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星眠蹲在积满灰尘的木箱旁,碘伏棉签刚触到顾时砚渗血的伤口,男人的脊背便绷成了一张满弓。她垂眸盯着他后颈暴起的青筋,看着细密的冷汗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进领口,在深灰色衬衫上洇出深色水痕。仓库漏风的铁皮屋顶发出呜咽,她突然想起外婆临终前塞进行李箱的那方素绢。
丝绸与指尖相触的瞬间,记忆突然鲜活起来。八岁那年,她在星象馆后院摔破膝盖,外婆也是这样从檀木匣里取出方巾,绣着星盘的软缎轻轻裹住伤口:\"蚕丝天生抗菌,老祖宗的法子最管用。\" 此刻米白色方巾展开时,细密的银针绣工在昏暗光线下泛着微光,二十八宿的星轨环绕着中心旋转的微型星盘,像把整片夜空收拢在掌心。
\"忍着点。\" 她将方巾对折成三角,特意让星盘图案对准他心脏上方的位置。纱布缠绕时,顾时砚忽然偏头,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凌星眠的指尖微微发颤,却还是咬牙系紧最后一个结,\"等找到真正的星医,要把这条方巾裱起来当锦旗。\"
男人轻笑时带动伤口,闷哼混着沙哑的嗓音在狭小空间里回荡:\"那得镶金边,配你占星师的身份。\" 他撑着木箱起身,动作带起的风卷着碘伏的气味,却盖不住袖口若有似无的雪松香。凌星眠望着他试活动作时紧绷的腰线,忽然想起方才他扑过来挡在她身前的模样 —— 碎石擦过他后背的闷响,比任何星象异动都惊心动魄。
仓库外的晨雾不知何时散尽,阳光斜斜切过废弃厂区的锈迹,在星盘仪上折射出细碎光斑。玉衡星碎片嵌入裂痕的刹那,金色光芒如同活物般游走,将原本刺目的险兆红光层层吞噬。凌星眠的指尖抚过星盘边缘凸起的刻度,突然想起顾爷爷手札里泛黄的星图:\"你看!碎片的星轨和七星连珠的夹角完全吻合,开阳星碎片说不定藏在...\"
\"七星巷。\" 顾时砚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他接过星盘仪的瞬间,两人的指尖在温润的玉石上短暂相触,\"技术部上周传回的卫星图显示,占星馆旧址的穹顶还保留着七星方位的窗棂。\" 男人垂眸时,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衬衫领口露出的绷带边缘,米白色方巾的边角若隐若现。
返程的商务车碾过减速带时,凌星眠的额头差点撞上玻璃窗。顾时砚腾出的右手及时拦住,掌心的温度透过发丝传来。她望着男人专注开车的侧脸,路灯在他轮廓上切割出明暗交界线,后颈新伤渗出的血渍在绷带边缘晕染成浅红。
\"下次别这么冲动。\" 她的声音混着车载音响的轻音乐,\"你后背的伤要是...\"
\"我们是伙伴。\" 顾时砚突然打断,方向盘上的指节泛白,\"就像北斗七星缺一不可。\" 他转头时眼底映着仪表盘的蓝光,嘴角的弧度却带着灼热温度,\"你总说星象能预见未来,那能不能算到 ——\" 话尾消散在换挡的机械声里,凌星眠低头盯着星盘仪,碎片的金光倒映在瞳孔里,恍惚间竟分不清是星辰在发光,还是心跳震碎了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