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司的青砖路被雨水冲刷得发亮,秦风踩着水洼前行,腰间的长刀随着步伐轻晃。
“藏书阁可是咱们斩妖司的宝贝疙瘩。” 秦风侧头看了眼沈砚,嘴角勾起抹神秘的笑,“当年我第一次进去,光一楼的典籍就看了三个月。”
沈砚把玩着手里的令牌,令牌上的祥云纹路在阴雨天泛着冷光:“比西市最大的书铺还气派?”
“气派?” 秦小蛮突然笑出声,“等会儿你就知道了,藏书阁比太平公主的梳妆台还讲究,连翻书都不能太用力。”
三人转过月亮门,一座四层阁楼赫然出现在眼前。
阁楼的飞檐上挂着铜铃,风吹过却没声音,沈砚仔细一看,才发现铃舌被符咒封住,隐约能看到上面写着 “镇纸” 二字。
秦风给沈砚介绍:“藏书阁里藏着不少邪门功法,若是被妖气惊动就麻烦了。一楼收录的都是些寻常典籍,什么《大唐律》、《唐律疏议》、《斩妖录》之类的,还有些粗浅的入门功夫,像《基础吐纳法》《劈柴刀法》,刚入司的银甲卫都在这儿打转。”
“我教你的入门功法就出自一楼。除了一楼功法,其余楼层功法不能轻易传授他们,子女除外。”
秦风指着二楼的雕花窗棂:“从二楼往上才是好东西。二楼多是些中层功法,像《玄冰掌》《追风步》,三楼往上就是绝学了,据说顶楼藏着当年钟馗用过的《捉鬼手札》,可惜我到现在都没资格上去。”
进门前秦风再三叮嘱,“不要挑选品级最高的功法,要选择最适合自己的功法。”
藏书阁门口有个白发老者,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青布袍,正躺在摇椅上打盹,手边放着紫砂壶和糕点。
一副“扫地僧”的低调作风。
“张老,这是来挑功法的沈医官。” 秦风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生怕惊扰老者。
张老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丝精光,盯着沈砚手里的令牌看了半晌:“李头儿的令牌,小子福气不小,进去一楼随便看,二楼凭令牌限时半个时辰,你的令牌不能超过二楼。”
张老慢悠悠地把令牌放在小桌上,指了指门后的木牌,上面写着 “禁喧哗、禁烟火、禁私藏” 三个规矩。
“记住只能借阅一套功法,严禁破坏书籍。令牌是一次性的,离开时令牌给我。”说完张老继续假寐。
一楼比沈砚想象的大得多,书架像密林般排列,直顶到三丈高的房梁。
空气中弥漫着墨香和驱虫草药的混合气息,阳光透过天窗洒下来,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还有人在看书,向门口望了一眼便继续看书。
“我在《唐六典》那排等你。” 秦风指了指左侧的书架,“那套书里夹着当年西域妖僧的卷宗,正好翻翻看。”
秦小蛮直接就往右边跑:“先去看《百鬼图》!我上次看到画皮妖那页就被张老赶出来了!”
