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春书跪着上前,抓住席飞的胳膊,哀求道:“爸,你救救我!我不想坐牢!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敢了,你快跟路老爷子求求情,让他放过我这一次吧!”
保他?怎么保?拿什么保?路正宏摆明了是要他死!如果自己强行保他,那么整个席氏集团将会被路正宏碾碎,跟着这个逆子一起陪葬!
弃车保帅!
这个冰冷而残酷的念头,如同最后的救命稻草,浮现在席飞几乎被绝望淹没的脑海里。尽管心如刀绞,尽管这是将他半生心血和期望亲手扼杀,但为了保全席氏这艘大船不沉没,他必须做出选择!
“路……路老……”他甚至连“先生”都省略了,语气里只剩下卑微的乞怜,“我……我教子无方……无话可说……”
“该怎么处置……”他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最后的勇气,说出了那句将他父子情分和多年期望彻底斩断的话,“……就……就按法律办吧。”
席氏这几年因为席春书投资失败,已经元气大伤,如果再面临巨额罚款和停业整顿,很可能会直接破产。席飞辛苦一辈子打下的江山,绝不能毁在席春书手里。
为了保全席氏基业,他被迫……放弃了儿子。
席春书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向他那苍老颓败的父亲,仿佛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爸,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是你儿子啊!你怎么能不管我?”
他不能认罪,一旦承认,就彻底没有回头路了。
可路正宏接下来的话,却让他如坠冰窟。
“席春书。”
他直呼其名,“你刚才看到的那些东西,”路正宏的视线扫过茶几上那叠厚厚的罪证,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足够你把牢底坐穿,让你在暗无天日的地方,忏悔你前半生造下的孽。”
席春书抬起头,绝望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茫然,不明白路正宏为什么还要重复这个他已经知晓的事实。
“但是——”
“我今天来,最主要的目的,并不是为了这些。”
“我要问你一件事,一件,关于我孙女,路秋的事。”
“我孙女路秋,在L市遭遇的那场车祸…”
“是不是你干的?”
车祸两个字在席春书耳边炸响,他张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起车祸发生在一个星期前,警方调查时,面包车司机声称自己是疲劳驾驶,操作失误导致事故。当时席春书还暗自庆幸,觉得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可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件事竟然会被路正宏查出来。
“不……不是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席春书眼神躲闪,不敢与路正宏对视。
他试图否认,可身体的反应却出卖了他。
双手止不住地发抖,额头上的冷汗越来越多,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他像是陷入了癔症,双手胡乱地在空中挥舞着,又死死地抱住自己的头,蜷缩起身体,嘴里发出无意识的、破碎的喃喃自语,声音嘶哑而绝望。
路正宏看着他慌乱的样子:“不知道?席春书,你以为你做得很隐蔽吗?你以为找个替罪羊,就能把这件事糊弄过去?”
张助理拿起一份文件,扔在席春书面前。
“你自己看看,这是面包车司机的银行流水,车祸发生前三天,他的账户里突然多了五十万,转账人是你远在国外的堂兄。而你堂兄的账户,前一天刚收到你转过去的一百万。你还想狡辩吗?”
席春书颤抖着拿起文件,他知道,自己彻底暴露了。
那五十万是他让堂兄转的,为的就是不留下自己的痕迹,可他千算万算,还是没想到路正宏会亲自查到这么细致。
“还有这个,”路正宏又拿起一份录音笔,按下播放键,“这是你和司机的通话录音,你让他故意制造事故,还承诺事成之后给他一百万。你听听,这是不是你的声音?”
录音笔里传来席春书阴冷的声音:“你只要把路秋的车撞翻,让她彻底没办法再管港口项目,我就给你一百万。记住,一定要做得像意外,不能留下任何痕迹。”
紧接着,是司机唯唯诺诺的回应:“席总您放心,我一定办好,保证不会让人查到您头上。”
录音播放完毕,厅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路正宏关掉录音笔,眼神冰冷地看着席春书:“现在,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在这绝对的压力下,在如山铁证带来的绝望中,在亲生父亲已然放弃的冰冷现实面前,席春书长期以来依靠权势和谎言筑起的心理防线,终于彻底而全面地崩塌了。
“啊!!!!”
他猛地抬起头,爆发出一声嚎哭。
“是我……是我找人做的!是我想要给她个教训!那个贱人,她凭什么!凭什么处处压我一头!”
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扭曲,充满了恶毒的怨恨。
但紧接着,一种更深的、近乎癫狂的念头,如同毒草般从他崩溃的心智中滋生出来。他猛地止住哭声,抬起布满血丝和泪水的眼睛,死死地盯住路正宏,脸上竟然扯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声音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兴奋和试探:
“路正宏!你……你今天这么兴师动众地来找我……是不是……是不是路秋她……她真的不行了?!哈哈哈!她是不是已经死了?对不对?你告诉我!她是不是死了!!哈哈哈!!”
而此刻,坐在沙发上的席飞,在听到儿子亲口承认车祸是他干的那一刻,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买凶杀人!目标还是路秋——路家唯一的继承人。
这已经不是商业犯罪了,这是刑事重罪,是足以判处死刑的恶性案件。
而且,这永远地得罪死了路家,根本没有任何转圜的余地,路正宏绝对不会放过席春书,甚至……可能会迁怒整个席氏。
席飞刚才因为放弃儿子而生出的那一丝微不足道的怜悯和痛苦,在此刻烟消云散。
他缓缓地闭上了眼睛,仿佛不愿再看这丑陋而残酷的一幕。
最后一丝挽救的念头,连同他作为父亲最后的一点情感,都在这惊天真相面前,灰飞烟灭。
他知道,席家……完了。
毁在了这个他一手扶持、却最终反噬其主的逆子手中。
他看着席春书,声音沙哑地说道:“席春书,你真是变得……无可救药。”
席春书听到父亲的话,笑声戛然而止。
他转过头,看着席飞,眼神里充满了不甘和愤怒:“爸,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席家,为了能早点接过你的位置,让席家变得更强。路秋她挡我的路,我就只能除掉她!”
“为了席家?你这是为了席家吗?你这是在毁了席家!”
席春书愣住了,他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