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砚挂掉顾晏辰的电话后，指尖还残留着手机屏幕的微凉。她走到诊桌前，将刚才张阿姨用过的电子血压计仔细消毒，又把散落的诊疗记录按日期整理好——最底下那本泛黄的笔记本，正是母亲留下的，封皮上“扎针先定心”的字迹被阳光晒得有些褪色，她指尖轻轻拂过，又下意识地把本子往抽屉深处推了推。
“苏医生，忙着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昨天来做耳穴按摩的李大爷，他手里举着个老旧的智能手机，身后还跟着两个邻居，都是刚才围观张阿姨急救的人。
苏砚抬头笑了笑：“李大爷，您今天来复诊？”
“复诊不急，我这是来给你送‘素材’的！”李大爷快步走到诊桌旁，把手机屏幕凑到苏砚面前，视频里正是刚才苏砚给张阿姨按揉内关穴的画面——镜头有点晃，但能清晰听到苏砚解释“内关穴属心包经，能缓解心绞痛”的声音，还有林薇薇被老人们怼得哑口无言的片段。
“我刚才回家路上就剪了剪，加了点字幕，你看看行不行？”李大爷指着屏幕上的文字，“‘AI没预警，中医穴位救急’，我家那口子总说中医是‘老古董’，我得让她好好看看！”
旁边的王阿姨也凑过来说：“苏医生，你别嫌李大爷麻烦，这视频啊，该发！昨天我家孙子发烧，AI手环说‘体温正常’，结果去医院查，都烧到38.5度了！现在这机器，也不是万能的。”
苏砚看着视频里自己专注的侧脸，又看了看老人们期待的眼神，心里暖了暖：“谢谢您，李大爷。不过发的时候得加个提醒，就说我那是应急缓解，真遇到心绞痛，还是得先打120，不能只靠穴位按摩。”
【剧情诊疗提示】：本书中内关穴缓解心绞痛为应急剧情设定，现实中突发心绞痛需立即含服硝酸甘油并拨打120，禁止仅靠穴位按摩延误急救。
“放心！我早就加了！”李大爷得意地点开视频末尾，果然有一行红色字幕：“重要提醒：穴位按摩仅为应急手段，身体不适请及时就医，遵医嘱治疗。” 苏砚这才放心地点点头：“那就麻烦您了。”
李大爷当即点开朋友圈，配文：“咱社区的苏医生，用几根手指就缓解了心绞痛，比AI手环还管用！转发给家里有老人的，多学个应急本事！” 旁边的王阿姨和刘叔也跟着转发，还不忘在小区业主群里吆喝：“大家快看看苏医生的视频，比听健康讲座还管用！”
起初只是社区里的熟人转发，没想到半小时后，姜瑶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声音里满是激动：“砚砚！你火了！你快看本地生活号‘广州街坊圈’，他们转发了李大爷的视频，现在播放量都破10万了！”
苏砚愣了一下，连忙打开微信，搜索“广州街坊圈”——置顶的正是那条视频，标题加了醒目的#AI医疗打脸 #玄学中医 两个话题，封面是她蹲在诊床旁给张阿姨按穴位的画面，配文：“老城区藏着‘民间神医’？AI手环未预警的心绞痛，她用穴位按摩缓解，网友：这才是真本事！”
她点进视频，评论区已经炸了：
- “我家也有同款AI手环，上次我妈头晕，手环说‘正常’，去医院查是低血压！机器真不如人靠谱！”
- “中医不是封建迷信！我奶奶当年中风，就是靠针灸恢复的，现在还能跳广场舞呢！”
- “有没有知道这家中医馆地址的？我妈总失眠，想带她去看看！”
- “质疑一下，会不会是摆拍？AI准确率98%，怎么可能漏诊？”
- “楼上的别杠，我就是视频里的邻居，当时我就在场，张阿姨疼得脸都白了，苏医生按了几分钟就缓过来了，假不了！”
苏砚一条一条地看着评论，心里既有欣慰，也有忐忑。欣慰的是，越来越多人开始认可中医；忐忑的是，热度太高，会不会引来更多麻烦——比如林薇薇，或者……顾晏辰。
正想着，诊馆的门又被推开了，这次进来的是个陌生的年轻人，背着个相机，手里拿着话筒：“您好，请问是苏砚医生吗？我是‘广州街坊圈’的记者，想跟您做个简单的采访，关于刚才那条急救视频……”
苏砚有些犹豫，她不想太高调，但看着记者期待的眼神，又想起母亲生前总说“中医需要被看见”，最终还是点了点头：“采访可以，但我有个要求，得强调中医是辅助，不能替代正规治疗，还有……别过度渲染‘神医’这个词，我只是个普通的中医。”
记者连忙答应：“没问题！我们就是想客观报道，让大家了解中医的价值。”
采访就在诊馆的角落里进行，记者问得很细致：“苏医生，当时您看到张阿姨的症状，怎么判断是心绞痛的？”
苏砚回忆着当时的场景，语气平静：“张阿姨进来的时候，手捂着胸口，脸色苍白，说话断断续续的，还说‘胸口像压了块石头’——这些都是心绞痛的典型症状。我摸了她的脉象，脉结代，就是脉搏时有间歇，这在中医里叫‘心悸’，对应西医的心律失常，结合她的症状，基本能判断是心绞痛急性发作。”
“那您为什么选择按揉内关穴呢？”
“内关穴是手厥阴心包经的络穴，《针灸学》（第十版）里提到，这个穴位能宽胸理气、活血通络，对心绞痛、心律失常都有应急缓解作用。当时情况紧急，张阿姨身边没带急救药，我就先用穴位按摩帮她缓解，同时让李大爷帮忙联系她的家人，让他们尽快送医做进一步检查。”苏砚顿了顿，又补充道，“其实AI手环没预警，也不能全怪机器——它只能监测心率、血压这些基础数据，像情绪波动、过度劳累这些‘非数据因素’，它是测不出来的。张阿姨后来跟我说，她那天为了孙子的升学宴，忙了一上午，没顾上吃饭，还跟家里人拌了几句嘴，这些都是诱发心绞痛的诱因。”
记者听得连连点头，又问：“现在网上有很多网友支持您，也有少数人质疑中医，您怎么看？”
苏砚笑了笑，眼神很真诚：“我理解质疑的声音，毕竟现在很多人习惯了用数据说话。但中医和AI不是对立的，它们各有优势——AI擅长精准计算、批量分析，适合做健康筛查；中医擅长辨证施治，关注个体差异，适合做个性化调理。比如张阿姨的情况，AI能监测她的心率变化，但它不知道‘忙了一上午没吃饭’对身体的影响；我能通过脉象和症状判断她的病情，但我没法像AI那样快速分析她过去一年的健康数据。如果两者能结合起来，应该能给患者更好的治疗体验。”
