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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餐厅的水晶吊灯折射出细碎的暖光,衬得桌面上的银质刀叉泛着冷冽的光泽。服务生刚端上两份五分熟的菲力牛排,牛油的香气混着黑胡椒的辛辣,漫过铺着纯白桌布的餐桌。厉沉舟坐在对面,一身剪裁合体的黑色衬衫,袖口挽到小臂,露出线条冷硬的腕骨。他的脸色依旧算不上好看,眼底残留着几分砸烂电视时的戾气,却还是耐着性子,将切好的一小块牛排推到苏晚面前。

苏晚瞥了一眼那块裹着肉汁的牛排,又扫过菜单上标注的价格,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她放下刀叉,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冰凉的杯壁,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嫌弃:“这有什么可吃的,才价值2000块一个。”

这话像是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厉沉舟强行压下的火气。他握着刀叉的手微微一顿,指节泛白,抬眼看向苏晚时,眼神里已经带上了几分愠怒:“这你还不满足,你还想吃多贵的?”

他自认已经退让了。从那栋小别墅里把她带出来,没有逼她回厉家庄园,甚至依着她的意思来了这家全市最昂贵的西餐厅,换来的却是这样一句轻飘飘的嫌弃。

苏晚像是没看到他眼底的怒火,反而往前倾了倾身子,眼底闪过一丝挑衅的笑意,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我想吃金子,你给我吗?”

她本是随口一句气话,料定厉沉舟再疯,也不可能真的弄来金子给她吃。可话音刚落,就见厉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那笑容里,没有惊讶,只有一种“我早料到你会这么说”的了然。

苏晚的心里“咯噔”一下,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厉沉舟已经慢条斯理地抬起手,伸进了衬衫口袋里。他的动作从容得过分,像是在掏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东西。下一秒,一块沉甸甸、黄澄澄的金砖,就被他掏了出来,“啪”的一声砸在餐桌上。

那金砖约莫成年男人的手掌大小,通体泛着晃眼的金光,边缘切割得极为整齐,一看就不是镀金的假货,而是实打实的纯金。重量带来的冲击力,让餐桌都轻轻晃了晃,连带着旁边的高脚杯都发出了清脆的碰撞声。

邻桌的客人闻声侧目,看到那金砖时,眼睛都直了,窃窃私语声瞬间传了过来。服务生也快步走了过来,脸上带着惊慌失措的表情,刚想开口劝阻,就被厉沉舟一记狠戾的眼神瞪了回去,脚步僵在原地,不敢再上前半步。

苏晚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的讥诮瞬间僵住,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惊愕和恐惧。她看着那块金砖,又看向厉沉舟那张带着疯狂笑意的脸,声音都开始发颤:“厉沉舟,你……你疯了?”

“疯了?”厉沉舟低笑一声,伸手抓起那块金砖。金砖的重量让他的手臂微微下沉,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吃力的神色,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兴奋,“你不是想吃金子吗?我这就给你吃。”

他说着,猛地站起身,一把攥住苏晚的手腕。他的力气大得惊人,像是铁钳一样,死死地扣住她的手腕,让她根本挣脱不开。苏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挣扎着想要往后缩,声音里带着哭腔:“厉沉舟,你放开我!我是开玩笑的!我不吃金子!”

“开玩笑?”厉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俯下身,凑近苏晚的耳边,温热的呼吸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声音沙哑得可怕,“我没开玩笑。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记着,都满足你。”

他的另一只手,已经捏着那块金砖,朝着苏晚的嘴边凑了过去。金砖的棱角硌得苏晚的嘴唇生疼,冰冷的触感顺着唇瓣蔓延到四肢百骸,让她浑身都开始发抖。

“厉沉舟!你别逼我!”苏晚拼命地偏着头,躲开那块金砖,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你知不知道吃金子会死人的!”

“死人?”厉沉舟的眼神更亮了,那是一种疯狂到极致的光芒,他死死地捏着苏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死了又怎么样?死了,你就能永远留在我身边了,再也跑不了了。”

他的手指用力,硬生生地掰开了苏晚的嘴。苏晚的牙齿磕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疼得她眼眶发红。她绝望地瞪着厉沉舟,喉咙里发出呜咽的声响,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我他妈让你吃!”厉沉舟低吼一声,像是一头失控的野兽,手里的金砖猛地往苏晚的嘴里塞去。

金砖的体积不小,根本无法塞进嘴里,锋利的边缘划破了苏晚的嘴角,殷红的血珠瞬间渗了出来,混着眼泪,滴落在纯白的桌布上,晕开一小片刺目的红。

苏晚疼得浑身痉挛,喉咙里涌上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她拼命地摇头,用尽全力挣扎着,双手胡乱地抓着厉沉舟的手臂,指甲深深嵌进他的皮肉里,划出几道血痕。

可厉沉舟像是感觉不到疼一样,依旧红着眼睛,死死地掰着她的下巴,手里的金砖一下又一下地往她嘴里塞。他的嘴里还在不停地低吼着:“吃啊!你不是想吃吗?怎么不吃了?!”

邻桌的客人早就吓得脸色惨白,纷纷站起身,不敢再看这场惊悚的闹剧。服务生急得团团转,却又不敢上前,只能拿出手机,哆哆嗦嗦地拨打电话报警。

水晶吊灯的光芒依旧璀璨,可落在两人身上,却只剩下一片冰冷的疯狂。牛排的香气早就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浓重的血腥味和一股金属的冷硬气息。

苏晚的挣扎越来越无力,嘴角的血越流越多,视线也开始渐渐模糊。她看着厉沉舟那张扭曲的脸,看着他眼底的疯狂和偏执,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绝望。

她后悔了。

后悔策划那场假死,后悔没有跑得再远一点,后悔招惹上厉沉舟这样一个疯子。

如果时间能重来,她宁愿从来没有遇见过他。

厉沉舟还在不停地往她嘴里塞着金砖,手臂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紧绷。他看着苏晚嘴角的鲜血,看着她渐渐涣散的眼神,心里的怒火,竟然慢慢平息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病态的满足感。

他就喜欢看她这副被自己掌控的样子,喜欢看她离不开自己的样子。

就在这时,尖锐的警笛声由远及近,划破了西餐厅的宁静。

厉沉舟的动作猛地一顿,他抬起头,看向窗外闪烁的警灯,眼底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甘和戾气。

他缓缓地松开了攥着苏晚下巴的手,又慢慢放下了那块金砖。金砖“哐当”一声掉在餐桌上,滚了几圈,停在了那盘没动过的牛排旁边。

苏晚像是脱力了一样,瘫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她的嘴角火辣辣地疼,血腥味在口腔里弥漫开来,让她一阵反胃。她看着厉沉舟,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厌恶,像是在看一个陌生人。

厉沉舟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刺了一下,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他伸出手,想要去擦她嘴角的血,却被苏晚猛地躲开。

那躲闪的动作,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了他的心脏。

警笛声越来越近,已经到了西餐厅的门口。服务生带着警察快步走了进来,指着厉沉舟,声音颤抖地说:“警察同志,就是他!他要强迫这位女士吃金子!”

警察立刻冲了上来,一把按住了厉沉舟的肩膀。冰冷的手铐“咔嚓”一声铐在了他的手腕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猛地回过神来。

他看着自己被铐住的双手,又看向脸色惨白、嘴角带血的苏晚,心里的悔恨,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他都做了些什么?

他差点杀了她。

他差点亲手杀了自己最爱的人。

“晚晚……”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朝着苏晚伸出手,却被警察死死地按住,“晚晚,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原谅我……”

苏晚没有看他,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着。她的眼泪,一滴一滴地落在手背上,冰凉刺骨。

警察拖着厉沉舟往外走,厉沉舟挣扎着,不停地回头看向苏晚,嘴里不停地喊着她的名字:“晚晚!晚晚!你等我!我会出来的!我一定会出来的!”

他的声音越来越远,最终被警笛声彻底淹没。

西餐厅里恢复了寂静,只剩下苏晚坐在那里,还有满桌的狼藉。那块金砖静静地躺在餐桌上,泛着晃眼的金光,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

服务生小心翼翼地走过来,递给苏晚一包纸巾,声音里带着同情:“女士,您没事吧?需要送您去医院吗?”

苏晚抬起头,看着服务生,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她的眼里,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悲凉。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可苏晚的心里,却像是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灰,再也透不进一丝光亮。

她知道,这场噩梦,远远没有结束。

只要厉沉舟还在,她的人生,就永远是一场永无止境的劫难。

老宅子的电话线早就老化了,听筒贴在耳边,满是电流滋滋的杂音,像是有无数只小虫子在里面爬。厉沉舟坐在门槛上,一手攥着听筒,一手无意识地揪着自己那团乱糟糟的长发,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一根枯槁的野草。

他的脑子昏昏沉沉的,这些天像是被一团乱麻裹住了,那些关于小婴儿的哭声、惨白的小脸、厉福舟红着眼睛的嘶吼,全都被他刻意压在了心底最深处,像是不敢触碰的伤疤。他甚至有些恍惚,差点就忘了,自己亲手毁掉了哥哥一家的幸福。

听筒里突然传来厉福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还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疲惫和悲凉:“沉舟,我和你嫂子,离婚了。”

“离婚?”厉沉舟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回过神来,语气里满是难以置信,他几乎是下意识地拔高了音量,对着听筒吼道,“你疯了?好好的日子不过,离什么婚?!你知道现在结个婚多不容易吗?彩礼、房子、酒席,哪一样不要钱?哪一样不要费心费力?你说离就离,你对得起谁?!”