沈砚笑着摇摇头,手拿令牌直奔二楼。
沈砚踏上台阶,只觉一股凉意扑面而来,与一楼的温暖截然不同。
二楼的布局比一楼紧凑,书架上的书都用蓝布封着,角落的驱虫草药比一楼的多,墙壁上还有细小的符咒。
看书的人也比一楼少,只有三个人埋头皱眉,即使有人从身旁经过也不曾抬头。
沈砚随手抽出本《流云剑法》,刚翻开第一页就皱眉放回,招式灵活飘逸、轻巧洒脱,不适合自己。
沿着书架慢慢游走,目光在一排排功法上扫过。
《金刚炼体功》、《影步》、《大风快刀》…… 大多是些听过名字的功夫,与想象中的顶级功法相去甚远。
护林甲从袖口里窜出来,对着最里面的书架嘶嘶叫。
“知道了,再往里看看,是不是,不要着急。”沈砚走过去,书架上的书比其它书架少很多,书架侧板上刻着个大大的 “残” 字。
拳法、掌法、身法,还有功法,明显这一书架都是残缺本。
其中一本稍厚的线装书吸引了沈砚,名字和其它书籍有区别,封面上的字迹已经模糊,隐约能辨认出 “燃木兵” 三个字。
“这名字倒是有意思。” 沈砚吹掉书上的灰尘,书页一翻开就差点掉出张残破的批注,上面写着:“功法至刚至阳,炽热刚猛专克妖邪,威力无穷,可惜残缺,降为二楼藏品。”
往后翻了两页,眼睛突然亮了。
书中既有炽热罡劲,又有炼体极限,狠辣招式,堪称全面。
《燃木兵》 炽热刚猛,能将修炼者全身炼化至赤红如铁,融金断玉,威力惊人。
“入门双手炽热,小成时双手燃烧火焰,中成时双臂燃烧火焰,大成时全身燃火……” 沈砚喃喃自语,“这要是练好了,在这个世界岂不是不怕妖邪了?”
书中前几页对武学特点描述:
罡劲炽热,运功时高温烈焰,可徒手熔毁兵器。
极限炼体,以特殊方法锤炼身体,使血肉之躯硬如玄铁。
招式狠辣,近身搏杀兼具力量与速度,中招者被高温灼烧内脏而亡。
代价:过度使用会导致经脉灼伤,可能引火自焚。
“可惜了。难怪是残缺的,后面的内容没了。” 沈砚翻到最后几页,发现后面内容戛然而止,中间字迹还有空白断档。
书架上的书应该都是手抄本,原本不知道保存在哪里?也不知道这《燃木兵》原本残破成什么样子。
护林甲跳到书上,对着空白部分比比划划、张牙舞爪。
“小家伙,你的意思是能补全?” 沈砚又惊又喜,拿着书的手握紧几分。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张老的声音。
“沈医官选得怎么样了?半个时辰快到了。”
沈砚赶紧带着《燃木兵》下楼,对着楼下喊道:“来了!”
快步下楼时,正撞见秦风在看一本《妖物习性考》,秦小蛮则趴在旁边的桌子上,对着《百鬼图》翻看。
“挑到合适的了?” 秦风抬头问道。
沈砚扬了扬手里的书:“找着本玩火的功法,说不定以后能给你烤羊肉。”
秦小蛮凑过来看封面:“《燃木兵》?这名字听着就带劲!比我爹练的刀法厉害吗?”
“不好说。” 沈砚笑着,“练成了,去西市铁匠铺试试手。”
门口张老手里的紫砂壶盖敲得 “当当” 响:“选好了就赶紧走,别耽误老夫打盹。”
三人刚走出藏书阁。
沈砚将令牌恭敬递给张老。
张老接过令牌随意放在手边小桌上,“选的什么?”
沈砚将书摊开,“《燃木兵》。”
“嗯!”张老睁开假寐的眼睛,带着些许不可思议,“你怎么选这套残缺的功法?”
“残缺的!”
“残本!”
秦风和秦小蛮齐声惊呼。
藏书阁的残本功法只有两种。
一种,难入门或入门就不能再精进。另一种,致残甚至死亡。
秦风急忙说:“张老,这小子上二楼还没到半个时辰,现在去换一套。”
“规矩就是规矩。他已经选完了,不能再改。”张老摇头。
“《燃木兵》,藏书阁收录以来只有三个人练过。一个经脉烧毁,终生不能修炼成了废人,另外两个引火自焚,把自己火化了。”
秦小蛮不干了,“这更要换了,不能练啊!”
