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晚晚没料到秦川会突然问及此事,俏脸瞬间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僵硬,眸底掠过惊慌与失措,几乎是本能地矢口否认:
“我不认识她……能有什么关系。”
她的否认太快,太急,眼神下意识地躲闪,反而像一簇火苗,瞬间点燃了秦川心中所有的疑窦。
如果不认识,苏浅浅墓碑前的那束带着体温的花,那片刻的静默哀悼,又作何解释?
他几乎可以肯定,陆晚晚与苏浅浅之间,必然存在着某种不为人知的羁绊。
而她主动接近自己,恐怕也与此脱不开干系。
见她咬死不认,秦川深知再追问下去也是徒劳,只得暂时按下心中的波澜。
就在这微妙的沉默即将蔓延开时。
嗡——嗡——
秦川口袋里的手机猝然震动,屏幕上跳动着一个完全陌生的号码。
一股莫名的不祥预感攫住了他。他按下接听键,将手机贴近耳边。
听筒里,传来一个经过刻意处理、冰冷得没有一丝人类情感的男声:
“秦川?”
秦川眉头骤然锁紧,心猛地一沉:
“是我。你是谁?”
“你妹妹在我们手里。想让她活,就一个人过来。”
话音未落,通话已被干脆利落地切断。
“嗡——”
秦川只觉得一股血直冲头顶,耳边轰鸣,整个世界仿佛瞬间失声、失色!
小雨……小雨被抓了!
下一秒,手机短信提示音尖锐地响起,如同丧钟。
秦川颤抖着手指点开——
屏幕上,赫然是妹妹秦小雨的照片!
她被粗暴地捆绑着,粗糙的麻绳深深勒进纤细的手腕和脚踝,甚至能看见边缘磨出的血痕。
嘴巴被宽大的黑色胶带死死封住,湿透的发丝黏在苍白而布满泪痕的脸颊上。
那双总是盛满笑意和灵动的眼眸里,此刻只剩下无边的恐惧与绝望,正透过屏幕死死地望着他。
照片下方,是一行冰冷的地狱坐标:
滨海南区,永欣造船厂。
“出什么事了?!”
陆晚晚察觉到秦川骤变的脸色和瞬间散发出的骇人戾气,急忙起身追问。
秦川却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豹子,猛地从沙发弹起,顾不上任何解释,握着手机如同离弦之箭般冲出办公室,身影瞬间消失在电梯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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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时前 · 暴雨倾城】
一场毫无征兆的暴雨疯狂洗劫着岛城,天地间一片混沌。
一辆黑色商务车如同幽灵,在暴雨织成的密幕中沿滨海公路疾驰。
豆大的雨点疯狂砸击车窗,发出密集而沉闷的爆响,仿佛要将这铁皮囚笼彻底凿穿。
车窗外的世界扭曲变形,霓虹灯化作流淌的、狰狞的色块,在湿滑的柏油路上破碎、晕染。
秦小雨蜷缩在后座角落,瑟瑟发抖。
冰冷的恐惧如同毒蛇,缠绕着她的脖颈,令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而痛苦。
黑色胶带死死封住了她的嘴,只能发出微弱绝望的“呜咽”。
手腕脚踝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粗糙的麻绳已磨破了娇嫩的皮肤。
她是在课间休息时被骗出来的。
有人冒充哥哥的朋友,说有急事找她……等她懵懂地踏进这辆看似普通的商务车,一切都已经晚了。
驾驶座上,司机如同雕塑,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被雨瀑吞噬的道路。
副驾驶上,那个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正是曾被秦川教训过、外号“海葵”的李杰。
自血鲨堂精英尽数被秦川收编或击溃后,赵天霸麾下可用之人捉襟见肘,不得已,调动了毒水母堂的人马来执行这次针对秦川的绝杀计划。
李杰透过后视镜,目光阴冷地扫过秦小雨惊恐的脸。
他的嘴角极其细微地抽搐了一下,似乎想扯出一个残酷的笑,却又迅速压了下去,快得如同错觉。
车子猛地拐进一条荒僻泥泞的小路,轮胎溅起浑浊的泥水。尽头,一扇锈蚀严重的铁门无声滑开,车子驶入一个巨大而废弃的船厂。
高耸的龙门吊如同史前巨兽的骸骨,在少数几盏昏黄摇曳的探照灯下,投下扭曲恐怖的阴影。
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铁锈、废弃机油和海水腐败后混合的窒息性气味。
车在空旷的卸货平台戛然停下。
车门被猛地拉开,冰冷的暴雨和腥咸的海风瞬间倒灌而入。
李杰率先下车,粗暴地将秦小雨从车里拽了出来。
她腿一软,几乎瘫倒,被李杰毫不怜惜地拖拉着,走向平台中央。
那里伫立着几个人影。
为首者身材高大,穿着一身考究的黑色唐装,手中缓缓盘玩着一件玉雕蟠龙把件——正是海龙会会长,赵天霸。
那玉龙在昏黄光线下,泛着一丝不祥的、暗红色的幽光。
如同铁塔般矗立的罗泰,以及几名气息精悍凶戾的黑衣手下,分立两侧。
赵天霸鹰隼般的目光,牢牢锁定了被拖到面前的猎物。
秦小雨浑身湿透,头发狼狈地贴在惨白的小脸上,被封住的嘴让她无法呼喊,只能用那双盛满惊惧泪水的大眼睛绝望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像一只落入暴风雨中、濒死的幼蝶。
“小丫头,别害怕。”
赵天霸的声音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伪善,眼神却冰冷锐利如刀锋。
“要怪,就怪你那个不知死活的哥哥。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能在海龙会头上动土?今天,我就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动我的代价,是什么。”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旁杀气腾腾的罗泰等人,最终落回秦小雨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残忍的弧度:
“等他来了,我会让他亲眼看着,他的宝贝妹妹,是怎么一点一点被……嗯?”
话语恰到好处地停住,那未尽的意味,比任何直白的恐吓都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秦小雨猛地一颤,滚烫的泪水终于决堤,混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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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 · 杀戮前夜】
半小时后。
秦川的黑色轿车如同暗夜中的掠食者,悄无声息地滑入厂区外围最浓重的阴影里,熄火,静默。
手机屏幕最后一次亮起,那条匿名信息言简意赅:“c区厂房,一个人来。”
巨大的废弃船厂如同锈蚀的巨兽尸骸,匍匐在暴雨后的死寂中。
这里,曾是海龙会进行灰色交易和走私的巢穴之一,如今,被精心选作了终结他的坟场。
秦川没有立刻下车。
极致的冰冷取代了最初的狂怒,如同坚冰般覆盖了他的心脏。每一根神经都绷紧到极致,转化为绝对的冷静。
小雨惊恐的眼神在他脑中一闪而过,被他强行压下。
此刻,任何情绪都是致命的弱点。
他的目光如最精密的扫描仪,迅速捕捉着一切:
入口处泥地上新鲜杂乱的车辙印。
厂房顶部破损窗口那几乎难以察觉的、一闪而逝的反光,可能是望远镜或枪械。
来时路上,陈默已将这座废弃造船厂的详细结构图发到他手机上。
最优潜入路径、可利用的掩体、可能的伏击点、电源总闸的预估位置、甚至通风管道的走向……无数信息在他脑中飞速整合、推演,构建出一张立体的战场沙盘。
海龙会绝不可能只布置明处的打手。
他们了解他的实力,这必然是一个精心设计的死亡陷阱,充满了羞辱、虐杀和确保他万劫不复的后手。
但他,别无选择。
龙有逆鳞,触之必死。
今夜,这片废墟,注定要浸透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