他的声音很大,震得听筒嗡嗡作响,连院子里的梧桐叶都被震得簌簌发抖。这些话像是憋了很久,一股脑地冲了出来,完全是本能的反应——他这辈子活得颠三倒四,和苏晚纠缠半生,吵吵闹闹打打杀杀,却也知道,一个家散了,是多么可怕的事。

他忘了,这个家散了的根源,是他自己。

听筒那头的厉福舟沉默了几秒,然后,那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恨意和绝望,一字一句,像是淬了冰的刀子,狠狠扎进厉沉舟的心脏:“还不是因为孩子被你吓死!”

“孩子被你吓死……”

这几个字,像是一道惊雷,猛地劈开了厉沉舟刻意筑起的堤坝。那些被他强行压抑的记忆,瞬间如洪水般汹涌而出——小婴儿粉雕玉琢的笑脸,他凑过去逗弄时的温柔,然后是自己那张扭曲的鬼脸,孩子撕心裂肺的哭声,小脸憋得通红的惊恐模样,还有后来,孩子日渐干瘪的身体,微弱的呼吸,最后彻底失去生机的沉寂……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手里的听筒“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电流的杂音瞬间放大,刺得人耳膜生疼。他僵在门槛上,浑身的血液像是瞬间凝固了,指尖冰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喉咙里却像是堵了一团浸了水的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那些刚才还理直气壮的质问,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片死寂的苍白。

是啊,是他。

是他吓死了那个才刚满月的孩子。

是他亲手毁了厉福舟的家。

如果不是他一时脑子抽风,做出那张可怕的鬼脸,孩子就不会受惊吓,就不会拒食拒奶,就不会活活饿死。如果不是孩子没了,厉福舟和嫂子就不会天天争吵,不会被悲伤和怨恨裹挟,最后走到离婚的地步。

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他。

听筒还在地上滋滋作响,像是在嘲笑他的愚蠢和残忍。厉沉舟缓缓地低下头,看着自己那双粗糙的、布满老茧的手。这双手,抱过那个柔软的小婴儿,也亲手把恐惧刻进了孩子的心里,最后,把一条鲜活的生命,推向了死亡。

他的肩膀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上来,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他想抬手擦眼泪,却发现自己的手根本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些滚烫的液体,一遍遍冲刷着自己的脸颊。

院子里的风越来越大了,卷起地上的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在他的脚边。夕阳彻底沉了下去,天边的最后一抹橘色也渐渐褪去,只剩下一片灰蒙蒙的暗蓝。夜色像是一张巨大的网,缓缓地笼罩下来,把他困在其中。

听筒里的杂音终于停了,大概是厉福舟挂了电话。老宅子陷入了一片死寂,只剩下厉沉舟压抑的呜咽声,和风吹过梧桐叶的沙沙声。

屋里的苏晚听到了动静,坐在轮椅上,轻轻敲了敲房门:“厉沉舟,你怎么了?”

厉沉舟没有回答,只是把脸埋进了膝盖里,身体抖得像筛糠。他不敢回答,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怎么能说,自己害死了哥哥的孩子,逼得哥哥离了婚,成了一个罪人?

他这辈子,做过太多错事。伤害苏晚,伤害那些无辜的人,现在,又伤害了自己的亲哥哥。他就像一个灾星,走到哪里,就把灾难带到哪里。

夜色越来越浓,寒意一点点浸透了他的骨头。厉沉舟抬起头,看着漆黑的夜空,天上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像是他的未来,看不到一丝光亮。

他想起了那个小婴儿,想起了孩子咯咯的笑声,想起了孩子最后惊恐的哭声。那些画面,像是一把把尖刀,反复地刺进他的心脏,疼得他几乎窒息。

“对不起……”厉沉舟对着漆黑的夜空,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见,“对不起……孩子……对不起……哥……”

可是,道歉有什么用呢?

死去的人,不会再活过来。

散了的家,不会再重新团圆。

他犯下的罪孽,会像一道烙印,永远刻在他的灵魂上,一辈子都无法磨灭。

夜风卷着寒意,吹得他浑身发冷。厉沉舟缓缓地站起身,捡起地上的听筒,放回了电话机上。他转过身,朝着屋里走去,脚步踉跄得像是喝醉了酒。

推开门,苏晚坐在轮椅上,静静地看着他。昏黄的灯光落在他的脸上,映出他满脸的泪痕和眼底的绝望。

苏晚没有再问,只是轻轻说了一句:“天凉了,进屋吧。”

厉沉舟点了点头,却没有动。他站在门口,看着苏晚,看着这间空荡荡的老宅子,突然觉得,自己这辈子,活得真他妈的窝囊。

他害死了一个孩子,毁了一个家。

他是个罪人。

一个永远都无法赎罪的罪人。

昏黄的灯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一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这寂静的老宅子里,刻在这漫长而绝望的岁月里。

再也,无法抹去。

老宅子的偏房早被改成了一间不见天日的囚室,墙壁上的青砖熏得发黑,角落里结着蛛网,空气里飘着一股铁锈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息。厉沉舟被死死绑在老虎凳上,手腕和脚踝都缠着粗麻绳,勒得皮肉生疼,连动弹一下都做不到。他那头乱糟糟的长发耷拉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门口的方向。

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带着一股冷风灌了进来。苏晚坐在轮椅上,被人推着缓缓进来。她身上披着一件厚毯子,腰间的石膏还没拆,脸色依旧苍白,可那双眼睛里,却透着一股厉沉舟从未见过的冰冷和狠戾。她的手里,攥着一把生了锈的铁钳子,钳口上的锈迹红得发黑,在昏黄的油灯下,闪着令人胆寒的光。

看到苏晚手里的铁钳子,厉沉舟的身体瞬间绷紧,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发出“咯咯”的声响。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沙哑的呜咽,像是受惊的野兽,眼神里充满了恐惧:“晚晚……你……你想干什么?”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示意推轮椅的人停下。她抬眼,冷冷地看着厉沉舟,目光从他凌乱的长发,落到他被绑得死死的四肢,最后停留在他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的脸上。她缓缓举起手里的铁钳子,钳口开合了一下,发出“咔嚓”一声脆响,在这死寂的囚室里,显得格外刺耳。

“厉沉舟,”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你还记得吗?你害死福舟的孩子那天,我就在窗边看着。看着你把那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吓哭,看着你眼睁睁看着他饿死,看着福舟一家散了……”

她的声音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痛苦,随即又被狠戾取代:“你毁了别人的家,毁了我的一辈子,现在,也该轮到你尝尝滋味了。”

厉沉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眼泪混合着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他拼命地摇头,喉咙里发出含糊的哀求:“我错了……晚晚……我真的错了……我不是故意的……你放了我……求你了……”

苏晚像是没听到他的哀求,只是缓缓抬起手,示意旁边的人端过一个小碗。碗里盛着红彤彤的辣椒油,辣香混着呛人的气味,弥漫在空气里。厉沉舟看到那碗辣椒油,瞳孔骤然收缩,挣扎得更厉害了,麻绳深深勒进皮肉里,渗出了血丝。

“你干什么?!苏晚!你别过来!”厉沉舟嘶吼着,声音里充满了绝望。

苏晚却丝毫没有停下的意思。她示意那人走到厉沉舟面前,然后缓缓开口:“掰开他的嘴。”

两个壮汉立刻上前,一人按住厉沉舟的额头,一人伸手,硬生生掰开了他的嘴。厉沉舟拼命地挣扎,牙齿咬得咯咯响,却根本挣脱不了。他的嘴被掰成一个夸张的弧度,下巴几乎要脱臼,唾液顺着嘴角往下淌,狼狈不堪。

苏晚这才缓缓转动轮椅,靠近厉沉舟。她拿起那个小碗,用手指蘸了一点辣椒油,然后,缓缓地,抹在了厉沉舟的牙龈上。

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从牙龈蔓延开来,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了肉里。厉沉舟的眼睛瞬间瞪得溜圆,喉咙里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却因为嘴被掰开,只能发出含糊的嗬嗬声。那股辣意太过霸道,顺着牙龈钻进牙缝,烧得他半边脸都麻木了,眼泪和鼻涕不受控制地往下淌,整张脸都涨成了紫红色。

苏晚看着他痛苦挣扎的样子,脸上没有丝毫的怜悯。她放下小碗,拿起那把生锈的铁钳子,指尖摩挲着冰冷的钳口,眼神冷得像冰。

“厉沉舟,你不是喜欢咬人吗?”苏晚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你咬过小林的脖子,咬过我的脖子,现在,我倒要看看,没了牙的你,还怎么咬。”

她说着,举起铁钳子,缓缓伸进厉沉舟的嘴里。钳口冰凉的触感碰到牙齿的瞬间,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僵,随即爆发出更剧烈的挣扎。他的眼睛里充满了极致的恐惧,拼命地摇头,喉咙里的呜咽声越来越响,像是在做最后的哀求。

可苏晚的手,稳得可怕。

她精准地将铁钳子的钳口,卡在了厉沉舟右边的一颗臼齿上。然后,她缓缓发力,手腕猛地一拧。

“咔嚓——”

牙齿和牙龈分离的声音,清脆得让人头皮发麻。

厉沉舟的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眼睛瞬间翻白,喉咙里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那股剧痛像是潮水般涌遍全身,比当年摔断腰还要疼上百倍千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颗牙齿被硬生生从牙龈里拔了出来,带着血丝和皮肉,被铁钳子钳着,离开了他的口腔。

苏晚缓缓收回铁钳子,看着钳口上那颗沾着血的牙齿,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松开手,那颗牙齿“嗒”的一声掉在地上,滚了几圈,停在了墙角。

壮汉松开了厉沉舟的嘴,他立刻瘫软在老虎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嘴里的血腥味和辣味混合在一起,呛得他不停咳嗽,每咳一下,牙龈的伤口就传来一阵钻心的疼。他的半边脸高高肿起,嘴角淌着血,眼神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惧,再也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和疯狂。