“没关系,我觉得挺好。或许和这套功法有缘呢!万一练成了呢!”沈砚表现得大方,完全没有因为张老的话着急。
“也好,或许这就是命。小子,奉劝你,练功时有异常就赶紧停下,以后别练了。”张老再次躺下,“走吧走吧,七天后功法还回来,记得严禁外传。”
临走时张老突然道:“小秦,不要太执着,放宽心对你的恢复有好处。”
离开藏书阁一段距离,确保张老听不见。
秦小蛮吐了吐舌头,“这老头脾气还是这么怪。一定没什么朋友,难怪一直守在藏书阁。”
秦风却皱起眉头:“小蛮,对张老要礼貌。张老以前是斩妖司银甲卫总教头,为救一村百姓和几十银甲卫,独斩七大妖,此战过后,张老重伤退居二线。”
“张老也是猛人啊!”沈砚脚步一顿,看向秦风,“秦大哥,张老后面的话是说给你听的吧!什么意思?”
秦小蛮拉拉沈砚衣角,小声道:“我告诉你。十年前,调查太平公主被伏击,一队银甲卫就父亲活了下来,但也是重伤,多年来内力停滞不前。”
回到住处,沈砚立刻关上门,迫不及待地翻开《燃木兵》,功法前面部分还算完整。
按照心法口诀运转内力,丹田处的暖流果然变得活跃起来,顺着经脉缓缓游走,所过之处竟带着股灼热感。
“有点意思。” 沈砚凝神静气,引导着内力涌向双手。
一半个时辰后,沈砚手掌变红发烫。
“入门有望。” 沈砚搓搓手,热气随着他的动作扩散,“等练到双手燃火,看谁还敢说我只会解剖。”
下午。
沈砚有些震惊的看着摊开的上手,喃喃自语:“半天就入门,是不是太快了,总感觉哪里不对呢!书上明明标注资质平庸的普通人入门少则月余啊!”
“难道和我吞下的魂珠有关,还是和只有我能直接吞服魂珠有关?”
正思考着,窗外传来秦小蛮的喊声:“沈大哥!快出来看!司狱那边好像出事了!”
沈砚赶紧收功,将《燃木兵》藏进床板下,跟着护林甲冲出房门。
只见司狱方向火光冲天,隐约能听到惨叫声和兵器碰撞声。
“怎么回事?” 沈砚抓住个路过的银甲卫。
银甲卫脸色苍白:“不、不知道!太平公主突然发疯,把牢门都震碎了!”
秦风提着长刀跑过来,脸色凝重:“看来她的后手来了。沈砚,带上你的家伙,咱们去看看。”
沈砚摸摸怀里的解剖刀,又想起刚入门的《燃木兵》功法,突然笑了:“正好,新功夫还没试过手呢。”
三人朝着司狱方向跑去。
沈砚能感觉到,体内的暖流正随着心跳加速而沸腾,仿佛有团火焰即将冲破皮肤。
有种预感,司狱之行,将会是他练《燃木兵》的最好试金石。
沈砚加快脚步,心中的期待远超恐惧。
对于他来说,越是危险的地方,往往越能发现意想不到的惊喜。
当三人赶到司狱门口时,眼前的景象让他们倒吸一口凉气。
原本坚固无比的玄铁牢门,此刻竟像纸糊的一样被撕碎,散落一地的碎片上还冒着黑烟。
几个看守的银甲卫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好强的力量。” 秦风脸色凝重。
沈砚注意到,地上的黑烟中夹杂着细小火星。
“她也会玩火?” 沈砚皱起眉头,“难道她练的也是至刚至阳的功法?”
就在这时,司狱深处传来太平公主疯狂的笑声:“哈哈哈…… 你们以为关得住本宫吗?本宫乃是女皇长女!”
“不好!她要逃!” 秦风大喊,“快阻止她!”
三人冲进司狱,只见太平公主站在牢房中央,双手结印,周围的墙壁上布满了血红色的符咒,无数血蚕从符咒中钻出,在空中飞舞。
沈砚二话不说,深吸一口气,运转《燃木兵》心法,将内力全部涌向双手。
这一次,双手隐隐有热量散发。
嘭,嘭 ——
秦风被击退,沈砚无缝衔接欺身而上。
双拳与血蚕接触,血蚕在“呲呲”声中发出凄厉惨叫,逐渐燃烧干瘪。
太平公主被逼退几步,惊讶地看着沈砚:“你…… 你怎么会这种功夫?”
