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东亭的手指刚触到毒酒的杯沿,正厅门口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胤禩穿着一身月白色常服,袍角还沾着些许尘土,显然是从府里一路赶来,连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他踏进正厅,一眼就看见魏东亭手中的白瓷酒盅,以及案旁立着的薄木棺材,脸色骤变,快步上前,一把将魏东亭手中的酒盅打翻在地。
“哐当”一声,酒盅摔在青砖上,墨绿色的毒酒溅开,在地面晕出一片暗沉的痕迹。魏东亭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得愣住,抬头看着胤禩,浑浊的眼睛里满是茫然。
“魏老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胤禩的语气带着几分急切,伸手扶住魏东亭摇摇欲坠的身子,“您是我朝元老,是皇阿玛最信任的老臣,更是看着我们这些皇子长大的长辈。不过是十万两欠款,怎么就值得您用性命来换?”
魏东亭张了张嘴,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八王爷……老夫欠国库十万两,这辈子都还不上了。田文镜逼得紧,四爷也没松口,老夫……老夫实在没别的办法了。”
“欠款的事,您不用愁了。”胤禩从袖中掏出一张户部出具的“还款凭证”,递到魏东亭面前,语气温和,“今天早上,我已经差人把十万两银子送到户部,替您把欠款还上了。本来想着处理完府里的事,就来知会您一声,没成想还是来晚了一步,差点……”
他没再说下去,但话里的后怕,魏东亭听得明明白白。魏东亭接过还款凭证,手指颤抖地摸着上面鲜红的户部印章,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这辈子为康熙、为大清操劳,到最后走投无路,没想到竟是平日里他也没怎么来往的八阿哥救了他一命。
“八王爷……您这份恩情,老夫……老夫无以为报啊!”魏东亭对着胤禩就要下跪,却被胤禩一把扶住。
“魏老大人,您快别这样。”胤禩搀着他坐到椅子上,又亲自倒了杯热茶,“您是长辈,帮您解决难处,本就是我该做的。再说,您为大清立下的功劳,哪是十万两银子能比的?真要是让您这么走了,皇阿玛知道了,也会伤心的。”
就在这时,正厅外传来一阵爽朗的喊声:“魏老大人!我听说八哥帮您把欠款还上了,您可千万别再想不开了!”
话音未落,胤祥就大步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宝蓝色常服,脸上带着笑意,可刚踏进正厅,看到地上摔碎的酒盅、案旁的薄木棺材,以及魏东亭通红的眼睛,笑容瞬间僵住,眼神变得复杂起来——他显然没想到,魏东亭竟被逼到了要喝毒酒的地步。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只有魏东亭压抑的抽泣声。胤祥看了看胤禩,又看了看地上的毒酒痕迹,良久,才缓缓开口,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八哥,多谢。”
这三个字,说得轻,却藏着太多情绪——他知道四哥追缴欠款是为了大清,可也清楚田文镜的强硬逼得不少官员走投无路。魏东亭是皇阿玛的伴读,若是真死了,四哥、田文镜,甚至整个追缴欠款的差事,都会被推到风口浪尖。而八哥这一步,不仅救了魏东亭,也悄悄化解了一场可能波及四哥的危机。
所以十三爷内心在此刻无比的纠结,这和他平日里听到的关于八哥的形象差距确实是太大了,仿佛四哥口中的那个阴暗、狡猾、不安好心的八哥的身影模糊了一些。眼前的这个八哥更像是他的哥哥,能帮助他挽回一些不能失去的东西。
胤禩看着胤祥,伸手紧紧攥住他的手,语气真诚:“十三弟,你这话就见外了。魏老大人是咱们共同的长辈,帮他,是我应该做的,也是咱们兄弟之间该做的。再说,追缴欠款是为了充盈国库,可也不能逼死忠臣啊。真要是把人都逼急了,反而会坏了皇阿玛的大事。”
胤祥看着胤禩眼中的坦荡,心里的复杂渐渐散去,也握紧了他的手,点了点头:“八哥说得对。是我之前太急了,只想着帮四哥把差事办好,却也忘了顾及这些老臣的难处。往后,我会多劝劝四哥,让他别再让田文镜逼得那么紧。”
魏东亭坐在一旁,看着眼前这两位皇子握手言和的场景,心里百感交集——他原本以为自己必死无疑,没想到不仅保住了性命,还看到了皇子间难得的和睦。他端起桌上的热茶,喝了一口,暖意从喉咙滑到心底,驱散了之前的绝望。
“魏老大人,您这府里真够寒酸的,改日我让人把我府上一些不值钱的物件给您送来,另外您那个孙子让他回来吧,去我府里当差,您现在不差国库那点钱,是时候也把他们接回来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十三爷笑着说道,说罢三人一同开怀的笑了。
正厅外的阳光透过窗棂照进来,落在三人身上,也落在地上那片干涸的毒酒痕迹上。一场生死危机悄然化解,而这场关于国库欠款的风波,却并未就此平息——胤禩知道,国库不会因为追缴这些欠款而再次充盈起来,很多人最后还要联合起来去畅春园找康熙,最后是康熙掏出自己的腰包帮这些老臣还的钱。但是,长远来看,国库空虚的问题究竟在哪里? 想来不言而喻。
(今天还有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