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储区c-7位于洞穴堡垒的东北角,相较于生活区和能源室,这里更显偏僻和杂乱。
空气中弥漫着灰尘和淡淡的霉味,堆积着前期改造时替换下来的废旧建材、部分未拆封的备用零件箱,以及一些用途不明、暂时用不上的杂项物资。
光线昏暗,只有几盏功率低下的应急灯提供着有限的照明,将物体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林默的强光手电光柱如同利剑,刺破此地的沉寂。
他根据记忆中的图纸,快速在堆积的物资间穿行,目光锐利地扫过两侧斑驳的岩壁。
岩壁上布满了开采时留下的凿痕和后期加固的金属支架,冰冷而坚硬。
终于,在靠近最里侧、一处被几个空木箱半遮掩的岩壁角落,他找到了目标——一个直径约四十公分、被厚重锈蚀的铸铁格栅封死的圆形洞口。
格栅的螺纹固定栓早已被岁月和湿气锈死,与岩壁几乎融为一体,上面覆盖着厚厚的灰尘和蛛网。
这就是图纸上标注的“巷道竖井通风口”。
没有犹豫,林默放下侦察车和背包,反手抽出背后的工兵铲。
铲刃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冷硬的乌光。
他将铲头尖端卡进格栅与岩壁的缝隙中,双臂肌肉贲起,低喝一声,全身力量骤然爆发!
“嘎吱——哐!”
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刺耳地回荡。
锈死的固定栓在蛮力的作用下硬生生崩断!
厚重的铸铁格栅被他用蛮力整个撬了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埃。
洞口暴露出来。
里面黑黢黢的,一股混合着陈年霉味、土腥味以及某种……极其微弱的、类似电离空气的腥甜气息,从中扑面而来。
风道笔直向下,深不见底,内壁布满了粗糙的混凝土衬砌,隐约能看到一些干枯的苔藓痕迹。
林默将强光手电的光柱向洞内探去。
光柱在深邃的竖井中迅速被黑暗吞噬,只能照亮前方几米的范围,下方依旧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墨色。
他捡起一小块碎石,扔了进去。
“咚……咚咚……哒……”
石子碰撞内壁的声音由近及远,回荡了三四秒才传来最终落地的微弱声响。
深度估计在十到十五米之间,与图纸和地质雷达探测的数据基本吻合。
下面应该就是那条废弃的勘探巷道。
时间紧迫。
林默不再迟疑,他迅速将尼龙绳的一端牢牢固定在旁边一个沉重的金属支架上,用力拽了拽确认牢固。
另一端垂下竖井。
他戴上半指战术手套,将侦察车控制器和显示屏幕用挂绳固定在胸前,深吸一口气,抓住绳索,身手矫健地滑入了黑暗的竖井。
下滑的过程并不轻松。绳索与手套摩擦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竖井内壁潮湿滑腻,不时有松动的碎石被他碰落,掉下去发出空洞的回响。
那股怪异的腥甜气息似乎更浓了一些,萦绕在鼻端,带着一种莫名的躁动感。
短短十几秒的下滑,却仿佛无比漫长。
当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地面时,林默立刻稳住身形,半蹲在地,迅速解下腰间的强光手电,呈警戒姿态扫视四周。
这里是一条狭窄低矮的巷道,宽度仅容两人并肩,高度不到两米,显得十分压抑。
巷道顶部和两侧都是粗糙开凿的岩石表面,布满了凿痕和渗水形成的白色矿物结晶。
脚下是凹凸不平的碎石地面,积着薄薄的灰尘。
空气凝滞不动,充满了浓重的土腥和霉味,但那股腥甜气息也混杂其中,来源似乎就在巷道深处。
强光手电的光柱向前延伸,巷道的走向微微向下倾斜,消失在前方的黑暗中。
这里寂静得可怕,只有他自己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脏沉稳的跳动。
他没有贸然深入。
而是第一时间放下了胸前的侦察车。
履带式的侦察车落在碎石地面上,发出轻微的嗡鸣。
他操作控制器,侦察车前方的LEd灯亮起,照亮了前方一小片区域。
夜视摄像头和无线图传系统开始工作,胸前的显示屏上清晰地呈现出侦察车“眼中”的景象——一条幽深、破败、向前延伸的岩石巷道。
“开始侦察。保持低速,注意观察四周和地面异常。”
林默对着内置麦克风低声指令,尽管他知道侦察车不具备语音识别功能,这只是习惯性的自语。
他操控着侦察车,开始沿着巷道缓缓向前行驶。
履带碾过碎石的细微声响在死寂的巷道里被放大。
显示屏上的画面稳定地向前推进。
巷道内除了岁月留下的荒废痕迹,暂时没有发现任何活物,或者是明显的危险源。
但林默心中的警惕没有丝毫放松,张大山的“活物”和“很饿”的感知,像警钟一样在他脑中长鸣。
侦察车深入了大约二十米。
巷道似乎到了尽头,前方出现了一个相对开阔的空间。
当侦察车缓缓驶入那个空间时,显示屏上的画面,让林默的瞳孔骤然收缩!
