片没扎根的野草。他今天没戴那顶油腻的毡帽,露出光溜溜的头皮,顶心处有块浅褐色的疤,“庚子年那会儿,俄国毛子在这院儿里枪毙过义和团,子弹壳埋了一地,下雨就冒出来。”

陈峰接过碗,茶水温吞吞的,带着股土腥味。他没喝,目光越过老烟枪的肩膀,落在客栈后墙的阴影里——那里藏着他从奉天站仓库“借”来的帆布包,里面是他穿越时身上唯一的东西:一套特战迷彩作训服、一把95式军刺、一个太阳能充电器(已经没电了),还有半块压缩饼干。

三天前,他在奉天站用一记精准的关节技放倒了两个骚扰林晚秋的日本浪人,老烟枪拽着他钻进这条巷子时,他还攥着那把军刺。现在军刺藏在客栈床板下,磨得发亮的刀刃上,还沾着点没擦干净的暗红——不是血,是老烟枪用铁锈水给他做的“旧”,免得这过于“新式”的玩意儿惹眼。

“佐藤英机的人,昨天在北市场盘查了三个卖烟卷的。”老烟枪往手心啐了口唾沫,用粗糙的手指卷着烟丝,“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穿灰布短褂,高个,左手虎口有茧子’的男人——说的就是你,陈先生。”

陈峰的左手下意识地蜷了蜷。虎口的茧子是常年握枪磨出来的,在这个用步枪都得“三点一线”瞄半天的年代,这种茧子的形状确实扎眼。他昨天去北大营外围踩点时,就感觉有人跟着,原来是佐藤的人。

“那姓佐藤的,到底什么来头?”陈峰问。他对这个名字的印象,还停留在老烟枪含糊的描述里——“日本领事馆的官儿,穿西装,戴金丝眼镜,见人三分笑,转头就能让人掉脑袋”。

老烟枪划了根火柴,硫磺味在潮湿的空气里飘散开。他吸了口烟,烟锅里的火星亮了亮,照出他眼角的皱纹里藏着的灰:“前几年在南满铁路附属地当翻译,跟张少帅的人吃过饭,还能写毛笔字,听说在东京大学念过汉学。”他顿了顿,烟锅往鞋底磕了磕,“但上个月中村事件,就是他带人去查的‘失踪’——那关东军参谋,死得不明不白,他却能拿出一堆‘证据’,说是被东北军杀的。”

中村事件。陈峰的手指在膝盖上叩了叩。他记得历史书上写过,1931年8月,日本关东军参谋中村震太郎带着测绘队潜入东北军防区,被第7旅逮捕后秘密处决,这成了日军后来发动九一八事变的重要借口。而现在,距离九一八还有一个月,佐藤英机已经在为这场“借口”铺路了。

“北大营那边,有动静吗?”陈峰问。前天他混在送菜的马车里靠近过第7旅的营地,铁丝网新换了圈带刺的,岗哨比往常多了一倍,士兵的步枪都上了刺刀,但看他们的站姿——松垮,眼神涣散,不像要打仗的样子。

老烟枪往巷口瞥了眼,那里有个挑着剃头担子的,铜盆在阴天下泛着冷光。他压低声音:“赵连长被关禁闭了。”

陈峰猛地抬头:“为什么?”

赵山河,东北军第7旅32团1营的上尉连长,三天前他在军营门口拦住陈峰,听完他说“日军可能在柳条湖附近动手”,先是骂他“疯职”,但在陈峰画出日军演习时的火力部署图后,又盯着他看了半晌,撂下句“你等着”就进了营。

“听说他去找团长理论,”老烟枪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说要加强柳条湖那边的巡逻,还说日军最近的演习不对劲。团长把他骂了一顿,说他‘造谣惑众,扰乱军心’,关了三天禁闭。”

陈峰捏着粗瓷碗的手指紧了紧,碗沿的豁口硌得掌心生疼。他早该想到的——在“不抵抗”的命令下,任何“备战”的举动都是错的。张学良在北平养病,荣臻坐镇奉天却一味求和,下面的军官就算看出不对劲,也只能憋着。