苏晚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缓缓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也带着一丝释然:“厉沉舟,这只是开始。你欠我的,欠福舟的,欠那个孩子的,我会一点一点,让你还回来。”

厉沉舟瘫在老虎凳上,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他看着苏晚冰冷的侧脸,看着她手里那把沾满血迹的铁钳子,眼泪又一次涌了上来。他知道,苏晚说的是真的。

他这辈子,造的孽太多了。

现在,是时候还债了。

囚室里的油灯忽明忽暗,映着厉沉舟痛苦扭曲的脸,也映着苏晚冰冷的眼神。空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和铁锈味、霉味混合在一起,成了一道永远也散不去的枷锁,牢牢地套在了厉沉舟的身上。

他的喉咙里,断断续续地发出哀求的声音,却微弱得像蚊子哼。

苏晚没有再看他一眼,只是示意推轮椅的人,转身离开。

铁门再一次被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外面的光。

囚室里,只剩下厉沉舟压抑的呜咽声,和油灯燃烧的噼啪声。

黑暗中,厉沉舟的眼睛慢慢失去了光彩。他知道,往后的日子,将会是无尽的折磨。

而这一切,都是他罪有应得。

囚室里的霉味混着血腥味,呛得人鼻腔发疼。昏黄的油灯芯子跳了跳,映着墙壁上斑驳的黑影,像一群张牙舞爪的鬼魅。厉沉舟的意识陷在一片混沌里,牙龈的剧痛还在隐隐作祟,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咸腥的痛感。

就在这时,一股刺骨的冰凉猛地兜头浇下。

“哗啦——”

冷水顺着他的长发淌下来,浸透了他破烂的衣衫,贴在身上,冻得他浑身一颤。混沌的意识像是被一把冰锥刺破,厉沉舟猛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景象还带着重影,他费力地眨了眨眼,才看清站在面前的苏晚。

她依旧坐在轮椅上,身上披着厚毯,脸色苍白得像纸,可那双眼睛里,却没有一丝温度。刚才泼他的那盆冷水,还放在她手边的小几上,盆沿还滴着水珠,在油灯下闪着冷光。

“醒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冰,落在厉沉舟的耳朵里,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厉沉舟的喉咙干涩得发疼,他张了张嘴,想说话,却只发出一阵嘶哑的嗬嗬声。他的身体还被绑在老虎凳上,麻绳勒得更紧了,刚才被冷水一激,四肢的骨头缝里都透着寒气。他看着苏晚,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像一只被猎人困住的野兽,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苏晚没有理会他的恐惧,只是缓缓抬起手,拿起了放在旁边的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电夹子,黑色的橡胶手柄,金属的夹口闪着冷硬的光,电线拖在地上,连着一个破旧的蓄电池。厉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这个东西——以前在果园里,用来电野猪的,威力极大,一头壮硕的野猪被电到,都会瞬间抽搐着倒下。

“你……你要干什么?”厉沉舟的声音终于挤了出来,沙哑得不成样子,带着浓浓的哀求,“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放过我吧……”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缓缓转动轮椅,靠近他。她的手指握着电夹子的手柄,骨节泛白,显然用了不小的力气。她看着厉沉舟那张布满恐惧的脸,看着他因为害怕而不停颤抖的身体,眼底没有丝毫波澜。

这些年,他带给她的恐惧,比这要多得多。

悬崖边的坠落,手术台上的利刃,鬼屋里的尖牙,还有那碗滚烫的红糖姜水……每一次,她都在恐惧里挣扎,在绝望里沉沦。现在,轮到他了。

苏晚缓缓抬起电夹子,金属的夹口在油灯下,映出厉沉舟扭曲的脸。她没有丝毫犹豫,猛地将夹子夹在了厉沉舟的胳膊上。

“滋啦——”

电流瞬间窜过厉沉舟的身体。

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剧痛,像是有无数根烧红的钢针,从胳膊钻进,顺着血管,流遍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厉沉舟的身体猛地绷紧,四肢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喉咙里爆发出一声凄厉到极致的惨叫,那声音像是被撕裂的破布,在囚室里回荡着,听得人头皮发麻。

“啊——!!!”

他的眼睛瞪得溜圆,眼球上布满了血丝,几乎要凸出来。他的身体剧烈地颤抖着,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嘴角溢出白沫,连带着绑着他的麻绳,都跟着剧烈地晃动起来,发出咯吱的声响,仿佛随时都会断裂。

电流还在持续,疼痛一波波地冲击着他的神经,他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在翻搅,骨头像是要被震碎了一样。他想挣扎,想喊停,可身体根本不听使唤,只能任由那股剧痛,一点点吞噬着他的意识。

就在这时,一股温热的液体,顺着他的裤腿淌了下来。

是尿。

强烈的电流刺激着他的神经,让他彻底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尿液浸湿了他的裤子,顺着老虎凳的缝隙,滴落在地上,发出滴滴答答的声响,和他的惨叫声、电流的滋滋声混杂在一起,汇成了一曲绝望的哀歌。

苏晚看着他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看着他裤腿上的湿痕,看着他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的脸,缓缓松开了电夹子。

电流消失的瞬间,厉沉舟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身体软软地瘫在老虎凳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像是离水的鱼。他的眼睛半睁着,眼神涣散,嘴里还在不停地发出微弱的呜咽声,浑身的肌肉还在因为余悸而颤抖着。

他的胳膊上,被电夹子夹过的地方,已经泛起了焦黑的痕迹,散发出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和血腥味、霉味混合在一起,让人作呕。

苏晚看着他,缓缓开口,声音依旧冰冷:“厉沉舟,这滋味好受吗?”

厉沉舟没有回答,他连点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只是瘫在那里,眼泪混合着冷汗和脸上的污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滴落在地上,和尿液混在一起,狼狈得像一条丧家之犬。

他知道,这只是开始。

苏晚不会轻易放过他的。

他害死了那个孩子,毁了厉福舟的家,也毁了苏晚的一辈子。这些债,他得一点一点地还。

囚室里的油灯,芯子又跳了跳,光线忽明忽暗。苏晚坐在轮椅上,看着瘫在老虎凳上的厉沉舟,眼底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恨,有怨,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她抬手,擦了擦溅在脸上的水珠,那是刚才泼冷水时,溅到的。冰凉的触感,让她的脑子清醒了几分。

她看着厉沉舟,缓缓说道:“你害死的那个孩子,到死都在哭。他那么小,什么都不懂,就被你活活吓死了。厉沉舟,你欠他的,欠福舟的,欠我的,我会让你用一辈子来还。”

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涣散的眼神里,终于有了一丝光亮。那是绝望的光,是悔恨的光。

他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得像蚊子哼:“对不起……”

这三个字,轻飘飘的,落在满是血腥味的空气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激起。

苏晚没有再看他,只是示意旁边的人,将她推出去。

铁门再一次被关上,发出哐当一声巨响,彻底隔绝了里面的呜咽声。

囚室里,只剩下厉沉舟瘫在老虎凳上,浑身湿漉漉的,散发着尿骚味和焦糊味。油灯的光线越来越暗,最后,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

黑暗中,厉沉舟的呜咽声,渐渐低了下去,只剩下微弱的呼吸声,在寂静的囚室里,缓缓回荡着。

他知道,往后的日子,将会是无尽的黑暗和折磨。

而这一切,都是他一个失误引起的。

厉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里,空气都像是被冻住了。巨大的落地窗外,是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车水马龙的街道缩成了一条条流动的光带,可这逼人的繁华,却半点也透不进这间压抑的屋子。

厉沉舟坐在宽大的真皮办公椅上,指尖夹着一支快要燃尽的烟,烟灰簌簌地落在昂贵的西装裤上,他却浑然不觉。他的眉头死死地拧着,眼底布满了红血丝,看起来疲惫又烦躁。

苏晚坐在他对面的沙发上,脊背挺得笔直,腰间的石膏还没拆,却硬是靠着一股狠劲坐得稳稳当当。她的手里攥着一份拟好的股权转让协议,协议的末尾,明晃晃地写着:厉沉舟自愿将厉氏集团**99%**的股份,转让给苏晚。

“签字。”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强硬,她把协议往前推了推,推到厉沉舟面前,“签了字,我们之间的账,还能慢慢算。”

厉沉舟低头扫了一眼那份协议,像是看到了什么极其荒谬的东西,他猛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一声,把手里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动作重得像是要把烟灰缸砸碎。

“你有病啊?”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带着浓浓的不敢置信,还有一丝被冒犯的怒意,“99%的股份?苏晚,你他妈是想把我连根拔起,一点活路都不给我留?”

他往前倾了倾身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出青白,眼神里满是戾气:“你知不知道,这99%的股份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厉沉舟辛辛苦苦打拼了半辈子的江山,全都成了你的囊中之物!意味着我从高高在上的厉总,变成了一个连自己公司都做不了主的傀儡!”

“那又怎样?”苏晚毫不退让地迎上他的目光,眼底的寒意几乎要将人冻伤,她猛地一拍桌子,实木的办公桌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震得桌上的文件都跳了跳,“厉沉舟,你他妈告诉我,那又怎样?!你现在跟我谈活路?你当初把我踹倒在地上,把滚烫的红糖姜水泼在我脸上的时候,你想过我的活路吗?你当初在手术台上划破我的动脉,看着我的血像喷泉一样涌出来的时候,你想过我的活路吗?!”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了太久的嘶吼,眼眶瞬间红了,却硬是逼着眼泪没有掉下来。这些年的委屈,这些年的痛苦,这些年的恨,像是积蓄了太久的洪水,在这一刻,终于决堤。

“你知道我为你们公司做出什么贡献吗?你知道吗?!”苏晚几乎是吼出来的,她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个字都像是带着血,“厉氏集团刚起步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是个连房租都交不起的小作坊!是我!是我把我爸妈留给我的嫁妆钱,全都拿出来给你周转!是我!是我挺着大肚子,跑遍了整个城市的供应商,磨破了嘴皮子,才给你谈下来那些低价的原材料!”

