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气术?”
林羽的爪子在地上停顿了一下。
道明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拂尘轻摆。
“不错,正是望气术。”
他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天地万物,皆有气运流转。小到一草一木,大到王朝兴替,都逃不过这气运二字。气运旺盛者,百事顺遂;气运衰败者,灾祸连连。”
“我等修道之人,修行本就是逆天而行,与天争命,若是看不清这气运走向,便如盲人摸象,走夜路不提灯,早晚要摔个大跟头。”
道明的声音变得严肃起来。
“这望气术,便是我等修士的眼睛和灯笼。能让你看清一个人的福祸善恶,看清一地的吉凶兴衰,从而趋吉避凶,洞察先机。此乃我清风观吃饭的家伙。”
他话锋一转,郑重地告诫道。
“但你要切记,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望气术虽好,却不可滥用。尤其是那些气运滔天的大人物,或是那王朝国运,绝不可轻易窥探!否则,便会遭受气运反噬,轻则道行受损,重则当场暴毙,神魂俱灭!”
林羽默默将这番话记在心里。
这道理他懂,就像用万用表去测高压电线,纯属找死。
“请仙长教我。”
地上,再次出现了四个字。
道明满意地点了点头,对这只灵兽的聪慧和谦逊愈发欣赏。
“望气之法,说来也简单。便是将自身法力,依循特定脉络,汇聚于双眼。以法力为引,方能得见那凡人肉眼不可见的气运之色。”
他一边说,一边抬起手,并指在自己眼前虚划了一个极其复杂的符文轨迹。
“你且看好,这便是我清风观望气术的法力运行路线。”
道明放慢了动作,将那繁复的路线又演示了一遍。
一旁的道清看得暗暗心惊,师兄竟然将这等师门核心法门,如此详尽地教给一只妖禽,这已经是视其为半个自己人了。
林羽的青色鸟瞳一眨不眨,将那路线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那复杂的脉络,在他那工程师的思维中,瞬间被分解成一个个节点、一条条路径。
他闭上眼睛,开始调动体内的妖力。
他没有急着去冲击双眼,而是先在脑中进行模拟。
妖力从丹田出发,经过第一处经脉……分流……在第二处节点汇合……这个角度不对,能量损耗会增加……调整路径……这条经脉过于脆弱,需要用三成力量缓慢通过……
他的神魂之力,在这一刻展现出了超乎寻常的控制力。
那奔腾的妖力,在他精准的操控下,仿佛变成了一支训练有素的军队,在他的体内穿行。
道明和道清只看到,这只青鸟闭上眼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身上连一丝妖力波动都没有外泄。
道清眉头微皱,觉得这妖物是不是根本没听懂。
可道明却看出了门道,他脸上露出惊异的神色。
这只灵兽,竟然在体内进行着无比精细的法力调控!
这种控制力……便是他自己,也未必能做到如此完美!
前后不过十几个呼吸的功夫。
林羽猛地睁开了双眼!
嗡——
一声轻微的,只有他自己能听见的嗡鸣,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整个世界,变了。
眼前的道明、道清、远处的翠丫和村民们,都还在那里。
但他们身上,却升腾起一缕缕颜色各异,形态不同的气流。
脚下的大地,村口的歪脖子老树,甚至空气中漂浮的尘埃,都散发着或浓或淡的光晕。
世界,变成了一副由无数气运光晕和能量流组成的,无比绚丽又无比复杂的立体画卷。
林羽下意识地看向不远处那些紧张观望的村民。
他看到,大部分村民的头顶,都飘着一缕缕乳白色的气,淳朴、平和,代表着他们普通而又善良的本性。
他的目光落在钱多多的身上。
这位老村正头顶的白气,比其他人要浓郁许多,白气之中,还夹杂着一丝淡淡的,代表着财富和权柄的黄色。
而当他的目光移到翠丫身上时,却发现小姑娘头顶的气运格外不同。
那是一团明亮的青光,青光之中,还带着一抹不易察觉的金色,纯净、活泼,充满了生机与希望。
这旺盛的气运,不仅笼罩着翠丫,也同样笼罩着她身边的父母。
林羽心中了然,这大概就是因为他们一家与自己因果最深,得到了最多的功德庇佑。
他抬起头,将目光投向整个杏花村的上空。
只见一层厚实而又温暖的青色光幕,如同一个巨大的碗,倒扣在整个村庄之上。
这层光幕,是由下方千百道村民的白色气运,以及一道道从村中祠堂里升起的,代表着信仰的香火之力,还有自己身上散发出的功德金光,三者交织而成。
它就像一把巨大的保护伞,将整个村庄笼罩其中,抵御着外界无形的侵蚀,滋养着村里的每一个人。
原来,这就是杏花村的气运。
林羽心中升起一股明悟。
道明和道清也同时开启了望气术,看到了杏花村上空那片祥和的青光,两人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有此灵兽坐镇,此地气运果然非同凡响。
然而,就在此时,林羽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看到了。
就在那片安宁祥和的青色光幕之外,有一条细如发丝,颜色漆黑如墨的线,正从极北的天际延伸而来。
那条黑线,散发着一股难以言喻的腐朽、贪婪与暴虐。
它像一条无形的毒蛇,死死地缠绕在杏花村的青色气运光罩之上,一个狰狞的虚幻蛇头,正张开嘴,缓慢而又持续地,从光罩上吸食着一丝丝青色的福运!
正是因为这条黑线的存在,杏花村这些年才会如此贫困,才会屡遭灾祸!
林羽的心,猛地沉了下去。
他转头看向道明和道清,却发现两人神色如常,似乎根本没有看到那条诡异的黑线。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闪过。
难道……只有我能看见?
是因为我这穿越者的灵魂,与这方世界的妖力结合后,产生了某种未知的异变?
林羽不再迟疑,他将全部心神,将刚刚掌握的望气术催动到了极致。
他要看看,这条黑线的源头,到底是什么!
他的视野瞬间被拉伸,仿佛灵魂出窍,顺着那条漆黑的丝线,向着遥远的北方天空,急速飞去!
他穿过层层云海,越过万水千山。
终于,他看到了那黑线的源头。
那是一条何等庞大,又何等衰败的巨龙!
它盘踞在整个大景王朝的版图上空,身躯绵延不知几千里,比山脉更雄伟,比江河更浩瀚。
但它已经奄奄一息。
它身上的黑色鳞甲,大片大片地脱落,露出下方腐烂流脓的血肉。
它的龙角断裂,龙须枯萎,整个身躯都散发着一股行将就木的死气。
而那无数条如同附骨之疽的黑色丝线,正是从它腐烂的身躯上延伸出来,刺入下方王朝的每一个州、每一个府、每一个村庄,疯狂地吸食着这片土地上所有生灵的气运,来勉强维持着它不至于立刻崩溃。
大景王朝的国运!
这就是大景王朝的国运!
就在林羽看清这条黑色巨龙全貌的瞬间。
那条原本双目紧闭,仿佛已经死去的黑色巨龙,那巨大的头颅,猛地一颤。
它那双空洞、腐朽,仿佛能吞噬一切光明的龙目,缓缓睁开,跨越了无尽的空间,与林羽那窥探而来的目光,死死地对在了一起!
一股无形的,冰冷到极致的恶意,顺着目光的连接,反噬而来!
林羽只觉得自己的神魂像是被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刺穿!
剧痛传来,他眼前一黑,那绚烂的气运世界瞬间崩塌。
他那神骏的身躯在树下猛地一僵,双腿一软,竟是直挺挺地,从地上朝着一旁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