“叮铃——”巷口的剃头担子摇了摇铃铛,那剃头匠抬起头,帽檐下的眼睛飞快地扫过客栈后院。陈峰立刻低下头,假装看地上的蚂蚁,眼角的余光却瞥见那人腰间鼓囊囊的,像是揣着枪。

“走了。”老烟枪拽了拽他的胳膊,“那是领事馆的‘浪人’,看着像剃头的,其实是佐藤的眼线。”

两人猫着腰钻进客栈的后门,穿过弥漫着霉味的走廊,回到陈峰住的那间偏房。房里只有一张木板床,一张缺腿的八仙桌,墙角堆着些没人要的杂物——一个破了口的陶罐,几件打补丁的旧军装,还有半盒没开封的“哈德门”香烟,是老烟枪昨天塞给他的,说“见人递烟,好办事”。

陈峰从床板下摸出军刺,又从帆布包里翻出那件迷彩作训服。他把作训服铺在桌上,手指抚过胸前的国旗臂章——穿越前的最后一刻,他正在参加国庆阅兵彩排,身上穿的就是这件。现在臂章上的五角星还很鲜亮,却像块烙铁,烫得他手心发慌。

“这布衫子,料子怪得很。”老烟枪凑过来看,“滑溜溜的,还带格子,不像洋布,也不是土布。”

“我老家的手艺。”陈峰含糊了一句,把作训服叠起来塞进陶罐。他不能让任何人知道这衣服的来历——在1931年的奉天,一件现代迷彩服,比一把枪更能引来杀身之祸。

就在这时,客栈前堂传来一阵喧哗,夹杂着日本话的吼叫。老烟枪脸色一变:“坏了,可能是冲咱们来的。”

陈峰迅速把军刺藏回床板下,抓起桌上的“哈德门”,掏出一根叼在嘴里。老烟枪已经摸出火折子,手却有点抖,擦了三次才点燃。烟雾呛得陈峰咳了两声——他在现代从不抽烟,这烟味又辣又冲,像烧着的锯末。

“别慌,”陈峰按住老烟枪的手,“他们没证据,就是来试探的。”

他走到门边,透过门缝往外看。前堂里站着四个穿黑色短褂的男人,腰间都别着武士刀,为首的是个矮胖子,三角眼,塌鼻子,正是三天前被他放倒的那个日本浪人。客栈老板缩在柜台后,脸白得像张纸,手里的算盘珠子掉了一地。

“搜!”矮胖子用生硬的中文吼道,一脚踹翻了旁边的八仙桌。茶杯碎在地上,水渍迅速洇进青砖地,像摊没干的血。

三个浪人开始翻箱倒柜,动作粗暴,把客人的包袱扯开,衣物扔得满地都是。有个戴眼镜的学生想拦,被浪人一巴掌扇在脸上,眼镜飞出去,镜片碎了一地。

陈峰的手又摸到了门框——这木门是松木板做的,他能一拳打穿。但他忍住了,现在动手,等于不打自招。

“太君,都是住店的良民,没……没你们要找的人啊。”客栈老板哆哆嗦嗦地递上烟,被浪人一把打掉。

矮胖子走到后院门口,三角眼扫了扫,突然用日语说了句什么。陈峰听懂了——“去后院看看”。

老烟枪的脸瞬间没了血色,拽着陈峰往杂物堆后躲:“快,这边有个地窖,能藏人。”

陈峰没动。地窖?万一被发现,就是瓮中捉鳖。他指了指墙角的旧军装:“把这个给我。”

老烟枪愣了愣,赶紧把军装递过去。陈峰三两下脱掉身上的灰布短褂,换上那件打补丁的军装——这是件东北军的旧制服,袖口磨破了,领口还沾着点油渍,但穿在身上,至少看着像个“自己人”。