“你忘了?”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凄厉的颤抖,“你忘了那年冬天,为了签下一个大单子,我陪客户喝酒喝到胃出血,被送进医院抢救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在外面跟别的女人花天酒地!你忘了公司资金链断裂,面临破产的时候,是谁跪在我舅舅面前,求他借钱给你?是我!是我放下我所有的尊严,跪在那里,听着他的冷嘲热讽,一跪就是三个小时!”

“那些日子,我是怎么熬过来的?”苏晚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浓浓的疲惫和悲凉,“我每天天不亮就起来,去菜市场买菜,给你和公司的员工做饭,晚上还要熬夜做账,整理资料,累得腰都直不起来。那时候,我以为,只要我们一起努力,厉氏集团总会好起来的,我们的日子,也总会好起来的。”

“可你呢?”苏晚猛地抬起头,眼神里的恨意像是要将厉沉舟凌迟,“你是怎么对我的?你功成名就了,你发达了,你就开始嫌弃我了!你嫌我老了,嫌我丑了,嫌我配不上你这个厉总了!你忘了是谁陪你走过那些最艰难的日子,是谁把自己的一切都献给了你和你的公司!”

厉沉舟坐在办公椅上,身体猛地僵住了。苏晚的话,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扎进他的心脏,疼得他喘不过气来。那些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往,那些尘封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在这一刻,全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他想起了,厉氏集团刚成立的时候,那个狭小的办公室,冬天没有暖气,苏晚的手冻得通红,却还在不停地算账。

他想起了,那年他生病发烧,苏晚守在他床边,三天三夜没合眼,给他物理降温,喂他吃药。

他想起了,他签下第一个大单子的时候,苏晚抱着他,哭得像个孩子,说:“厉沉舟,我们终于熬出头了。”

那些画面,曾经是他生命里最温暖的光,可后来,却被他亲手掩埋,被他的偏执和疯狂,被他的暴戾和自私,碾得粉碎。

厉沉舟的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看着苏晚那张苍白却倔强的脸,看着她眼底的红血丝,看着她腰间那厚厚的石膏,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钻心。

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想说,他只是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想说,他后悔了。

可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苏晚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那笑意里,带着浓浓的嘲讽:“怎么?无话可说了?厉沉舟,你以为,我想要你的股份吗?我想要的,从来都不是这些身外之物!我想要的,是一个公道!是你欠我的,那些年的青春,那些年的付出,那些年的痛苦和委屈,我要你用你最在乎的东西,来偿还!”

她再次把股权转让协议往前推了推,推到厉沉舟的鼻尖底下:“签字。要么,你签了字,把99%的股份给我。要么,我就把你这些年做的那些龌龊事,全都捅出去!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厉氏集团的总裁厉沉舟,是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是个亲手毁了自己妻子的疯子!我要让你的公司,彻底破产!让你身败名裂!让你一无所有!”

厉沉舟的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他猛地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血丝,死死地盯着苏晚:“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苏晚毫不畏惧地回视着他,声音里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厉沉舟,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我的腰断了,我的脸毁了,我的一辈子都被你毁了。我烂命一条,我怕什么?大不了,我们同归于尽!”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寂。

窗外的天,渐渐黑了下来,霓虹灯的光芒透过落地窗,照在厉沉舟的脸上,映得他的脸色忽明忽暗。他看着那份股权转让协议,看着苏晚那双充满恨意的眼睛,心里的防线,一点点地崩塌。

他知道,苏晚说到做到。

他也知道,他欠苏晚的,太多太多了。

这些年,他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做了太多错事。他伤害了苏晚,伤害了厉福舟,伤害了那个无辜的孩子。他的手上,沾满了血和罪孽。

或许,这就是他的报应。

厉沉舟缓缓地伸出手,拿起桌上的笔。他的手,抖得厉害,连握笔都变得异常困难。

苏晚看着他的动作,眼底没有丝毫的波澜,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

厉沉舟低下头,看着协议末尾那个需要签字的地方,看着“厉沉舟”三个字的位置,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一滴,两滴,三滴……

滚烫的眼泪,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

他想起了很多年前,他和苏晚刚认识的时候。那时候,他还是个穷小子,苏晚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她不顾家人的反对,执意要跟他在一起。

那时候,他对她说:“晚晚,等我以后发达了,我一定给你最好的生活,我一定好好爱你。”

可现在,他发达了,却把她伤得遍体鳞伤。

厉沉舟的手,抖得更厉害了。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在协议上,一笔一划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厉沉舟”。

三个字,像是用尽了他这辈子所有的力气。

签完字,他放下笔,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瘫坐在办公椅上,眼神空洞地看着前方,再也没有了一丝生气。

苏晚看着协议上那个歪歪扭扭的签名,眼底终于有了一丝松动。她缓缓地拿起协议,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自己的包里。

她站起身,因为腰伤,动作有些踉跄,却依旧挺直了脊背。

她走到厉沉舟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尘埃落定的疲惫:“厉沉舟,从今天起,厉氏集团,是我的了。”

厉沉舟没有抬头,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苏晚没有再看他一眼,转身,朝着办公室的门口走去。

她的脚步很稳,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厉沉舟的心上。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停下脚步,背对着厉沉舟,轻轻地说了一句话。

那句话很轻,轻得像是一阵风,却清晰地传进了厉沉舟的耳朵里。

“厉沉舟,我为你付出了我的一辈子,可你,却让我输得一无所有。”

说完,她推开门,走了出去。

办公室的门,被轻轻关上。

厉沉舟依旧瘫坐在办公椅上,窗外的霓虹灯,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他的手里,还残留着笔的温度。

可他的心里,却只剩下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他终于,一无所有了。

棋牌室的空调开得很足,冷风呼呼地吹着,却吹不散包厢里那股子剑拔弩张的气息。红木茶几上摆着几碟精致的茶点,一壶龙井还冒着袅袅热气,牌桌上的三副牌被洗得哗哗作响,厉沉舟修长的手指捻着牌,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今天是苏晚提出来要斗地主的,说是闷得慌,还拉来了陆泽。陆泽是苏晚的发小,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关系好得能穿一条裤子,厉沉舟本来没多想,只当是朋友间的消遣,可从他叫了地主的那一刻起,事情就渐渐朝着不对劲的方向发展了。

厉沉舟的牌不算差,手里捏着两个王,还有一把顺子,按道理说稳赢的局,可苏晚和陆泽的配合,实在是太默契了,默契得像是提前串通好了一样。

陆泽出了一张 3,厉沉舟刚想压个 10,苏晚就抢先一步甩出一张 2,嘴里还轻飘飘地说着:“小牌,我来压。” 厉沉舟的手指顿在半空,眉头微微皱起,他看了苏晚一眼,苏晚却低着头,专注地捻着手里的牌,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

接下来的几轮出牌,更是让厉沉舟心里的疑云越来越重。他出顺子,苏晚总能恰到好处地拦住,陆泽则在一旁见缝插针地补牌;他出对子,苏晚就拆了自己的对子来压,愣是不让他有出牌的机会。

苏晚的牌技厉沉舟是知道的,平时玩斗地主,她连大小王都分不清,今天却像是开了窍一样,每一步都踩在他的死穴上。而陆泽,更是像是能看穿他手里的牌一样,每次出牌都精准得可怕。

厉沉舟的脸色越来越沉,眼底的寒意一点点漫上来。他手里捏着一把好牌,却愣是被两人联手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这种憋屈感,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地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你们俩,”厉沉舟的声音冷得像是淬了冰,目光在苏晚和陆泽之间来回扫视,“配合得挺默契啊。”

苏晚闻言,终于抬起头,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那笑容在厉沉舟看来,却带着几分刺眼的挑衅:“打牌嘛,讲究的就是配合,厉总连这个都不懂?”

陆泽也跟着笑了起来,伸手揉了揉苏晚的头发,动作自然得不像话:“那是,我和晚晚从小玩到大,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那亲昵的动作,像是一根导火索,瞬间点燃了厉沉舟心里积压的怒火。他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地盯着陆泽放在苏晚头上的手,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

苏晚是他的女人,别人碰一下都不行,更何况是这种带着宠溺的动作!

厉沉舟的手指攥得更紧了,牌面被他捏得变了形,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里的火气,冷声道:“继续出牌。”

最后一轮,陆泽出了一张小王,厉沉舟立刻甩出大王,刚想洋洋得意地收尾,苏晚却突然甩出一张炸弹,直接把他的大王炸得哑口无言。

“赢了!”苏晚兴奋地拍了拍手,眉眼弯弯地看向陆泽,眼底的笑意像是盛满了星光。

陆泽也笑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语气里满是宠溺:“还是晚晚厉害。”

两人相视一笑,那画面和谐得刺眼,像是一对恩爱的情侣,而厉沉舟,像是一个多余的外人。

厉沉舟看着眼前的一幕,心里的那根弦,“啪”的一声,彻底绷断了。

他还没来得及发作,就看到苏晚突然凑上前,踮起脚尖,在陆泽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深情的吻。

那个吻很轻,却像是一颗炸雷,在厉沉舟的脑海里轰然炸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棋牌室里的空调声消失了,茶点的香气消失了,只剩下苏晚踮脚的身影,和那个刺眼的吻。

厉沉舟的眼睛瞬间变得赤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浑身都散发着骇人的戾气。他猛地站起身,椅子被他带得往后滑出去老远,发出一声刺耳的声响。

“苏晚!”厉沉舟的声音嘶哑得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你他妈在干什么?!”

苏晚被他突如其来的暴怒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陆泽也皱起了眉头,挡在苏晚身前,看着厉沉舟,语气里带着几分不悦:“厉沉舟,你发什么疯?不就是输了牌吗?至于这么大反应?”