沈砚笑了笑:“对付你这种妖邪,自然要用特别的手段。”
再次运转内力,双手热气变得更加旺盛,朝着太平公主冲了过去。
秦风与秦小蛮也紧随其后,三人与太平公主展开激烈战斗。
沈砚的《燃木兵》虽然只是入门,但威力已经不容小觑,双拳每次击中太平公主,都能让她惨叫连连。
而太平公主的血蚕大法也极其诡异,血蚕不断从符咒中钻出,对三人进行围攻。
战斗进行得异常激烈,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高下。
沈砚在战斗中不断摸索《燃木兵》的用法,渐渐掌握了一些诀窍,威力也越来越强。
他发现,只要将内力灌注到手中,就能让内力具有更强的穿透力,甚至能够烧伤太平公主本体。
“看来这《燃木兵》果然是顶级功法,就算是残缺的,威力也这么惊人。” 沈砚心中暗道。
随着战斗的持续,双方的体力渐渐不支,血蚕的数量也越来越少。
一道银光闪过,带着汹涌澎湃的力量冲向太平公主,这一刻太平公主的防御就像纸老虎。
噗——
长枪无视防御贯穿太平公主胸口,带着倒飞钉在青石墙壁。
太平公主吐出的血染红枪杆。
“我不甘心!” 太平公主发出声嘶力竭的惨叫,突然将所有的血蚕都聚集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血蚕球,朝着三人砸了过来。
“小心!” 秦风大喊。
“嘭”的发出一声巨大爆炸声,血蚕球烟消云散,化为乌有。
指挥使李羡手握陌刀立于秦风前方。
银光一闪,陌刀刀刃架在太平公主脖颈,“长公主,陛下原本念在亲情留您一命,您是真着急想不开啊!”
“呵呵呵……本宫现在还算活这么?还算活这么……”太平公主的气息微弱。
李羡收起陌刀,大喊:“医官救人,银甲卫打扫战场。”
场外呼啦一下涌出一队银甲卫,效率极高的打扫战场。
“结束了。” 沈砚松了一口气。
秦风走上前,拍一下沈砚肩膀,“医官,上啊!”
“哦。”沈砚这才想到李羡叫医官了。
太平公主看着沈砚,眼中充满了不甘和怨毒:“你等着…… 就算我死了,也会有人替我报仇的……”
说完,她头一歪,彻底没了气息。
曾经权倾朝野、风光无限的女皇长女太平公主就此陨落。
“终于结束了。” 秦小蛮瘫坐在地上,喘着粗气。
沈砚却皱起眉头,他总觉得太平公主最后那句话不简单,似乎在暗示着什么。
但不管怎样,太平公主已经伏法,血蚕大阵也被阻止,长安暂时安全了。
沈砚凑近秦风,小声问:“太平公主就算罪有应得,毕竟是陛下亲姐姐,人就在斩妖司死了?指挥使怎么向陛下交代?”
“交代什么?死在斩妖司的皇亲国戚又不是太平公主这一个。你看指挥使有一点紧张的样子吗?”
我草,这意思是不止一个皇亲国戚死在斩妖司呗!
斩妖司绝对是“大粗腿”!抱住,必须抱住这条大腿。
这一刻,沈砚知道斩妖司是真的牛逼,在皇权至上的时代,皇亲国戚死在斩妖司就像死了平民百姓一样。
李羡经过沈砚身边,满意点点头,“不错,有天赋。《燃木兵》毕竟是残本,不要急功冒进。”
沈砚看看自己双手,笑了笑。
《燃木兵》的初次实战,效果显着,更加期待练到中成和大成时的威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