他又从杂物堆里翻出顶破军帽,压得很低,遮住大半张脸,然后抄起墙角的扁担,往门口走。

“你干啥?”老烟枪拽住他,声音发颤。

“他们要找的是‘穿灰布短褂的高个’,”陈峰低声道,“不是穿军装挑水的。”

他拉开门,故意咳嗽了两声,低着头往外走,脚步趔趄,装作没看见那几个浪人。

“站住!”矮胖子喝了一声,拔出武士刀,刀鞘擦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陈峰停下脚步,慢慢转过身,帽檐压得更低,只用眼角的余光看他:“太君,啥事儿?俺是这儿挑水的,给军营送水去。”他刻意让自己的口音带着点山东腔——奉天城里很多苦力都是山东过来的。

矮胖子上下打量着他,三角眼眯了眯,突然用日语问:“你左手虎口有茧子吗?”

陈峰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缓缓抬起左手,掌心向上——虎口处的茧子还在,但他刚才在墙根下蹭了半天,又沾了点煤灰,看起来像是常年挑扁担磨出来的,没那么扎眼了。

“太君说啥?”陈峰装傻,挠了挠头,“俺听不懂洋文。”

旁边一个浪人上前一步,伸手就要掀他的帽子。陈峰的手悄悄握住了扁担的中段——这扁担是硬木的,他能一下打断对方的胳膊。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一阵马蹄声,伴随着清脆的铜铃声。一个清脆的女声响起,带着点娇嗔:“哎呀,这不是田中先生吗?怎么在这儿发脾气呀?”

陈峰的心猛地一跳——是林晚秋。

林晚秋穿着件月白色的旗袍,领口绣着朵淡紫色的玉兰花,手里拎着个藤编的小篮子,篮子里露出半块西洋点心。她身后跟着个穿黑色马褂的保镖,腰杆笔挺,眼神警惕,一看就是练家子。

矮胖子看见林晚秋,脸上的横肉立刻堆出笑,收起武士刀,弯腰鞠了个躬:“林小姐,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林晚秋眨了眨眼,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过陈峰,嘴角却带着笑,“我刚才在门口听着动静挺大,还以为是强盗呢。”她晃了晃手里的篮子,“我爹让我给领事馆的佐藤先生送点心,田中先生要不要尝尝?”

田中?陈峰心里冷笑,这矮胖子刚才还耀武扬威,一听“佐藤”的名字,立马像孙子似的。

“不了不了,”田中连连摆手,眼睛却瞟着篮子里的点心,“林小姐快去吧,佐藤大人肯定等急了。”

林晚秋没动,反而走到被打翻的八仙桌旁,捡起地上的一块碎茶杯:“这桌子是我家客栈的老物件了,田中先生赔吗?”

客栈老板赶紧摆手:“不用不用,林小姐,小意思……”

“怎么是小意思呢?”林晚秋打断他,声音软下来,却带着股不容置疑的劲儿,“我爹说了,做生意要讲规矩,损坏东西就得赔。田中先生,你说对吗?”

田中脸上的笑僵住了,半天挤出句:“是,是,该赔。”他从口袋里掏出几块银元,往柜台上一放,“够吗?”

“够了。”林晚秋拿起银元,递给客栈老板,“记账上,算我爹的。”然后她转过身,对田中笑了笑,“那我先走了,田中先生慢慢‘查’。”

她拎着篮子往外走,经过陈峰身边时,脚步顿了顿,像是被扁担绊了一下。陈峰顺势扶住她,手指碰到她的手腕——她往他手心里塞了个小纸团,又快又轻,像只受惊的鸟。

“谢谢这位大哥。”林晚秋轻声道,抬头看了他一眼,眼神里藏着点什么,快得像流星。

等林晚秋的马车走远了,田中才啐了口唾沫,对那几个浪人吼道:“走!”

浪人们骂骂咧咧地走了,前堂里一片狼藉。客栈老板瘫坐在地上,抹着汗:“我的娘啊,吓死我了……”

老烟枪拽着陈峰回到偏房,关上门,才长出一口气:“我的乖乖,林小姐这胆儿,比爷们还大。”

陈峰摊开手心,那个小纸团是用洋纸叠的,带着点淡淡的香水味。他展开一看,上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今晚八点,北市场‘聚仙楼’,我爹想请你喝茶。”

林世昌?陈峰皱起眉。那个沈阳商会的副会长,跟日本商会往来密切的富商,找他干什么?