“输了牌?”厉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密闭的包厢里回荡着,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你们当我是傻子吗?!你们早就串通好了,是不是?!”

他指着苏晚和陆泽,手指因为愤怒而剧烈地颤抖着,眼神里的疯狂几乎要将两人吞噬:“你们故意输我牌,故意在我面前秀恩爱,是不是?!苏晚,你告诉我,你是不是早就和他勾搭上了?!”

“厉沉舟,你胡说八道什么!”苏晚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看着厉沉舟那张扭曲的脸,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恐惧,“我和陆泽只是发小!我们之间什么都没有!”

“发小?”厉沉舟冷笑一声,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愤怒,“发小需要亲脸吗?!发小需要配合得这么默契吗?!苏晚,你把我当傻子耍是不是?!”

他一步步朝着苏晚走去,脚步沉重得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包厢里的温度,像是瞬间降到了冰点,连空气都变得粘稠而压抑。

陆泽挡在苏晚身前,警惕地看着厉沉舟:“厉沉舟,你别乱来!”

“乱来?”厉沉舟猛地抬起手,一把推开陆泽。陆泽猝不及防,被他推得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茶几上,茶碟和茶杯哗啦啦地掉在地上,碎了一地。

“陆泽!”苏晚惊呼一声,想要去扶陆泽,却被厉沉舟一把攥住了手腕。

厉沉舟的力气大得惊人,捏得苏晚的手腕像是要碎了一样,疼得她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挣扎着想要挣脱,声音里带着哭腔:“厉沉舟,你放开我!你弄疼我了!”

“疼?”厉沉舟俯下身,凑近苏晚的耳边,温热的呼吸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声音沙哑得可怕,“你亲他的时候,怎么没想过我会疼?!”

他的另一只手,死死地捏住苏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布满了血丝,像是一头发了疯的野兽,充满了痛苦、愤怒和偏执。

“苏晚,”厉沉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在悲鸣,“你是我的女人,你只能是我的女人!谁都不能碰你!谁都不能!”

他的手指用力,苏晚的下巴被捏得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苏晚的声音带着哭腔,充满了委屈和恐惧,“我和陆泽真的只是朋友……我亲他只是因为赢了牌太开心了……”

“开心?”厉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松开手,一把将苏晚推倒在沙发上。苏晚的后背狠狠撞在沙发扶手上,疼得她眼前发黑。

厉沉舟看着蜷缩在沙发上的苏晚,看着她脸上的泪水,心里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油,烧得更旺了。他转头看向陆泽,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你给我滚!滚出我的视线!”

陆泽看着苏晚被欺负,心里的火气也上来了,他站起身,指着厉沉舟:“厉沉舟,你别太过分了!晚晚她……”

“我让你滚!”厉沉舟嘶吼着,抓起桌上的牌,朝着陆泽狠狠砸了过去。纸牌散落一地,像是纷飞的雪花,落在陆泽的身上。

陆泽的脸色铁青,他看了一眼沙发上的苏晚,又看了一眼状若疯魔的厉沉舟,知道再待下去只会让苏晚更难堪。他咬了咬牙,转身快步走出了包厢,重重地甩上了门。

包厢里只剩下厉沉舟和苏晚两个人。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浓重的火药味,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厉沉舟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神死死地盯着沙发上的苏晚。苏晚蜷缩在沙发上,身体微微颤抖着,眼泪不停地往下掉,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过了好一会儿,厉沉舟的呼吸才渐渐平稳下来。他看着苏晚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心里的怒火,渐渐被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取代。

他缓缓地蹲下身,伸出手,想要去触碰苏晚的脸颊,却又怕吓到她。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充满了悔恨和痛苦:“晚晚……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凶你的……我只是……我只是太怕失去你了……”

苏晚抬起头,看着他眼底的痛苦,心里的委屈和恐惧,瞬间化作了泪水,汹涌而出。她扑进厉沉舟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厉沉舟,你这个疯子!你吓死我了!”

厉沉舟紧紧地抱着她,下巴抵在她的发顶,眼泪也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他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晚晚……对不起……”

棋牌室里的空调还在呼呼地吹着,地上散落着纸牌和碎掉的茶杯,茶点已经凉透了,龙井的热气也消散殆尽。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哭声在密闭的包厢里回荡着,带着无尽的委屈、痛苦和偏执。

厉沉舟知道,自己又失控了。

可他控制不住自己。

只要一想到苏晚可能会离开他,一想到别的男人碰她,他就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理智,只剩下疯狂和愤怒。

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只知道,苏晚是他的命,是他的软肋,也是他的铠甲。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放开她的手。

哪怕是用最极端的方式,他也要将她牢牢地锁在自己的身边。

永远。

厉氏集团顶层会议室的鎏金大门被秘书恭敬地推开,厚重的红木桌椅在水晶吊灯的折射下泛着冷硬的光泽,长桌两侧坐满了头发花白的公司元老,每个人的面前都摆着烫金的会议文件,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严肃压抑的气息。这是厉沉舟正式接管厉氏集团以来的第一次全体高层会议,关乎着集团未来三年的战略布局,所有人都敛声屏气,等着新任总裁的到来。

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面上的声音由远及近,清脆而冷冽,打破了会议室的寂静。厉沉舟走在最前面,一身量身定制的黑色高定西装,衬得他身形挺拔,眉眼间带着与生俱来的矜贵与狠戾。他的指尖夹着一份文件,步伐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众人的心尖上。

而让所有人瞳孔骤缩的是,厉沉舟的左手,竟然牵着一根黑色的皮质牵引绳。

绳子的另一端,套在苏晚的脖颈上。

苏晚穿着一身单薄的白色连衣裙,头发凌乱地披散在肩头,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牵引绳勒得她脖颈微微泛红,她的脚步踉跄,像是一只被驯服的宠物,被迫跟在厉沉舟的身后,低着头,不敢抬眼去看会议室里那些惊愕的目光。

走廊的光透过门缝洒进来,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斑驳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屈辱和绝望。她的手指紧紧攥着裙摆,布料被捏得皱巴巴的,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厉沉舟像是完全没察觉到众人的目光,他径直走到长桌顶端的总裁座椅旁,松开牵引绳的一端,随手将绳子扔在旁边的地面上,发出一声轻响。然后他慢条斯理地拉开椅子坐下,将文件放在桌面上,抬眼扫过全场,声音冷冽如冰:“会议开始。”

整个会议室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落针可闻。

元老们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坐在最左侧的张副总是跟着厉沉舟父亲打江山的老人,他看着地上那根刺眼的牵引绳,又看了看缩在桌子旁,像条受惊的小狗一样的苏晚,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敢第一个开口。他旁边的李总监更是下意识地挺直了脊背,手里的钢笔差点掉在地上,眼神里满是慌乱和错愕——谁不知道苏晚是厉沉舟明媒正娶的妻子?就算是夫妻间有什么矛盾,怎么能在这种关乎集团颜面的高层会议上,把她当成一条狗一样牵进来?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厉沉舟似乎很满意众人的反应,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嘲讽,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规律的声响,像是在催促众人回神。“怎么?”他挑眉,语气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戾气,“都看傻了?还是觉得,我厉沉舟的会议,是让你们来观赏的?”

这句话像是一盆冷水,瞬间浇醒了众人。

元老们纷纷低下头,不敢再去看苏晚,可眼角的余光还是忍不住往桌子底下瞟。苏晚蜷缩在那里,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她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惊愕,有同情,还有鄙夷。那些目光像是一根根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恨厉沉舟。

恨他的偏执,恨他的疯狂,恨他用这种方式,将她的尊严踩在脚下,在所有人面前凌辱。

可她不敢反抗。

她试过无数次反抗,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的折磨。从502粘床,到敌敌畏可乐,再到金砖塞嘴,她早就被磨平了棱角,只剩下满心的恐惧和绝望。她知道,只要她敢有一丝一毫的反抗,厉沉舟就会做出更疯狂的事情。

厉沉舟的目光落在张副总身上,声音冷硬:“张副总,说说你负责的海外市场拓展计划。”

张副总猛地回过神,连忙拿起面前的文件,声音有些发颤:“是,厉总。海外市场方面,我们计划在东南亚地区增设三个分公司,目前已经和当地的……”他的话越说越流畅,可眼神还是忍不住往苏晚的方向飘。他实在是无法理解,厉沉舟明明是个杀伐果断的商业奇才,怎么会在对待苏晚的事情上,变得如此极端扭曲?

会议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每个人都在汇报工作,可心思却根本不在会议内容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桌子旁那个蜷缩的身影吸引着。

苏晚的肚子饿得咕咕叫,她从早上到现在,一滴水都没喝,一口饭都没吃。厉沉舟是故意的,他就是要让她在这种场合,受尽屈辱。她的头越来越低,几乎要埋进膝盖里,眼泪不受控制地在眼眶里打转,却不敢掉下来。她怕,怕眼泪会激怒厉沉舟,怕他会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厉沉舟听着下属的汇报,手指却在桌下轻轻勾了勾那根牵引绳。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烫到一样。

厉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他抬眼扫过全场,声音陡然提高:“李总监,你刚才说的那个项目预算,是不是有问题?”

李总监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厉总,预算是经过财务部再三核算的,应该……应该没有问题。”

“应该?”厉沉舟冷笑一声,拿起桌上的钢笔,朝着李总监的方向扔了过去。钢笔擦着李总监的耳朵飞过,“啪”的一声钉在身后的墙壁上,墨水滴溅出来,在白色的墙纸上晕开一片黑渍。

“给我重新算!”厉沉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戾气,“下午三点之前,把新的预算报告放在我的办公桌上,要是再出一点差错,你就给我滚出厉氏!”

