恒辰城外一座偏远小山中青竹林立流水潺潺,竹林尽处是一座雅致的别府,推门而入只听得内院中传出声情并茂的唱戏声,一个身着黛紫绸缎的锦衣公子懒散卧在美人榻上,身旁是一个清丽侍女玉手芊芊剥这晶莹欲滴从南境运来的荔枝。
“哟——谢三公子来啦。”唐泽言瞧了眼琉璃盏中剥得差不多的荔枝,温和满意朝那侍女一笑,“行了,这荔枝也剥得差不多了,小环你先下去休息吧,省得累坏了你这小手让我心痛。”
“公子——”
小环被他轻挑勾人的语气弄得粉面含羞,嗔怪地瞧了他一眼而后又朝谢远之行了一礼,不放心道:“奴婢先行告退,公子若是有什么事便唤奴婢一声。”
唐泽言摆摆手而后才将目光落在自顾自落席的谢恒舟,玩味地笑道:“怎么,今日谢兄去陪府中的美人反倒到我这里来了,莫不是许久不见甚是想念?”
谢恒舟横了他一眼才端起茶盏为自己斟了一杯清茶,神情慵懒淡然道:“你不是早就料到我会来寻你么,了空茶馆的那幅山水字画放在这么亮眼的地方,得亏他们都不做细想,否则你这老巢怕是都得被端了。”
“不过是一幅字画也就只有凌王殿下这种心思深沉之人才能瞧出什么名堂来,于别人不过是一幅不入流的山水画罢了。”
唐泽言阴阳怪气,明里暗里都想刺他,可见他不为所动又觉得十分气馁憋屈,一口恶气不上不下,目光瞥到舞台上演奏的戏曲,嘴唇一勾,不怀好意道:“不过既然你来都来了便同我好好看看这一台我专门请最好的戏班出演的戏曲吧。”
“我今日是找你有事情要问,看戏之类的改日再谈吧。”谢恒舟瞥了一下台上做戏的花旦,眉头轻蹙。
“欸——”
唐泽言手臂轻抬打断了他的话,眉眼含笑地瞧着舞台上的戏曲,捻起一颗晶莹的荔枝塞到嘴里,不容拒绝地朗笑道:“你到了我的地盘又有求于我定是要按照我的规矩行事的,否则今日你休想在我口中问道一句消息。”
谢恒舟只当他是在记仇钦州被他坑骗一事,面对他明显不怀好意的笑容,他也懒得同他继续争辩,悠悠将放在他手边盛满荔枝的玉盏一端,不顾他的反对,兀自吃了起来。
一双淡漠的眼睛看向台上演奏的戏曲,眉头轻挑:“你何时喜欢上戏曲一类的?还专门请人到府中演奏?”
“非也非也,我并非对戏曲感兴趣而是对他们扮演之人感兴趣。”唐泽言折扇一展,一副潇洒公子模样。
“哦?”
谢恒舟听罢也将注意落到戏台之上,瞧着里面的演绎之事他心中生起一种奇怪的感觉,直到幕报说道某江湖第一大派大小姐持琉璃鞭策马疾驰救下一个失去武功长相俊美被流氓欺辱的世家公子,那个世家公子自持美貌勾着大小姐上赶着以身相许时,他脸都黑了。
荒唐!
实在是太荒唐了!
本王哪里有这么自轻自贱自荐枕席,朝歌那丫头又哪里有这么色急,当夜就将他......!
谢恒舟心底里破口大骂,万千个荒唐喊了出来,面上却是半点不显露,一副老神在在,淡然处之的态度。
“怎么样这个戏曲可还觉得新鲜有趣?我可是从许多话本中特地挑出来的呢。”
唐泽言扯唇笑的嚣张,若唐花在此处定会毫不留情地评价他笑得像是小人得志一般。
谢恒舟将目光收了回来,端起手边的茶水,优雅地抿了一口,凉凉地瞥了他一眼,“无聊。你若是这么闲自己上去演也未为不可倒是还省了请戏班的钱。”
唐泽言咧嘴一笑,他可没错过他刚才眼眸中一闪而过的窘迫,支着脑袋似乎在认真思量,“唔——你说的有理,毕竟我是当过你的替身的,由我来演确实更加贴合些。”
“......”谢恒舟宽袍下的手一紧,极尽克制才忍住砍死他的冲动。
舞台上的戏曲演罢收场,戏班众人领了赏钱后朝他们恭敬躬身致谢便由侍女领了出去,院中只剩他们二人。
“好了,玩闹了这么久该干正事了,不然若是让小花瞧见了怕是又得跟我急,我可不想再听她在我耳边念那什么劳子的堂规祖训了。”
唐泽言打着哈欠从美人榻上翻身下来,抬步朝内殿走去,谢恒舟也会意抬步跟上。
刚入内殿,一幅百花图映入眼前,画作的画技精湛可落款却是一个名为芙蕖之人,谢恒舟目光落在这与屋中名画古董格格不入的画作,心生好奇。
唐泽言察觉到他的视线,笑道:“这画本是我一知己赠予沈青书的,可终究还是我同这画有缘。”
“这画什么时候得来的。”谢恒舟心中已有计较。
“恒辰城大乱那日。”唐泽言望着百花图轻叹一声,语气惋惜道:“可终究是晚了一步,好在大理寺及时赶到否则怕是麻烦了。”
“这幅百花图只有花并未见有什么虫之类的,想来芙蕖姑娘也并未知晓全貌。”谢恒舟负手细看画中景物,沉声道。
“虫?”唐泽言不解地朝那一脸郑重之人瞧过去。
“这就是我此行来寻你要弄清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