“林老板可是个能人,”老烟枪凑过来看了看,“奉天城里的粮栈、绸缎庄,一半都得看他的脸色。但这人精得很,跟日本人做生意,也给东北军送过粮,谁都不得罪。”他顿了顿,压低声音,“听说中村事件后,日军让他捐粮,他捐了,但都是陈米,还掺了沙子。”

陈峰捏着那张纸,指尖有点凉。林世昌是林晚秋的父亲,按理说应该信得过,但在这个年代,任何“中间人”都可能是陷阱。佐藤英机已经盯上他了,林世昌这时候找他,是福是祸?

“去不去?”老烟枪问。

陈峰看了看窗外,天更阴了,像是要下雨。他想起刚才林晚秋看他的眼神,那里面没有算计,只有焦急,像在说“快走”。

“去。”陈峰把纸条揉成一团,塞进嘴里咽了下去,“但得做两手准备。”

北市场的“聚仙楼”是奉天城里有名的饭庄,雕梁画栋,门口挂着两盏大红灯笼,就算在阴天也透着股热闹劲儿。陈峰穿着老烟枪找给他的长衫,袖口卷着,手里把玩着两个核桃——这是老烟枪教他的,“像个有钱的主儿,不容易被盘查”。

他提前半小时到了聚仙楼对面的茶馆,挑了个靠窗的位置,点了壶茉莉花茶。茶馆里很吵,说书先生在讲《三国》,唾沫星子横飞,底下的茶客拍着桌子叫好。陈峰却没心思听,眼睛盯着聚仙楼的门口。

八点整,一辆黑色轿车停在聚仙楼门口,司机打开车门,下来一个穿藏青色西装的男人,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拄着根文明棍——正是林世昌。他比陈峰想象中年轻些,也就五十出头,脸上没什么皱纹,但眼角的纹路很深,像是藏着很多事。

林世昌走进聚仙楼,没带保镖。

陈峰又等了十分钟,确认没有可疑的人跟着,才起身过马路。聚仙楼的伙计认识他似的,老远就打招呼:“先生里面请,林老板订了二楼雅间。”

二楼的楼梯是红木的,踩上去“咯吱”响。雅间门是竹编的,透着里面的灯光。陈峰推开门,林世昌正坐在圆桌旁,面前摆着个盖碗,热气腾腾的。

“陈先生,请坐。”林世昌指了指对面的椅子,声音不高不低,听不出情绪。

陈峰坐下,伙计端上茶,关上门退了出去。雅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茶香混着窗外飘来的油烟味,有点闷。

“林老板找我,有事?”陈峰没绕弯子。他能感觉到,林世昌一直在打量他,眼神像探照灯,想把他从里到外看个透。

林世昌端起盖碗,撇了撇浮沫,没喝:“我女儿说,陈先生是个能人,能看出日军的动向。”

“只是猜的。”陈峰道。

“猜?”林世昌笑了笑,眼角的纹路更深了,“能猜到日军演习时的火力部署,猜到中村事件是个圈套,猜到他们下一步可能动柳条湖……陈先生这‘猜’的本事,比关东军的参谋还厉害。”

陈峰没说话。他知道林世昌肯定查过他,一个突然出现在奉天,身手不凡,还能说出日军机密的人,换谁都会怀疑。

“陈先生,你到底是谁?”林世昌放下盖碗,盯着他的眼睛,“从哪儿来?想干什么?