李总监脸色惨白,连连点头:“是是是,厉总,我马上去办!”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出了会议室,生怕晚一步就会惹祸上身。

会议室里的气氛更加压抑了,元老们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他们看着厉沉舟那张阴鸷的脸,心里都清楚,这位新任总裁,比他的父亲还要狠辣,还要难以捉摸。而那个被他牵在身边的苏晚,恐怕就是他的逆鳞,也是他的软肋,碰不得,也惹不起。

厉沉舟的目光再次落回苏晚身上,他俯下身,声音低沉,带着只有两人能听到的狠戾:“抬起头来。”

苏晚的身体一颤,缓缓地抬起头。

她的眼眶泛红,睫毛湿漉漉的,像是一只被雨淋湿的小猫。

厉沉舟看着她这副模样,心里涌起一股变态的满足感。他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看着自己,声音沙哑:“好看吗?看着这些人,都在看你,都在同情你。”

苏晚的嘴唇颤抖着,说不出一个字。

“记住,”厉沉舟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泛红的脖颈,语气冰冷,“你是我的女人,这辈子都是。不管我怎么对你,你都只能乖乖待在我身边。要是敢再想着逃跑,或者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

他没有说完,可眼神里的威胁,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进苏晚的心里。

苏晚猛地闭上眼,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厉沉舟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厉沉舟的手指微微一顿,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疼得他有些喘不过气。可那点疼,很快就被疯狂的占有欲取代。他松开手,直起身,再次看向众人,声音恢复了冷冽:“继续汇报。”

元老们不敢再有丝毫懈怠,一个个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汇报工作的声音都比刚才响亮了几分。可他们的目光,还是忍不住往苏晚的方向瞟。

苏晚重新低下头,眼泪无声地滑落,滴在冰冷的大理石地面上,晕开一小片水渍。她的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逃。

她一定要逃出去。

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逃离厉沉舟的掌控。

会议持续了三个小时,终于在一片压抑的气氛中结束。

厉沉舟站起身,拿起地上的牵引绳,再次牵住苏晚的脖颈。他的动作熟练而霸道,像是在牵着一件属于自己的物品。

“散会。”

他丢下两个字,牵着苏晚,转身朝着会议室门口走去。

元老们看着他们的背影,直到那扇鎏金大门重重关上,才终于松了一口气,纷纷瘫坐在椅子上,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

“太可怕了……”张副总擦了擦额头的汗,声音颤抖,“厉总他……简直是疯了。”

“嘘!”旁边的人连忙拉住他,眼神里满是惊恐,“隔墙有耳!你不要命了?”

张副总悻悻地闭上嘴,看向会议室的大门,眼神里充满了后怕。

走廊里,厉沉舟牵着苏晚,脚步沉稳。阳光透过落地窗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却像是一道无形的枷锁,将苏晚牢牢地困在他的身边。

苏晚的脚步踉跄,脖颈上的牵引绳勒得她喘不过气。她看着前方厉沉舟挺拔的背影,心里的恨意和绝望,像是野草一样疯狂滋生。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她只知道,自己像是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鸟,永远也飞不出厉沉舟的掌心。

厉沉舟似乎察觉到了她的走神,他停下脚步,转过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怎么?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想,怎么逃跑?”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不敢说话。

厉沉舟俯下身,凑近她的耳边,声音沙哑而冰冷:“别想着逃,苏晚。你逃不掉的。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到时候,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的话像是一道魔咒,缠绕在苏晚的心头,让她浑身冰冷。

厉沉舟直起身,牵着她,继续往前走。

走廊的尽头,阳光刺眼,可苏晚的心里,却一片黑暗。

她的人生,早就被厉沉舟的疯狂,搅得支离破碎。

而这场噩梦,才刚刚开始。

厉氏集团顶层的董事会议室,巨大的红木长桌泛着冷硬的光泽,十二把真皮座椅依次排开,每一把椅子上都坐着能搅动江城商界风云的人物。水晶吊灯的光芒璀璨得刺眼,却照不进空气里那层凝滞的寒意。

八点五十九分,会议室的门被推开。

苏晚坐在轮椅上,被秘书缓缓推进来。她身上穿着一身剪裁利落的黑色西装套裙,腰间的石膏被巧妙地遮掩在西装外套里,脸上化着精致的淡妆,遮住了往日的苍白和憔悴。她的头发挽成一个一丝不苟的发髻,露出光洁的额头,眼神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原本窃窃私语的会议室,瞬间鸦雀无声。所有的目光,都齐刷刷地落在了苏晚的身上,有惊讶,有质疑,有不屑,还有几分忌惮。

这些董事,大多是跟着厉沉舟一起打拼过来的老人,或是靠着厉家的关系才坐上这个位置的。在他们眼里,苏晚不过是个依附厉沉舟生存的女人,一个被厉沉舟伤得体无完肤的可怜虫,就算手里握着99%的股份,也不过是个不懂经营的门外汉。

苏晚的目光缓缓扫过全场,最后落在了主位上那把空置的真皮座椅上。那是厉沉舟坐了十几年的位置,如今,属于她了。

“各位董事,早上好。”苏晚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遍了整个会议室,带着一股恰到好处的沉稳,“我是苏晚,从今天起,我将正式接手厉氏集团的所有事务。”

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依旧一片寂静,只有水晶吊灯上的水晶碰撞,发出细碎的声响。

坐在左手边第一个位置的张董事,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是厉氏集团的元老,跟着厉沉舟白手起家,此刻,他捻着下巴上的山羊胡,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苏总?恕我直言,厉氏集团是厉总一手打拼出来的江山,你一个妇道人家,懂什么经营管理?我们这些老骨头,可不想看着厉氏集团毁在一个外行手里。”

他的话,像是一颗石子,投进了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了千层浪。

“张董说得对!”坐在他旁边的李董事立刻附和道,“我们承认你手里握着大部分股份,可股份不等于能力!厉氏集团的未来,不能交给一个连公司年报都看不懂的人!”

“就是!厉总呢?我们要见厉总!”

“一个女人家,还是好好在家养伤吧,公司的事,不是你能掺和的!”

质疑声和嘲讽声,此起彼伏,像是一把把尖刀,朝着苏晚刺过来。

苏晚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她早就料到了会是这样的场面,这些人,习惯了厉沉舟的强势,习惯了对厉氏集团指手画脚,哪里会甘心屈居于一个女人之下?

等他们说得差不多了,苏晚才缓缓抬起手,示意秘书将一份文件,分发给在座的每一位董事。

文件袋上,印着厉氏集团的logo,里面装着的,是厉氏集团近三年的财务报表,还有一份详细的整改方案。

“各位董事,”苏晚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我知道,你们质疑我的能力。没关系,我们用数据说话。”

她的目光落在张董事的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张董,你是集团元老,应该比谁都清楚,厉氏集团近三年的净利润,一直在下滑。去年的海外拓展项目,更是亏损了整整五个亿。这笔钱,足够养活集团一半的员工,你说,这笔账,该怎么算?”

张董事的脸色瞬间变了,他猛地站起身,指着苏晚,声音里带着一丝慌乱:“你……你胡说八道!海外项目是厉总亲自拍板的,怎么可能亏损?”

“是不是胡说八道,你看看手里的财务报表就知道了。”苏晚的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报表上的每一个数字,都经过了专业的审计,有据可查。还有,你利用职务之便,在采购部门安插自己的侄子,高价采购原材料,从中牟利,三年下来,足足捞了八百万。这笔钱,你打算什么时候还给公司?”

张董事的脸,瞬间变得惨白,他踉跄着后退了两步,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嘴里喃喃自语:“你……你怎么知道……”

苏晚没有理会他的慌乱,目光转向了李董事:“李董事,你负责的房地产项目,挪用了三千万的资金,用来填补你儿子公司的亏空。现在,那笔钱,还剩多少?”

李董事的身体猛地一颤,他低着头,不敢看苏晚的眼睛,手指紧紧地攥着手里的文件,指节泛白。

会议室里的空气,瞬间变得更加凝滞。刚才还叫嚣得最厉害的几位董事,此刻都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剩下的董事,看着手里的文件,脸色一个比一个难看。他们这才发现,苏晚带来的,不仅仅是一份整改方案,更是一份沉甸甸的“罪证”。她早就把他们这些年在公司里做的那些龌龊事,查得一清二楚。

苏晚看着他们惊慌失措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冰冷的笑意。这些人,在厉沉舟手下,仗着资历老,关系硬,为所欲为,厉沉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他们折腾,才导致厉氏集团的业绩,一年不如一年。

现在,她来了。

她不会再容忍这些蛀虫,蚕食厉氏集团的根基。

“各位董事,”苏晚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股决绝的狠劲,“我接手厉氏集团,不是来和你们商量的,是来整顿的。”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第一,从今天起,集团所有的采购项目,全部公开招标,杜绝暗箱操作。第二,房地产项目挪用的资金,限李董事在一个月内,全额归还,否则,我会直接报警。第三,张董事的侄子,立刻从采购部门开除,张董事你,主动辞去董事职务,我可以不追究你的刑事责任。”

她的话,每一句都像是一道军令,不容置喙。

张董事猛地抬起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你敢?!我跟着厉沉舟打拼了十几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凭什么让我辞职?”

