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热峡谷的空气依旧灼热,弥漫着硫磺与金属冶炼的混合气味。但与燃烧平原那纯粹的死亡气息不同,这里充斥着矮人工业的喧嚣与活力。巨大的齿轮转动,蒸汽活塞轰鸣,熔炉燃烧着永不熄灭的火焰。
格伦德·铁须率领的勘测队没有返回自己的营地,而是马不停蹄,直奔峡谷深处守卫最森严的瑟银兄弟会前哨——铸铁哨站。一路上的矮人卫兵看到格伦德凝重的脸色和全速前进的队伍,都意识到有大事发生,纷纷肃然让开道路,并未过多盘问。
在哨站指挥所,格伦德只对驻守的指挥官——一位胡子编成了复杂战斗辫的老战士——简短低语了几句,并出示了那个油布包裹的一角。指挥官的脸色立刻变得和格伦德一样严肃,他重重拍了拍格伦德的肩膀,毫不犹豫地签署了最高优先级的通行令,并调派了一队全副武装的狮鹫骑士护送。
片刻之后,三只披挂着瑟银鳞甲、装载着特殊信筒的巨型狮鹫,在骑士的驾驭下,发出嘹亮的啼鸣,冲天而起,撕裂了峡谷上方的烟尘,向着西北方向的铁炉堡疾飞而去。格伦德亲自抱着那个包裹,坐在为首的狮鹫上,面色沉郁如铁。
狮鹫穿越丹莫罗的雪山寒风,最终降落在铁炉堡大熔炉区最顶层的军事起降平台。早已接到紧急讯息的皇家卫队已经清空了场地,穆拉丁·铜须亲王亲自等在那里,他粗壮的身躯裹着厚重的毛皮大氅,眉头紧锁,眼中充满了担忧与疑虑。
“格伦德?到底发生了什么?瑟银兄弟会的紧急通讯语焉不详!”穆拉丁洪亮的声音在寒冷的空气中回荡。
格伦德跳下狮鹫,甚至来不及行礼,便将那个油布包裹郑重地递了过去:“亲王殿下!我们在燃烧平原边缘,一个古代遗迹里发现了这个!它被新鲜掩埋,旁边有血迹和这个!”他同时递上了那条血绘的布条。
穆拉丁接过布条,只看了一眼,瞳孔便骤然收缩。他认得那个符号!那是吉尔尼斯斥候部队使用的最高紧急警示符!
他立刻解开油布,当那根暴风城制式的古老密信管落入他手中时,这位身经百战的矮人亲王也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暴风城的最高密信……吉尔尼斯的血誓警告……埋在燃烧平原……”穆拉丁的声音低沉下去,每一个词都带着千钧的重量,“格伦德,你立了大功!所有人,今天看到的一切,签署最高保密令!泄露半个字,以叛国罪论处!”
周围所有矮人士兵和官员立刻挺直腰板,神情肃穆:“是,亲王殿下!”
穆拉丁再不多言,紧紧攥着密信管和布条,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军事区的深层指挥中心,格伦德紧随其后。
在一间拥有最强魔法屏蔽和物理防护的密室内,穆拉丁屏退了左右,只留下自己和格伦德,以及一位被紧急召唤来的、铁炉堡最顶尖的密码破译大师——一位戴着厚重水晶眼镜、胡须几乎拖到地上的老矮人学者。
“能打开吗?法姆德大师?”穆拉丁将金属管放在铺着厚厚绒布的桌面上。
老学者法姆德小心翼翼地拿起金属管,像抚摸情人的脸颊般仔细检查着每一个细节,尤其是末端的复杂符文锁。
“古老的工艺……精妙……暴风城工匠协会巅峰时期的作品……这种锁,一旦强行破坏,里面的东西很可能也会自毁……”法姆德喃喃自语,他拿出各种精巧的放大镜和微雕工具,开始尝试破解。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密室内的气氛几乎凝固。
终于,伴随着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可闻的“咔哒”声,法姆德大师长吁一口气,轻轻拧开了金属管的密封盖。
“成功了,殿下。没有触发任何自毁机制。”
穆拉丁和格伦德立刻凑上前。
法姆德小心翼翼地从管中倒出东西。那不是羊皮纸,而是几片薄如蝉翼、却异常坚韧的秘银箔片,上面用极其微小的刻痕记录着海量的信息。除此之外,还有一小块粗糙的、似乎是从某个更大设备上强行拆下的水晶存储碎片。
“需要特殊的光学放大镜和解码器才能阅读秘银箔片。”法姆德说道,同时拿过仪器,“至于这块水晶……我需要连接到奥术读取装置上,但必须小心,它的结构很不稳定,像是被暴力拆解……”
穆拉丁的心沉了下去。如此谨慎的存储方式,意味着里面的信息绝对非同小可。
法姆德首先开始处理秘银箔片。在特制的放大镜下,密密麻麻的文字、设计图、数据表格呈现出来。老学者的脸色越来越白,拿着放大镜的手开始微微颤抖。
“天呐……这……这简直是……”他的声音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人体改造……强制奥术能量灌注……灵魂撕裂实验……他们……他们怎么敢?!”