雅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茶香依旧,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压力。林世昌那句“你到底是谁?从哪儿来?想干什么?”像三把冰冷的锥子,直刺陈峰的核心秘密。

陈峰端起面前的盖碗,指尖感受着瓷器温润的触感,也借此短暂地整理思绪。他不能说实话,但也不能完全撒谎——林世昌显然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商人。

“林老板,”陈峰放下盖碗,目光坦然地迎向对方探究的视线,“我从哪里来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知道一些即将发生的事。有人要在这片土地上点火,而火一旦烧起来,没人能独善其身,包括您,包括晚秋小姐。”

他刻意点出了林晚秋的名字,观察林世昌的反应。果然,这位商界巨贾的瞳孔几不可察地收缩了一下,端着盖碗的手指微微收紧。

“点火?”林世昌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你说的是日本人?中村那件事?”

“中村只是引信,”陈峰身体微微前倾,压低声音,每一个字都清晰而沉重,“真正的目标是北大营,是柳条湖南满铁路的一段铁轨。他们会自己炸掉它,然后栽赃给东北军。时间,很可能就在下个月中旬左右。” 他直接抛出了“九一八”的核心阴谋,这是他能拿出的最具冲击力的“预言”。

林世昌的脸色终于变了。之前的精明、试探、从容瞬间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惊骇和凝重。他猛地放下盖碗,茶水溅出几滴,在桌布上迅速洇开。

“自己炸铁路?栽赃?!” 林世昌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陈先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这…这简直是……”

“丧心病狂?是的。”陈峰截断他的话,语气斩钉截铁,“但这就是他们的计划。佐藤英机就是负责铺路和制造‘证据’的关键人物。他派人四处找我,不是因为我打了浪人,而是因为我可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他们需要一个‘完美’的借口开战,任何可能破坏这个计划的人,都会被清除。”

陈峰的话像重锤,狠狠砸在林世昌的心上。他靠在椅背上,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房间里只剩下窗外隐约传来的市井喧嚣和两人沉重的呼吸声。

“你告诉我这些,”林世昌的声音干涩,“想让我做什么?我只是个商人。”

“商人?”陈峰摇摇头,目光锐利,“一个能在乱世中周旋于日本人、东北军、商会之间,还能卷出掺沙陈米的人,绝不仅仅是商人。林老板,我需要知道东北军高层,尤其是第7旅,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赵山河连长被关了禁闭,还有谁能说得上话?荣臻参谋长难道真的看不出一点端倪?张学良在北平,就一点风声都传不过去?”

陈峰的问题直指要害。他需要撬动哪怕一丝一毫的军事力量,哪怕只是让北大营的士兵在事发当晚保持警惕,拿起枪,而不是束手待毙。

林世昌沉默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笃笃声。终于,他长长吐出一口气,眼神变得复杂而决绝。

“荣臻…他信‘不抵抗’的命令,信得过日本人‘顾全大局’的承诺。下面的军官,有血性的不是没有,像赵山河那样的,但位卑言轻,稍有异动就会被压制甚至撤换。至于少帅…”他苦笑了一下,“他在北平,身边围着的人…未必都愿意让他听到东北的真实声音。”

他顿了顿,声音压得更低,几乎只剩气声:“不过,第7旅的王旅长(注:王以哲),私下里…很焦虑。他找过我,抱怨过弹药补给被卡,抱怨过上面严令不得与日军冲突。但他也不敢违抗军令。至于赵连长…关禁闭是暂时的,但放出来,恐怕也做不了什么。”

希望渺茫。陈峰的心沉了下去。历史巨大的惯性像冰冷的铁轨,似乎无法撼动。

“那您呢,林老板?”陈峰紧盯着他,“您告诉我这些,意味着什么?您信我?还是…您也感觉到了?”

林世昌没有直接回答,他拿起茶壶,给陈峰续上水,动作缓慢而稳定。袅袅热气升腾,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晚秋回家后,把你那天在奉天站的事说了。她说你看那两个浪人的眼神,像冰,也像火。她说你救她,不是为了讨好,更像是…一种本能。” 林世昌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我林世昌在商海沉浮半生,自认看人还有几分准头。你身上有股劲儿,不是亡命徒的戾气,倒像是…背负着什么重任。你说的事,太过骇人听闻,但偏偏…与我这些日子嗅到的不安丝丝入扣。佐藤那个笑面虎,最近活动得太频繁了,胃口也越来越大。”

他放下茶壶,直视陈峰:“我不能拿林家上下几十口人的性命去赌。但若真如你所言,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我帮你,不是信你这个人,而是…我信我女儿看人的眼光,也信我自己对危险的直觉。你想做什么?我能怎么帮?”

