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金凤一觉睡醒天都亮了,她去了趟厕所,回到座位后想喝口水吃点东西。一拿包才发现,里面除了剩下两件换洗衣服,其余的东西都不见了。
她一把拍醒了身边还在睡觉的顾忠实,怒吼道:“顾忠实,我包里的东西呢?你是不是趁着我睡觉,去送给了你大哥?”
顾忠实被拍醒了很不高兴,气恼地问:“什么东西?”
唐金凤急了,拔高声音嚷道:“你说什么东西?包里有啥你不知道吗?”
顾忠实也来了气,“你装的东西,我怎么知道?”
“我在家烙了一上午油饼你没看到吗?难道你眼瞎了不成?不光有油饼,我还装了酱菜和煮鸡蛋,现在都没了。就连喝水的茶缸子都不见了。”
顾忠实一脸无辜,“我大哥在哪儿我都不知道,怎么给他?再说人家也不稀罕你这点破玩意。”
唐金凤看顾忠实的反应不似作假,她稳住情绪问:“你昨晚离开过座位吗?”
“我没离开过啊,一直在睡觉。哦,对了。半夜我去了趟厕所。不过很快就回来了。”
唐金凤一听,脸更沉了。很明显,东西被人偷了。她把包又塞回了脚底下,一脸烦躁。
“这吃食没了,咱俩今天吃啥呀?”顾忠实嘟囔了一句。
“吃吃吃,就知道吃,连个包都看不住。现在啥都没了,等着吃屁吧!”
火车到达京市时已经快八点了,比正常的到站时间晚了一个多小时。
大队长和戚妤初刚走出火车站,就看见出站口站着一位穿着军装的男子,他手里举着一个用硬纸壳做成的牌子,上面写着接顾岳泽家属。两人看清牌子上的字后,径直朝军装男子走了过去。
“同志,你好,我是顾岳泽的大伯。”
军装男子忙放下手里的牌子,跟大队长握手,“您好大伯,我是勤务兵李成,奉郭团长的命令来接你们。”
“你好,李同志,让你受累了。不知岳泽现在是什么情况?”
李成抿了抿唇,避重就轻地说:“大伯您客气了,顾副团长是我的榜样,能来接他的家属,我很荣幸。”
“顾副团长?岳泽不是营长吗,啥时候升的副团长?”
“顾副团长大概是两个月前升的副团,他很了不起,是我们部队最年轻的团级干部。”李成似乎也与有荣焉。
“大哥,我在站里找了你半天,原来你们早就出来了啊?”
大队长听见熟悉的声音,一扭头就看见顾忠实和唐金凤一脸疲惫地向他们走来。
“我就说吧不用找、不用找,你偏不听。结果怎么样,人家早就出站了吧?都没说等等你。”唐金凤瞪着吊梢眼,满脸不耐烦。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顾忠实警告地瞪了一眼唐金凤,又满脸堆笑地看向李成:“这位同志是?”
“这位同志是部队派来接咱们的。”大队长接过了话,又指着顾忠实两口子说:“这两位是顾岳泽的父母。”
李成忙伸出手,跟顾忠实握手。“顾叔叔您好,我是李成。”
“你好,你好”,顾忠实赶忙伸手回应。
“我说这位小同志,问好也不能当饭吃,我们这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车了,又累又困,你们部队不给安排点伙食吗?”
唐金凤饿得已经前胸贴后背了,还是中午吃的饭呢。他们带的吃食都丢了,她心疼的够呛,不舍得再花钱买吃的。中午实在饿的受不了了,才花一毛钱买了五个窝头,顾忠实吃了三个,她吃了两个。
李成闻言,面露难色。这个时间,无论是国营饭店还是供销社都关门了,该去哪里给他们买吃的呢?
大队长看出了李成的为难,立刻训斥道:“你想吃饭早干嘛去了?火车上四点多就开始提供餐食,七点多才到站下车,三个小时不够你们吃饭的?现在都这么晚了,无论是饭店还是供销社都关门了,你想让李同志带你们去哪儿吃饭?这不是明摆着难为人吗?”
“火车上的饭不是贵吗……”
“闭嘴吧你!”
顾忠实及时打断了唐金凤的话,他是个要脸的,不想在儿子的下属面前丢了面子。
唐金凤虽然泼辣,但跟顾忠实过了二十多年了,多少也了解他的性格。当着外人的面,也就没招惹他。
大队长看两人还算识大体,松了口气。他看向李成:“李同志,咱们是直接去医院吗?”
“大伯,今天太晚了,已经过了探病时间,咱们明天再去医院吧。你们舟车劳顿辛苦了,我先送你们去招待所休息。”
“那好,麻烦你了李同志。”
“不用客气,大伯。这也是我的工作。”
李成把四人带上了停在站外的一辆绿色吉普车,大队长让戚妤初坐在副驾驶,他跟顾忠实和唐金凤坐在了后面。
唐金凤第一次坐小汽车,看哪儿都新奇,到处都想摸一把。屁股底下更像长了刺一样,来回地动。顾忠实忍无可忍之下,推了她一把。唐金凤刚想发火,就撞上了顾忠实警告的眼神。她又饿又累,不想浪费力气吵架,就悻悻然的闭了嘴。
戚妤初一直扭头看着窗外,这年代路灯覆盖的面积有限,大多数地方晚上还是漆黑的。离开火车站后,吉普车就慢慢驶进了黑暗里。
戚妤初想今晚就去看顾岳泽,可不知他住的是哪家医院,于是就直接问道:“李同志,顾副团长住在哪家医院啊?我一会儿想去看看他。”
李成略有些迟疑,还是说道:“顾副团长在解放军总医院,今晚不能探视了,明天再去吧。”
“那你能透露一下他的情况吗,好让我们心里有个准备。”戚妤初又问。
“是啊,李同志。接到部队的电话我们就马不停蹄地往这赶,这一路上一直提心吊胆的,也不知道岳泽是啥情况。你就告诉我们吧。”大队长也问。
顾忠实刚想开口,就发现他要说的话已经被大队长说完了,抿了抿嘴,没再言语。
唐金凤却不管这么多,一直没听到李成的回答,她便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李同志,我们都来到这了,为啥不能告诉我们实情?是不是我儿子伤的太重了,你们部队领导想隐瞒?我可告诉你们,半点门都没有。我儿子既然伤了,你们部队就该看病看病,该赔钱赔钱,别想轻易打发我们。不怕告诉你,你旁边坐的这个小姑娘可不是一般人。这是我们大队有名的神医。岳泽是什么情况,她上手一摸就知道。你们部队休想糊弄我们。”
戚妤初听的快尴尬死了,她没想到这个唐金凤为了讹钱,居然能把她吹的这么牛逼。
同时尴尬的还有李成,他同时也在后悔,本来今天休假的,结果听郭团长说要派人去火车站接一下顾副团长的家人,他就自告奋勇了。他很崇拜顾岳泽,因为顾岳泽是蝉联三届的兵王。他以为这么优秀的顾副团长,肯定也有很好的家人。结果却让他大失所望了。
李成在心里为自己叹了口气,面上仍心平气和地解释道:“并不是我不告知各位顾副团长的情况,而是我也不知道。顾副团长离开部队已经两个多月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他受伤了在住院。他的消息都是保密的,只有我们团长以及上面的领导才能知道。”
“李同志,请你不要介意,岳泽他娘是关心则乱,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顾忠实怕李成回去跟领导瞎汇报,忙替唐金凤解释。
“不会的顾叔,我理解婶子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