穆拉丁一把抢过放大镜,亲自观看。尽管他对许多奥术术语和生物构造细节不甚明了,但那清晰的设计图——将活生生的人体与冰冷的金属、扭曲的奥术能量核心缝合在一起的恐怖蓝图——以及旁边标注的冷酷实验数据和效果评估(“对象七号:耐受性增强,但出现不可控攻击性”、“对象十二号:能量融合成功,但心智彻底崩溃”……),让他这个经历过无数战火的老兵也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寒意!
“伯瓦尔……弗塔根……”穆拉丁从牙缝里挤出这个名字,眼中燃烧着愤怒的火焰,“你到底在干什么?!”
“殿下!快看这个!”格伦德指着其中一页箔片下方的备注栏,那里有一行稍大的、似乎是后来加上的、笔迹略显颤抖的注释:“‘欧米伽指令’已启动。所有非必要人员已‘净化’。实验室进入最终阶段。目标:批量生产‘忠诚’的‘新人类’卫士。警告:‘源血’污染性极强,需最高级别 containment(收容)。”
“‘欧米伽指令’……‘净化’……‘新人类’……‘源血’……”穆拉丁重复着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词语,一股冰冷的恐惧顺着他的脊椎爬升。这远比他想象的更可怕!这不是简单的军事政变或权力斗争,这是彻头彻尾的、反人类的疯狂!
“快!看看那块水晶里是什么!”穆拉丁低吼道。
法姆德大师立刻将那块不稳定水晶连接到一个带有防护罩的奥术读取装置上。装置启动,光芒闪烁,水晶开始投射出一些模糊破碎、不断跳动的影像片段和音频——
——一个穿着工匠服的老者(扳手)惊恐的脸庞特写,背景是冰冷的金属墙壁,他似乎在对着隐藏的记录设备急促低语:“……他们来了!我不知道还能藏多久……实验室里的惨叫声……那不是人该发出的……伯瓦尔公爵他……他的眼睛是红的……”
——模糊摇晃的画面:一个束缚椅上,一个人形生物正在剧烈抽搐,皮肤融化,骨骼扭曲变异,发出非人的嚎叫。远处传来玛尔拉冷静到残酷的声音:“记录,第七次‘源血’灌注实验,排异反应峰值……”
——一段极其短暂却清晰的广播碎片:“……收容失效……所有单位……第七通道……”
——最后,是一阵极其刺耳、扭曲的噪音爆发,伴随着一个苍老却决绝的怒吼(扳手):“……为了暴风城——!”
影像和音频到此戛然而止,那块水晶也“啪”的一声,彻底碎裂,化为齑粉。
密室内死一般的寂静。
三个人都僵立在原地,脸色惨白,被刚才所看到和听到的真相震撼得无以复加。
那不是猜测,不是谣言。那是铁证!是来自地狱深处的影像和声音!
“……瘟疫之地……斯坦索姆……的惨剧……”格伦德的声音嘶哑,带着深深的恐惧,“……难道要在暴风城……重演?甚至……更糟?”
穆拉丁·铜须猛地一拳砸在厚重的石桌上,坚硬的岩石桌面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不!”他咆哮道,声音如同雷霆,在密室内回荡,“绝不允许!绝不允许!”
他猛地转身,眼中燃烧着坚定的火焰:“法姆德!立刻、马上,将所有信息复制、备份,用最安全的渠道,加密等级提到最高!格伦德!”
“在,殿下!”
“你亲自带队,挑选最忠诚、最精锐的蛮锤和雷矛卫士,组成特使团!带上复制的证据和我的亲笔信,立刻出发,前往……”穆拉丁停顿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决绝,“……前往诺森德!面见瓦里安·乌瑞恩国王!必须让他立刻知道这里发生的一切!”
“诺森德?可是殿下,天灾军团的活动最近也很频繁,路途极其危险!而且,瓦里安国王正在北伐的关键时刻……”格伦德担忧道。
“正因为他在北伐,身边才有联盟最精锐的部队!才能应对可能发生的任何情况!”穆拉丁沉声道,“暴风城已经沦陷!铁炉堡绝不能独自面对这个噩梦!我们必须立刻警告所有能警告的人!吉尔尼斯、达纳苏斯、埃索达……还有银色黎明和塞拉摩!伯瓦尔的疯狂,绝不是暴风城一国的灾难!”
他走到墙边,猛地拉开厚重的帷幕,露出一张巨大的艾泽拉斯地图。他的手指重重地点在暴风城的位置,仿佛能感受到那份正在滋长的黑暗。
“警报必须拉响!”穆拉丁的声音如同寒铁交击,“为了艾泽拉斯!为了所有生灵!”
铁炉堡的警钟,即将敲响,其声波将跨越千山万水,试图唤醒那些尚未察觉噩梦临近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