陈峰心中一震。林世昌的坦白和有限的信任,是他穿越以来获得的第一份实质性的助力,尽管这助力也充满了风险和不确定性。

“我需要两样东西,”陈峰迅速道,“第一,可靠的消息渠道。日军在柳条湖附近的任何异常调动、物资囤积,特别是工兵的活动,必须第一时间知道。第二,我需要一个身份,一个能让我在关键时刻接近柳条湖铁路线的理由,比如…某个铁路维修工段的临时工头?或者您名下某个靠近铁路的货栈管事?”

林世昌沉吟片刻:“消息…商会里有些跑车皮、运货的伙计,眼线倒是有些。铁路那边…我认识一个工务段的段长,塞个把人进去不难。但要靠近柳条湖南满铁路…那是日本人的地盘,管控极严。”

“有办法就好。”陈峰点点头,“我会小心。另外,老烟枪…他可靠吗?”

“老烟?”林世昌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他是个老奉天,路子野,人也油滑,但…讲义气。当年在俄国人枪口下救过我一次。他帮你,应该没错。不过,这个人…水很深,有些过去,连我也不完全清楚。你自己留意。”

就在这时,雅间的竹门被轻轻叩响,节奏是三短一长。

林世昌脸色微变:“是我的人。有急事。”他扬声道:“进来。”

门被推开一条缝,闪进一个穿着灰色短褂的精瘦汉子,正是刚才跟在林晚秋马车边的那个保镖。他脸上带着一丝焦急,快步走到林世昌身边,附耳低语了几句。

林世昌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眼神中充满了震惊和愤怒。他猛地看向陈峰,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又硬生生忍住。

“陈先生,”林世昌的声音带着一种压抑的冰冷,“你刚才说…柳条湖,铁轨?”

陈峰的心猛地一紧:“是,怎么了?”

林世昌深吸一口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话来:“我的人刚得到消息,半小时前,佐藤英机亲自带了一队‘铁路测绘人员’,其中混着不少穿便衣的日本兵,封锁了柳条湖附近一段废弃的支线岔道!他们运进去几个…看起来像是工具箱,但分量极沉的大箱子!守卫森严,我们的人根本靠不近!”

陈峰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封锁废弃支线?分量极沉的箱子?*

这绝不是正常的测绘!这手法,这时间点…与他记忆里关东军为制造柳条湖事件提前秘密运输炸药的历史细节惊人地吻合!

佐藤英机…他竟然提前动手了?!难道是因为自己这几天的活动,打草惊蛇,促使他们加快了计划?!

“具体位置!知道具体位置吗?”陈峰霍然起身,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急切。

“只知道在废弃岔道往北的第三个涵洞附近!”保镖快速回答。

“林老板!”陈峰看向林世昌,眼神灼灼如炬,“这可能就是炸药!他们可能随时会动手!我必须立刻去看看!”

林世昌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住了,他看着陈峰眼中燃烧的火焰,那是一种不顾一切的决绝。他猛地一拍桌子:“阿贵,你带陈先生去!用我的车,走小路!小心避开日本人的岗哨!务必…务必小心!”

保镖阿贵用力一点头:“明白!”

陈峰再无犹豫,抓起搭在椅背上的长衫,跟着阿贵就往外冲。雅间的门在他们身后关上,只剩下林世昌一人留在原地,桌上的茶早已凉透。他望着紧闭的竹门,手指微微颤抖,低声自语,像是在问陈峰,又像是在问自己:

“炸药…他们…真的敢现在就点这把火吗?”

而此刻,冲出聚仙楼的陈峰,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呐喊:历史,难道真的在他眼前,要提前引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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