“就凭我手里握着99%的股份。”苏晚的声音冰冷刺骨,“就凭你侵吞公司财产,证据确凿。你可以选择不辞职,我不介意把这些证据,送到检察院去。到时候,你不仅要身败名裂,还要牢底坐穿。”

张董事的身体,彻底瘫软在了椅子上。他知道,苏晚说到做到。

李董事也颤抖着站起身,对着苏晚鞠了一躬:“苏总,我……我一定在一个月内,把钱还上。求你,别报警……”

苏晚没有理会他,目光转向了剩下的董事:“各位,我知道,你们当中,有些人是清白的,有些人,是身不由己。我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主动坦白自己的问题,既往不咎。但是,如果有人执迷不悟,继续在公司里兴风作浪,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她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没有人再敢质疑她的能力,没有人再敢嘲讽她是个外行。

他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人,不是什么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她是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来整顿厉氏集团的。

苏晚看着他们噤若寒蝉的样子,缓缓开口:“接下来,我们来谈谈集团的未来发展方向。”

她示意秘书,将一份新的发展规划,分发给各位董事。

“厉氏集团,不能再靠着老本过日子了。”苏晚的声音,带着一丝坚定,“我们要砍掉那些亏损的项目,专注于新能源和人工智能领域。这两个领域,是未来的风口,也是厉氏集团东山再起的机会。”

她的目光,落在了一份新能源项目的计划书上,眼神里充满了自信:“我已经和国内顶尖的新能源企业,达成了初步的合作意向。只要我们抓住这个机会,厉氏集团,一定会比以前更辉煌。”

坐在角落里的王董事,一直没有说话。他是厉氏集团的技术骨干,也是少数几个没有被利益腐蚀的董事。此刻,他看着手里的发展规划,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苏总,这份计划书,非常专业。您……您是怎么想到这些的?”

苏晚的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我在厉氏集团,当了十年的幕后管家。厉沉舟忙着应酬的时候,是我在打理公司的内部事务。他忙着花天酒地的时候,是我在熬夜看报表,分析市场。我不是什么外行,我比谁都了解厉氏集团。”

这句话,像是一道惊雷,炸在了所有人的心里。

他们这才想起,厉氏集团刚起步的时候,苏晚确实是厉沉舟的左膀右臂。只是后来,厉沉舟功成名就,苏晚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他们才忘了,这个女人,曾经也是个能独当一面的女强人。

王董事立刻站起身,对着苏晚鞠了一躬:“苏总,我愿意支持您的决定!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厉氏集团一定会越来越好!”

有了第一个人带头,剩下的董事,也纷纷站起身,表示支持。

“我们支持苏总!”

“愿意跟着苏总,一起为厉氏集团打拼!”

“新能源项目,大有可为!我们相信苏总的眼光!”

苏晚看着他们真诚的样子,眼底的冰冷,终于融化了一丝。

她知道,这条路,不好走。整顿厉氏集团,会得罪很多人,会遇到很多阻力。可她不怕。

厉氏集团,是她和厉沉舟一起打拼出来的江山,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它毁在那些蛀虫手里。

她要让厉氏集团,重新焕发生机。

她要让所有人都知道,她苏晚,不是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可怜虫,她是能撑起一片天的女强人。

会议,一直开到了中午十二点。

苏晚详细地讲解了发展规划,和各位董事讨论了具体的实施方案,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得滴水不漏。

散会的时候,张董事低着头,默默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走出了会议室。李董事则是一脸愧疚地跟在苏晚身后,承诺一定会尽快凑齐资金。

其他的董事,也纷纷围了上来,和苏晚讨论着项目的细节,眼神里满是敬佩。

苏晚坐在轮椅上,耐心地回答着他们的问题,脸上带着从容的笑意。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她的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

秘书推着她,缓缓走出会议室。

走廊里,空无一人。

苏晚抬起头,看着窗外的蓝天,嘴角的笑意,渐渐变得苦涩。

她做到了。

她用自己的能力,征服了那些质疑她的人。

可她的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喜悦。

厉氏集团,是她用半辈子的青春和血汗换来的。

也是她用一辈子的幸福,换来的。

她想起了厉沉舟,想起了他瘫坐在办公椅上,眼神空洞的样子。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是对还是错。

可她知道,她没有回头路了。

秘书看着她脸上的苦涩,轻声安慰道:“苏总,您做得很好。今天的会议,非常成功。”

苏晚缓缓转过头,看着秘书,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是吗?”

她顿了顿,轻声说道:“走吧,去看看厉沉舟。”

秘书点了点头,推着她,朝着厉沉舟的办公室走去。

走廊很长,阳光很暖。

苏晚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心里一片茫然。

她赢了。

赢了股份,赢了公司,赢了尊严。

可她,却输掉了那个曾经满心欢喜,说要和她一起过一辈子的人。

办公室的门,就在眼前。

苏晚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推我进去吧。”

秘书点了点头,推开了门。

厉沉舟依旧瘫坐在办公椅上,身上的西装皱巴巴的,头发乱糟糟的,眼底布满了红血丝。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堆满了烟蒂。

听到开门声,他缓缓抬起头,看到了坐在轮椅上的苏晚。

四目相对,两人的眼神里,都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恨,有怨,有悔,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空气,瞬间变得安静。

只有窗外的风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在寂静的房间里,缓缓回荡。

苏晚看着他,轻声说道:“会议结束了。很成功。”

厉沉舟没有说话,只是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苏晚看着他,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钻心。

她知道,他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了。

这场爱恨交织的战争,没有赢家。

他们,都输得一无所有。

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的身上,却驱散不了,彼此心里的寒意。

厉氏集团的未来,一片光明。

可他们的未来,却一片黑暗。

再也,没有了光。

厉氏集团的顶楼公寓,如今早没了往日的奢华气派,窗帘常年拉得严严实实,光线昏暗得像座不见天日的牢笼。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烟味和消毒水味,混在一起,透着一股挥之不去的压抑。

厉沉舟窝在客厅的旧沙发里,身上穿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卫衣,头发依旧乱糟糟地披散着,遮住了大半张脸。他的嘴里,正不干不净地骂着,从苏晚的祖宗十八代,骂到厉氏集团的那些董事,最后又绕回苏晚身上,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这些天,他像是魔怔了一样,醒着的时间里,十有八九都在骂人。骂苏晚心狠手辣,骂她鸠占鹊巢,骂她毁了他的一切。他骂得唾沫横飞,嗓子都哑了,却依旧不肯停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发泄出心里那股滔天的恨意和绝望。

苏晚坐在不远处的轮椅上,手里捧着一份文件,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厉沉舟的骂声,像是一把把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剐着她的耳膜,也剐着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忍了很久,从最初的愤怒,到后来的麻木,再到现在,一股难以遏制的烦躁,正顺着脊椎一点点往上爬。

“够了。”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冰冷的力道,像是在这昏暗的空气里,砸下了一块冰。

厉沉舟像是没听到一样,反而骂得更起劲了:“苏晚你这个毒妇!你不得好死!你抢了我的公司,你把我当成狗一样困在这里,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苏晚缓缓放下手里的文件,抬起头,目光冷冷地落在厉沉舟身上。她的眼神里,没有恨,没有怨,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她转动轮椅,缓缓朝着厉沉舟的方向挪过去,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卷透明胶带。

厉沉舟还在骂着,唾沫星子溅了一地。他看到苏晚朝自己走过来,非但没有收敛,反而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瞪着她:“怎么?你又想干什么?想打我?想电我?有本事你就弄死我!”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在他面前停下。她抬起手,捏着胶带的一端,眼神平静地看着他那张喋喋不休的嘴。

厉沉舟看着那卷胶带,心里猛地咯噔一下,骂声戛然而止。他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脖子,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你……你想干什么?”

苏晚依旧没有说话,只是俯下身,趁着厉沉舟愣神的功夫,猛地伸手捏住了他的下巴,让他的嘴被迫张开。然后,她迅速扯过胶带,“撕拉”一声扯下长长的一截,不由分说地朝着厉沉舟的嘴上贴去。

“唔!唔唔!”厉沉舟猝不及防,被胶带粘住了嘴,只能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他拼命地挣扎着,脑袋左右摇晃,想要把嘴上的胶带甩下来,可苏晚的手劲大得惊人,死死地按着他的脸,不让他动弹分毫。

苏晚的动作很利落,一圈又一圈,将胶带紧紧地缠在厉沉舟的嘴上,直到他的嘴被封得严严实实,连一丝声音都发不出来,才肯罢休。

她松开手,看着厉沉舟因为愤怒和挣扎而涨得通红的脸,看着他那双喷火的眼睛,缓缓靠回轮椅里,眼底依旧平静无波。

世界,终于安静了。

厉沉舟瞪着苏晚,胸腔剧烈地起伏着,鼻子里发出粗重的喘息声。他拼命地扭动着身体,想要伸手去撕嘴上的胶带,可他的胳膊被苏晚提前用绳子捆在了沙发扶手上,只能徒劳地挣扎着,发出“呜呜”的闷响。

苏晚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缓缓从轮椅侧边的储物格里,拿出了一根皮鞭。

那是一根黑色的皮鞭,鞭身是用柔软却坚韧的牛皮制成,鞭梢微微泛着冷光,看着就让人头皮发麻。

厉沉舟的瞳孔骤然收缩,挣扎的动作猛地一顿。他看着苏晚手里的皮鞭,眼神里的愤怒,瞬间被恐惧取代。他想起了那些在囚室里的日子,想起了被电夹子电得浑身抽搐的滋味,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瞬间窜遍了全身。

苏晚掂了掂手里的皮鞭,鞭梢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在这寂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刺耳。

“厉沉舟,”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股穿透骨髓的寒意,“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么喜欢骂人?”

她缓缓转动轮椅,靠近厉沉舟,手里的皮鞭,轻轻搭在了他的肩膀上。冰凉的触感,让厉沉舟的身体猛地一颤。

“你骂我的时候,心里很爽吗?”苏晚的目光,像是一把冰冷的手术刀,一点点剖开他的伪装,“你骂我毒妇,骂我不得好死,可你有没有想过,这一切,是谁造成的?”

她的手微微用力,皮鞭的末梢,轻轻蹭过厉沉舟的脖颈,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却让厉沉舟的心脏,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你害死了福舟的孩子,逼得福舟妻离子散,你把我踹成了残废,你毁了我的一辈子,你还有脸在这里骂我?”苏晚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眼底的平静,终于被一丝怒意打破,“厉沉舟,你到底有没有心?”

