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济一反往日的爽朗,脸色略有阴沉,眼眸郑重地看向易胜军,沉声道:“胜军,我们派人在这邑城寻了几日都未曾查到夜闯将军府袭击易叔叔的贼人的半点消息,那人像是凭空消失一样。”
易胜军眼眸一沉,垂眸思索半响,斟酌道:“那夜我收到消息就立即让人包围了将军府,可是我们将将军府翻了个底朝天,别说是人了就是一点儿线索也寻不得。听阿爹说此人武功高强又是冲着我将军府来的,想来是蓄谋已久,早已想好了计划路线,哪里是这么容易寻到的。”
“可据我所知易叔叔住在东边厢房,那贼人若是意图在于你或者在于军中机密那也决计不会路过东厢房才是,而且按你说的那贼人若是武功如此高强那又怎会让易叔叔一个不懂武功的人察觉?”
方济将心中的疑惑一一道了出来。
易胜军眼中并未有吃惊的情绪,目光沉沉,默了半响,道:“或许他本就是冲着爹娘去的,从路上的刺杀到此次将军府的遇袭都在说明有人想取爹娘性命。”
方济心下一沉,从一开始他知晓易老爷遇袭就在猜想与之前路上刺杀他们的是同一拨人,可那些人为何要刺杀易氏夫妇呢?
若是为了威胁易胜军那设计活捉他们不是更好么?
“那些人为何要刺杀易叔叔和易婶婶,若是他们想要让你站队或者说是想要用他们来威胁、制肘我们,那他们不应该会刺杀而是活捉更为合理吧。”
“或许我们从一开始就想错了,他们不是朝堂上那些人派来的而是一开始就冲着复仇而来,我们这些年捣毁的贼匪窝点可不少,难保没有漏网之鱼,如今他们知晓爹娘来了邑城定会忍不住心中的恶气,想要借着刺杀他们让我抱憾终身。”
方济听他的分析觉得有理,想到易氏夫妇独自在府中心下就忍不住担忧道:“胜军你分析得不无道理,如今让叔婶自个待在府中怕是不妥吧,难保他们不会趁机行动,那叔婶的处境会十分危险。”
易胜军的眼眸中浮现出担忧和无奈,胸腔中吐出一口浊气道:“我本想着留在府中亲自护卫他们安全的或是让你去护卫他们,可他们两人说什么也不同意,他们坚持这军中兵力不能因他们个人而劳师动众,我拗不过他们便只能在府上多派些人手加强府中护卫,让他们暂时先不要出府。”
“叔叔婶婶还是这般深明大义,不过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毕竟这一切都只是猜想,再说了府上的府兵他们也不是吃素的,真有什么情况定会第一时间来禀告我们的。”
方济知道两老的性子又见易胜军紧锁的眉心,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头。
“说来自从他们遇袭到现在我都还未曾看望过他们呢,等我下值了定要去探望下才好,省得他们以为我冷心冷肺,忘了他们。”
易胜军睨了他一眼,略有些嫌弃地说道:“你要去便去呗,我那将军府拦得住你?我瞧着他们对你比对我这个将军都要亲近几分。”
方济听着他那有些吃味的语气,用手肘捅了捅他,贼贼地笑道:“这可怨不得我,你这将军整日板着张严肃脸,谁见了不心底发颤,你若学我爽朗亲和些,那些兵儿又怎会见你像是老鼠见了猫一样。”
易胜军白了他一眼,毫不客气地怼道:“整日嬉皮笑脸,哪里有半点副将的样子,你便混入混混流氓之中也见不得会突兀怪异。”
方济不以为意地笑道:“我活得随心就是,哪里管那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若让我整日端正地板着脸才能做这副将,那我倒是宁愿去当个地痞流氓来得快活。”
易胜军也不看他,目光落在远处,开口道:“听闻你这几日下值后都往城外跑,可是寻到了什么新去处?”
方济脸上的笑意淡了几分,目光也落在远方,悠悠道:“哪里是寻到了什么好去处,只是想起许久未去见旧友了,近日总是忍不住想起往事便提了壶酒去寻他饮上两杯。”
易胜军眼眸中涌上怀念的神色,轻声问道:“怎么忽然想起他来了?”
方济扯唇一笑,道:“这些年我们虽有意避之不谈可是这心里头却一直被一块巨石压着,直到他们入城,旧事重提,也算是一个契机吧,虽然现在想起依然悲痛未减可却有种心头一轻的感觉。逃避解决不了问题,若是不直面的话,心口的那道伤口永远都在滴血,永远不会结痂愈合。”
“是吗?”
易胜军像是在发问却又像是自问,方济也会意没有答话。
有些事情需要直面,哪怕心会被利刺刺得鲜血淋漓、痛彻心扉,可若不直面的话,非但自己走不出伤痛的阴翳之下,那些隐藏在悲伤下的阴谋也难以察觉,那牺牲之人的冤屈又如何洗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