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长一家还在睡梦中,院门就被敲响了。大队长坐起身,拉开了灯,披上衣服下了炕。
队长媳妇被灯光晃得有点睁不开眼,半眯着眼睛瞟了一眼墙上的石英钟,嘀咕道:“这才三点来钟,大半夜的是谁呀?”
“你睡你的,我出去看看。”
“你加点小心,问清了是谁再开门。不行,我还是跟你去吧。这大半夜的,我不放心。”
队长媳妇利落地掀开被子,也下了炕。
等他俩从屋里出来,顾岳鸿也从房里走了出来。“爹,娘,你们回屋吧,我去看看是谁。”
“都起来了,就一起去看看吧。兴许是有啥急事。”
门外的张大夫和李大夫听到了院子里的说话声,又敲了几下门,急切地喊道:“大队长,我们是卫生院的大夫,有急事找您,请快点开门。”
“爹,他们说是卫生院的大夫,莫不是初初和岳泽出了啥事?”
队长媳妇一听,身子一软差点没站住,被大队长扶了一把。
“老婆子,你先别急。岳鸿,还不赶紧去开门。”
“哎!”顾岳鸿应了一声,立刻跑去开门。
“两位大夫,你们大晚上的过来,是不是戚大夫出了啥事?”
顾岳鸿刚打开门,就迫不及待地问。
“噢,不是不是,戚大夫好着呢。是顾忠实出了事。”
张为民刚要继续解释,就看见了快步走出来的大队长。
他和李大夫越过顾岳鸿,直接朝大队长走了过去。
“两位大夫,别在这站着了,快进屋喝口热水。”
“大队长,我们不喝水,也不进屋了。过来是想通知你们顾忠实被人打了,戚大夫的诊断结果是肝脏破裂,随时都有生命危险。需要尽快转到县卫生院进行手术。我俩找不着他家,只好先来通知你们了。”
大队长一听,眉头皱了起来。
“张大夫,麻烦问一下,顾忠实是咋去的卫生院?”
“他是和一个叫柳眉的女人同时被前洼大队的社员送过去的,柳眉也被打了,子宫破裂。送他们去的人自称是柳眉的邻居。”
大队长听到柳眉的名字,眉头越皱越紧。前几年他和顾老二去参加翟春燕的婚礼,就发现顾老二跟柳眉眉来眼去的。那时候翟猎户刚死不久,他也没往那方面想。现在大晚上的,俩人在柳眉家一起挨了揍。因为啥,这不就是秃子头上的虱子,明摆着吗?
“老婆子,你和岳鸿去曲寡妇家套骡车,我带着张大夫他们去老二家通知唐金凤。”
几人立刻分头行动,顾忠实家的门很久才被敲开。
顾岳洲两口子早就听到了敲门声,就是懒得出来开。
顾岳浩家,两口子睡得正沉,没听到敲门声。因为他家的小崽子晚上经常哭闹,他们刚把孩子哄睡不久,自己也才睡着。
敲门声把小崽子又惊得哭了起来,顾岳浩起来哄孩子,才听到了敲门声。
他扒拉了几下柳玉萍,“玉萍,快醒醒,有人在敲门,我出去看看。你哄哄孩子。”
柳玉萍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顾岳浩就披上衣服出去了。
黑省的夏天天亮的早,虽然才凌晨三点多,天却已经开始蒙蒙亮了。
顾岳浩刚打开门,大队长一脚就踹了过来。顾岳浩避让不及,硬生生挨了一脚。
“睡死了吗,敲这么久才来开门。”
顾岳浩不敢有脾气,对这个大伯,他向来敬重。忙陪着笑道:“大伯,我家那小崽子闹了半宿,我和玉萍刚睡着。要不是小崽子又哭了,我真没听着敲门声。”
“你娘呢,快把她叫出来,你爹出事了。”
“我爹咋了?他不是跟我娘一起去我二舅家了吗?”
原来,顾忠实偷到钱后,以妻侄结婚,姑父不去不合适为借口,去找的柳眉。
“你爹被人打了,肝脏破裂,现在在公社卫生院呢。初初说他们治不了,如果不赶快送到县卫生院,人就没救了。我让岳鸿去套骡车了,你赶紧把岳洲叫出来,带上钱,跟我去公社卫生院。”
“哎,哎,我这就进去叫我哥。”顾岳浩慌了,掉头就往院子里跑。
等来到顾岳洲门前,把门拍的嘭嘭直响。顾岳洲不能再继续装死了,不耐烦地起身开了门。
“啥事啊,老二?”
“大哥,不好了,爹出事了。公社卫生院治不了,让立刻送去县卫生院,否则人就活不成了。大伯和公社卫生院的两个大夫在门外等着呢,岳鸿去套骡车了。我回去拿钱,咱们快走。”
顾岳洲一听,也慌了。倒不是多担心他爹,而是怕他爹真死了,他娘会让他和老二来管那对还在上学的弟妹。他慌忙地回屋穿裤子和外套。
被窝里的杨春柳见自家男人一副火急火燎的样子,忙撩开被子坐起了身。“急啥呀这是?出啥事了?”
顾岳洲边穿衣服边说:“爹出事了,得往县卫生院转,我和老二过去看看。”
“你爹能出啥事?不是跟你娘一起去你二舅家参加婚礼了吗?”
“说的是呀?可为啥进公社卫生院了,我也不知道。天还早,你接着睡吧。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阿洲,去看你爹可以,但咱家的钱你可不能动,得给孩子留着上学呢!”
“我知道!老二说他拿钱,就让他先掏着吧。我走了噢,你把门在里面插上接着睡吧。”
张大夫和李大夫通知完,骑着自行车就回去了。
当顾岳洲来到大门口时,顾岳鸿已经赶着骡车到了,顾岳浩手里拿着个包,匆匆忙忙地从院子里跑了出来。
“怎么这么磨蹭,赶紧上车。”大队长神色不悦地看着顾岳洲和顾岳浩,亲爹都要死了,他们却一点也不着急。
“大伯,我刚去我爹娘那屋给我爹找了几件换洗衣服,这才出来晚了,您别生气。”
大队长多看了顾岳浩一眼,在心里叹了口气。“唉,老二这四个孩子啊,岳洲自私,岳瀚懒惰,岳莲被惯得不成样子,目前来看就岳浩还算是个好的。”
爷儿四个赶着骡车快马加鞭地来到公社卫生院,见到了已经昏迷的顾忠实。
戚妤初给他们简明扼要地说明了一下情况,顾岳洲和顾岳浩在得知他爹是跟翟寡妇一起被打伤的时,脸都不由得黑了。大晚上的,一个男人跑去了寡妇家,还能有啥事?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事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把人赶紧送去县卫生院。
在戚妤初的指挥下,顾家人把顾忠实抬到了骡车上,赶着骡车就往县里跑。
戚妤初迎着朝阳看着骡车离开的方向,露出了一抹讽刺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