那是一个大约十几平米的天然洞窟,显然是当年勘探巷道挖掘时偶然打通的。洞窟的中央,景象令人震撼!
一团不规则形状的、约莫水桶大小的晶簇,从洞窟地面的裂隙中生长出来!
那些晶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仿佛内部有光华流动的幽蓝色,与净化装置发出的光芒有些类似,但更加纯粹、更加浓郁!
晶簇表面布满了细密的、如同电路板般的天然纹路,纹路中隐隐有更加明亮的蓝色光丝如同呼吸般明灭流转!
更令人心悸的是,以这团幽蓝晶簇为中心,周围的空气都似乎发生了轻微的扭曲,一股无形的能量力场弥漫开来,让侦察车传回的画面都出现了细微的干扰波纹!
那股腥甜的气息,在这里达到了顶峰,吸入肺中,甚至能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如同电流般的刺激感!
强能量反应源!
就是它!
然而,下一刻,林默和通过显示屏观察的赵小雨(林默开启了数据共享),都注意到了更加诡异的细节!
在幽蓝晶簇周围的岩石地面上,散落着一些东西!
那是一些……动物的骨骼!
看形状,有鼠类,有类似蝙蝠的小型生物,甚至还有几具稍大些的、无法立刻辨认的骸骨!
这些骨骼无一例外,都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灰白色,仿佛所有的生机和矿物质都被某种力量瞬间抽干了!
而在几具较为“新鲜”的骸骨上,甚至还粘连着一些干瘪、萎缩的肌肉组织!
与此同时,生活区内。
一直昏迷的张大山,身体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颤抖了一下!
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带着痛苦和极度渴望的呻吟,仅存能动的右手无意识地抓挠着身下的防水布,眼睛虽然紧闭,但眼球在眼皮下快速转动。
“……能量……好……饿……吸……它在……吸……”
他破碎的呓语断断续续,充满了一种本能的恐惧和……某种被吸引的躁动!
赵小雨吓得魂飞魄散,连忙按住他,对着麦克风疾呼:“林默!大山叔有反应!他很痛苦!好像在说‘吸’?下面什么情况?!”
巷道洞窟内,林默听到了赵小雨的警告,眼神瞬间冰寒!
他死死盯着显示屏上那些被“吸干”的动物骸骨,以及那团仿佛在沉睡中呼吸的幽蓝晶簇!
张大山的感觉没错!
这东西,真的在“吃”!
它以生物的能量为食?
那些误入此地的地下生物,都成了它的养料!
就在这时,侦察车似乎过于靠近了晶簇,进入了那片无形的能量力场边缘!
“滋啦——!”
显示屏上的画面瞬间被剧烈的雪花和扭曲的色块覆盖!
侦察车与控制器的连接信号强度指示条瞬间暴跌至红色区域!
同时,侦察车自身发出的嗡鸣声也变成了断断续续的、如同被扼住喉咙的杂音!
“失去稳定连接!侦察车受到强烈能量干扰!”
林默心中警铃大作!
他试图操控侦察车后退,但指令传输极其困难,侦察车的动作变得迟滞而怪异,像是在粘稠的胶水中挣扎。
突然!
那团幽蓝晶簇核心处,一道格外明亮的蓝色光丝猛地闪烁了一下!
仿佛一只沉睡的眼睛,骤然睁开了一条缝隙!
“嗡——!”
一股无形的、却带着实质压迫感的能量脉冲,以晶簇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哐当!”
侦察车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拍中,猛地向后翻滚出去,履带空转,LEd灯光疯狂闪烁了几下,彻底熄灭!
胸前的显示屏瞬间黑屏,只留下“信号中断”的红色提示字符在孤独地闪烁!
连接……彻底中断!
竖井底部,林默握着失去响应的控制器,站在冰冷的黑暗中,只有手中的强光手电照亮前方一片有限的、危机四伏的区域。
耳边是通讯频道里赵小雨焦急的呼唤,眼前是失去联系的侦察车和那团刚刚展现出恐怖一面的幽蓝晶簇。
它醒了?
还是仅仅是无意识的防御反应?
这地下的“地狱馈赠”,第一次露出了它狰狞的獠牙。
而林默,此刻正独自站在它的嘴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