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他吼了一嗓子,像是下了多大决心,“四菜一汤就四菜一汤!你小子说话算话!必须给我修好喽!要跟原来一样响!要是修不好,或者声音不对,我……我掀了你家饭桌!”
雷二蛋脸上笑容更盛,伸出手:“成交!您就擎好儿吧!”
傻柱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跟他重重拍了一下,算是立了契约。
雷二蛋立刻转身,笑嘻嘻地对徐兰说:“妈,听见没?过两天咱家就有口福了!傻柱叔亲自掌勺,谭家菜!”
徐兰这才噗嗤笑出声来,对着傻柱点点头:“柱子,那可真是麻烦你了。”
傻柱哼了一声,梗着脖子,像是打赢了一场艰苦的战役,又像是被套上了笼头,气呼呼又带着点莫名的期待,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连放在桌上的水都没喝一口。
看着他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雷二蛋优哉游哉地拿起那个烧糊的电阻,对着光仔细看了看。
“妈,今晚粥熬稠点儿,”他笑眯眯地说,“咱先垫垫肚子,等着过两天吃大餐!”
徐兰笑着摇摇头,回屋继续蹬她的缝纫机去了。哒哒哒的声音里,都透着一股子即将改善伙食的欢快。
他重新坐回葡萄架下,就着傍晚还算明亮的天光,把那台拆开了后盖的收音机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傻柱没说错,之前那个“二把刀”赵大爷确实没干好事,不仅没找到病根,胡乱捅咕的时候,镊子尖还在两个线圈上划出了细微的毛刺,差点造成短路。虚焊的线头也不止一处。
“真是越帮越忙。”雷二蛋嘀咕一句,心里给那位赵大爷记了一笔——以后街坊四邻再有精密玩意儿,得提醒他们尽量绕道。
眼下最要紧的,是那个烧糊了的电阻。他小心地把那个焦黑的小圆柱体从电路板上焊下来,对着光看了又看,上面的色环标记已经模糊不清,只能靠测量残值和对比电路图来推断大概型号。这活儿需要点耐心和经验。
第二天中午,轧钢厂午休的哨子刚响过第一遍,雷二蛋就揣着那个坏电阻和画下来的简易电路图,蹬着自行车直奔鸽子市。他没去那些卖粮油副食的热闹地段,而是熟门熟路地拐进一个僻静的角落,那里零星有几个摊位,卖的都是些旧零件、废旧书籍、甚至还有说不清来历的铜线瓷瓶。
“眼镜张”的摊子就在最里头,一个戴着一副断了腿用胶布缠着的高度近视眼镜的干瘦老头,正就着一个小马扎打盹,面前一块脏兮兮的蓝布上,散乱地放着电阻、电容、电子管、还有各种叫不上名字的金属小物件,像个垃圾堆,但在懂行人眼里,这就是个宝藏。
“张爷,醒醒,来活儿了。”雷二蛋用脚尖轻轻碰了碰摊位。
眼镜张一个激灵醒过来,眯缝着几乎看不见的眼睛,凑近了才认出是雷二蛋:“哦,二蛋啊……又淘换啥?厂里又缺啥边角料了?”
“这次是私活儿,”雷二蛋把那个坏电阻递过去,“您老给瞧瞧,这玩意儿,有差不多的吗?”
眼镜张接过来,几乎把脸贴了上去,手指摩挲着那焦黑的表面,又拿出个破旧的放大镜比划了半天,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跟电阻进行某种神秘的交流。半晌,他才抬起头,咂咂嘴:“啧,老物件了,5w的炭膜电阻,阻值……估摸着得是这个数。”他在纸上写了个数字。
雷二蛋一看,跟自己估算的差不多,心里有了底:“有货吗?”
“巧了,”眼镜张弯腰在一个破旧的木头匣子里翻捡了半天,掏出几个同样落满灰尘但看着完好的电阻,一个个对着放大镜看上面的色环,最后挑出一个,“喏,这个,阻值差不多,功率还大点,6w的,更皮实。就是价钱……嘿嘿,这玩意儿可不好找。”
一番唇枪舌剑、斗智斗勇的讨价还价后,雷二蛋最终还是以比预想略高的价格拿下了这个“宝贝”电阻。虽然肉疼,但想到傻柱那顿承诺好的“四菜一汤”,又觉得这投资值!
回到厂里,利用下午干活摸鱼的间隙,他又找了点细砂纸,把线圈上的毛刺小心打磨掉,免得日后留下隐患。
下班回家,天还没黑透。雷二蛋饭都顾不上吃,就钻到葡萄架下,打开台灯,开始了精细操作。焊开旧线头,清理焊盘,把新电阻比对着位置焊上去,又把那几处虚焊的地方重新用焊锡点得饱满圆润。他的动作稳而快,焊枪尖冒出缕缕白烟,带着松香的独特气味。
最后一遍检查无误,他深吸一口气,插上电源,打开开关。
指示灯稳稳地亮起橘黄色的光。预热了几秒钟,轻轻拧动调台旋钮——
“嗤啦……中央人民广播电台……现在是新闻和报纸摘要节目……” 一个清晰、洪亮,略带电子管特有温润音色的男中音,瞬间从喇叭里流淌出来,充盈了整个小院!
“成了!”雷二蛋打了个响指,脸上露出畅快的笑容。这种解决技术难题后的成就感,比吃了蜜还甜。
正好徐兰端着一盆洗好的衣服出来晾,听见这动静,也笑了:“修好了?柱子这下该踏实了。”
“岂止是踏实,”雷二蛋关掉收音机,小心地开始装后盖,“就等着他那顿大餐了!”
又过了两天,到了礼拜天。这是约定的“履约”之日。
一大早,97号院门就被敲响了。打开门,只见傻柱昂首挺胸地站在门口,左手拎着一条用草绳穿着鳃、还在拼命扑腾的大鲤鱼,怕是有三四斤重;右手提着一大块五花三层的鲜猪肉,厚厚的肥膘在晨光下白得晃眼。胳肢窝底下还夹着个布袋子,里头估计是葱姜蒜之类的配料。那架势,不像是来做饭的,倒像是来犒劳三军的。
“雷二蛋!东西我都备齐了!瞧见没?正宗的运河大鲤鱼!刚宰的鲜肉!”傻柱嗓门亮得能传过墙去,生怕95号院那边听不见,“你家灶台利索不利索?别耽误我发挥!”
徐兰赶紧把他让进来,连声说:“利索利索!刚用腻子粉刷过,锅也磨亮了!”心里暗笑,这傻柱,到哪儿都不忘了显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