采访进行了将近一个小时，记者走的时候，还特意跟苏砚要了母亲的故事：“苏医生，您母亲也是中医吗？如果方便的话，我们想下次做个专题，讲讲你们母女的中医传承。”
苏砚的心猛地一紧，母亲的冤案还没查清，现在还不是公开讲她故事的时候。她委婉地拒绝：“谢谢你们的好意，我母亲已经去世了，她的故事……等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记者看出她的为难，没有多问，只是留下了联系方式：“如果您想通了，随时联系我们。”
记者走后，诊馆里又恢复了安静。苏砚坐在椅子上，拿起手机，看着那条播放量不断上涨的视频，心里五味杂陈。她打开微信，找到顾晏辰的对话框——上次通话后，她还没把他从黑名单里拉出来，只能看到他之前发来的消息：“我知道你还在怪我，但关于你母亲的事，我想帮你查。”
她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没有回复。她知道顾晏辰的身份敏感，他是顾母的儿子，是顾氏AI的总裁，而母亲的冤案，很可能就和顾氏、和AI有关。她不敢轻易相信他，更不敢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就在这时，手机突然震动了一下，是一条陌生短信：“苏医生，我是顾氏AI的前员工，看到你的视频了。你母亲当年的事，和顾氏AI的数据有关，我知道一些线索，如果你想查，明天下午3点，我在天河公园的咖啡馆等你。”
苏砚看着短信，心脏狂跳起来。这是她查母亲冤案以来，收到的第一个明确线索！她反复看着短信内容，确认没有恶作剧的痕迹——发件人没有署名，手机号也是新的，但“顾氏AI前员工”“母亲当年的事”这几个字，像磁石一样吸引着她。
她攥着手机，指尖有些发抖。去还是不去？万一这是个陷阱呢？比如是顾母派来试探她的？或者是林薇薇的恶作剧？但如果不去，这可能是她离真相最近的一次机会。
她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已经下午5点多了，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街对面的路灯亮了起来，暖黄色的光透过玻璃，落在诊桌的青铜罗盘上。罗盘的指针微微转动着，仿佛在指引着她的方向。
苏砚深吸一口气，像是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她把短信截图保存到手机里，又把手机里母亲的诊疗记录、顾晏辰签字的AI验收单都备份到U盘里，放进随身的包里。然后，她锁好诊馆的门，快步走向公交站——她要先去找姜瑶，跟她商量一下明天的事，有姜瑶在，她能更安心一些。
与此同时，顾氏集团的总裁办公室里，顾晏辰正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视频——正是苏砚接受采访的片段。他的手指在鼠标上停顿着，视频里苏砚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中医和AI不是对立的，它们各有优势。”
他想起刚才助理汇报的情况：“顾总，视频现在的播放量已经破50万了，#AI漏诊中医救急 的话题也上了本地热搜，很多网友都在讨论咱们的AI手环……”
顾晏辰的脸色沉了沉，他不是生气网友的讨论，而是生气自己——生气自己之前对中医的偏见，生气自己没能早点发现母亲的问题，更生气苏砚对他的冷淡。他拿起手机，再次拨通了苏砚的电话，听筒里却依旧传来冰冷的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他挂掉电话，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脑海里闪过很多画面：苏砚递离婚协议时的决绝，母亲葬礼上她的隐忍，视频里她给张阿姨按穴位时的专注，还有刚才短信里助理发来的消息：“顾总，查到了，林薇薇今天下午去了您母亲的别墅，好像在说苏医生的视频……”
顾晏辰猛地睁开眼睛，眼神变得锐利起来。他拿起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明天上午，让技术部的人来我办公室一趟，我要查2022年AI罕见病项目的所有数据。另外，盯着林薇薇的动向，有任何情况随时汇报。”
他知道，苏砚的视频火了，林薇薇和母亲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袖手旁观，更不能让苏砚再受委屈。不管母亲当年做了什么，不管苏砚现在有多恨他，他都要查清楚真相——为了苏砚，也为了自己心里那点残存的愧疚。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顾氏集团的大楼灯火通明。顾晏辰坐在办公桌前，看着电脑屏幕上苏砚的采访视频，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视频里，苏砚的笑容很淡，却很坚定，像一束光，照亮了他心里那片早已沉寂的角落。他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不会再让她一个人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