厉沉舟瞪着她,眼睛里布满了血丝。他的嘴里被胶带封着,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像是被困在牢笼里的野兽,绝望而愤怒。

他拼命地挣扎着,手腕上的绳子,勒得他的皮肉生疼,渗出了血丝。他看着苏晚手里的皮鞭,看着她那双冰冷的眼睛,心里的恐惧,和恨意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他吞噬。

苏晚看着他挣扎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笑意。她缓缓扬起手,皮鞭在空中划过一道漂亮的弧线,然后,猛地落下。

“啪!”

一声脆响,皮鞭结结实实地抽在了厉沉舟的胳膊上。

一阵火辣辣的痛感,瞬间从胳膊蔓延开来,厉沉舟的身体猛地绷紧,额头上瞬间冒出了冷汗。他死死地咬着牙,却因为嘴被封住,连一声痛呼都发不出来,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声。

“说啊,”苏晚的声音,像是淬了冰,“你为什么喜欢骂人?是因为心里的恨太多,没地方发泄吗?还是因为,你根本就是个懦夫,只会用骂人来掩饰自己的无能?”

她再次扬起手,皮鞭又一次落下,抽在了厉沉舟的背上。

“啪!”

痛感越来越强烈,厉沉舟的身体,因为疼痛而剧烈地颤抖着。他的眼睛里,涌出了屈辱的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浸湿了嘴上的胶带。

他恨苏晚,恨她的狠辣,恨她的绝情,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的愚蠢,恨自己的偏执,恨自己亲手毁了一切。

苏晚的皮鞭,一下又一下地落在他的身上,每一下,都带着刺骨的疼痛,却也带着积压了多年的怨怼。她看着厉沉舟的脸,看着他眼底的泪水,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一片麻木的冰冷。

她不是想折磨他,她只是想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没有心。

不知过了多久,苏晚终于停了手。她的手臂微微发酸,看着厉沉舟身上那一道道清晰的红痕,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厉沉舟瘫在沙发上,浑身都在颤抖,额头上的冷汗,浸湿了他的头发,黏在脸上,狼狈不堪。他的嘴里,依旧被胶带封着,只能发出微弱的呜咽声,眼神里的恨意,已经被绝望取代。

苏晚看着他,缓缓开口:“现在,你还想骂人吗?”

厉沉舟没有回答,只是死死地瞪着她。他的喉咙里,发出一阵含糊的声响,像是在积蓄着力量。

突然,他猛地用力,脑袋狠狠往后一仰,然后朝着沙发扶手撞去!

“砰!”

一声闷响,他的后脑勺,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坚硬的扶手上。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眼前发黑,嘴上的胶带,却因为这剧烈的动作,“撕拉”一声,裂开了一道口子。

苏晚皱了皱眉,刚想伸手去按住他,就听到厉沉舟猛地扯开嘴上的胶带,发出一声嘶哑的嘶吼:

“苏晚!你他妈弄死我吧!”

这一声嘶吼,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决绝。

“你他妈有本事就弄死我!”厉沉舟瞪着苏晚,眼睛里布满了血丝,泪水混合着汗水,顺着脸颊往下淌,“我活着,就是个笑话!我活着,就是来受罪的!你他妈给我个痛快!”

他拼命地挣扎着,想要挣脱手腕上的绳子,朝着苏晚扑过去:“你弄死我!你弄死我啊!”

苏晚看着他这副疯狂的样子,看着他眼底的绝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钻心。

她缓缓放下手里的皮鞭,靠在轮椅里,闭上了眼睛。

眼泪,终于从眼角滑落,顺着脸颊,滴落在冰冷的扶手上。

她何尝不想弄死他?

可她不能。

她恨他,可她也知道,只要他还活着,她心里的那点执念,就不会消失。

这场爱恨交织的战争,早就没有了输赢。

他们像是两只困在牢笼里的野兽,互相撕咬,互相折磨,直到两败俱伤,直到油尽灯枯。

客厅里,只剩下厉沉舟压抑的嘶吼声,和苏晚无声的哭泣声。

昏暗的光线,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像是两道永远也无法愈合的伤疤,刻在这无尽的岁月里。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却再也照不进这间,早已被绝望填满的公寓。

鎏金大门在身后重重合上,隔绝了会议室里一众元老惊疑不定的目光,也隔绝了最后一丝属于职场的严肃气息。走廊里的水晶壁灯折射出冷冽的光,将厉沉舟和苏晚的影子拉得又细又长,像两条纠缠在一起的锁链。

牵引绳还紧紧勒在苏晚的脖颈上,皮革的边缘磨得她皮肤火辣辣地疼。她的脚步踉跄,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尖上,单薄的白色连衣裙被汗水浸湿,黏在后背,勾勒出单薄的身形。她低着头,长发垂落,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屈辱和恨意,只敢用眼角的余光,偷偷打量着走在身侧的男人。

厉沉舟依旧是那副矜贵狠戾的模样,黑色高定西装一尘不染,袖口的铂金袖扣闪着冷光。他的步伐沉稳,牵着牵引绳的手力道均匀,像是在牵着一只温顺的宠物,全然不顾走廊里偶尔路过的秘书和员工投来的惊恐目光。那些目光落在苏晚身上,带着同情、好奇,还有一丝鄙夷,像是一根根细针,密密麻麻地扎在她的心上,疼得她几乎窒息。

“厉总……”一个端着文件的秘书迎面走来,看到这一幕,吓得脸色惨白,手里的文件夹“啪”地掉在地上,文件散落一地。

厉沉舟的目光冷冷扫过她,那眼神里的戾气,让秘书瞬间噤声,连头都不敢抬,只是哆哆嗦嗦地蹲下身,手忙脚乱地捡着文件。

苏晚的身体微微颤抖,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是苏晚,不是什么可以被随意牵在手里的宠物。她也曾是父母捧在手心的宝贝,也曾是大学里意气风发的才女,可现在,她却成了厉沉舟彰显控制欲的工具,成了厉氏集团上下的笑柄。

走到总裁专属电梯前,厉沉舟按下了按钮。电梯门缓缓打开,里面空无一人。他拖着苏晚走进去,松开牵引绳,却没有解开她脖颈上的束缚。他转过身,背靠着电梯壁,目光沉沉地盯着她,像是在打量一件失而复得的珍宝。

电梯缓缓上升,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苏晚低着头,不敢看他,手指紧紧攥着裙摆,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留下几道弯月形的红痕。

“怎么不说话?”厉沉舟率先打破了沉默,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刚才在会议室里,不是很委屈吗?怎么现在连哭都不敢了?”

苏晚的身体一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她怕,怕自己一开口,眼泪就会汹涌而出,怕自己的软弱,会让厉沉舟更加变本加厉。

厉沉舟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心里的火气却莫名地窜了上来。他想要的不是这样的苏晚,不是这样像个提线木偶一样的苏晚。他想要她闹,想要她吵,想要她像以前一样,对着他发脾气,对着他笑。可自从那场假死闹剧之后,她就像是变了一个人,眼里只剩下恐惧和疏离。

这种疏离,像一把刀子,狠狠扎在他的心上。

厉沉舟猛地伸出手,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他的力道很大,捏得苏晚的下巴生疼,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他的手背上,冰凉刺骨。

“看着我!”厉沉舟低吼一声,眼神赤红,“苏晚,你看着我!你告诉我,你是不是还在想着那个陆泽?是不是还在想着逃跑?”

提到陆泽的名字,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眼底闪过一丝慌乱。她用力地摇头,声音带着哭腔,断断续续地说:“没有……我没有……”

“没有?”厉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冷笑一声,拇指狠狠擦过她的脸颊,擦掉那冰凉的泪水,“那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要躲着我?为什么要像个陌生人一样看着我?”

“我没有……”苏晚的声音越来越小,越来越无力。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该怎么让这个疯狂的男人相信,她已经被折磨得筋疲力尽,已经没有力气再去想逃跑的事情了。

电梯“叮”的一声,停在了顶层。电梯门缓缓打开,外面是厉沉舟的总裁办公室。奢华的装修,巨大的落地窗,俯瞰着整座城市的繁华。可在苏晚眼里,这里不是办公室,而是一座华丽的囚笼。

厉沉舟拖着她走出电梯,走进办公室,反手锁上了门。他松开牵引绳,却一把将苏晚推在了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苏晚的后背狠狠撞在桌沿上,疼得她眼前发黑,桌上的文件和钢笔哗啦啦地掉在地上。

厉沉舟欺身而上,双手撑在她的两侧,将她困在自己和办公桌之间。他的脸离她很近,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脸上,带着一股淡淡的烟草味。他的眼神里,翻涌着疯狂的占有欲和痛苦,像是一头濒临失控的野兽。

“苏晚,”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可怕,带着一丝哽咽,“你是我的。你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是我的。我不准你想别的男人,不准你离开我,不准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晚猛地推开。苏晚的力气不大,却带着一股破釜沉舟的狠劲。厉沉舟猝不及防,踉跄着后退了几步,撞在了身后的沙发上。

苏晚从办公桌上滑下来,跌跌撞撞地往后退,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她看着厉沉舟,像是看着一个洪水猛兽,声音嘶哑地嘶吼着:“厉沉舟!你够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怎么样?”厉沉舟缓缓站起身,眼神里的疯狂越来越浓,他一步步朝着苏晚走去,像是在逼向一只无处可逃的猎物,“我只想让你留在我身边!只想让你看着我!只想让你……爱我!”

“爱你?”苏晚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她突然笑了起来,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笑得身体都在颤抖,“厉沉舟,你告诉我,你这样的爱,谁能承受得起?!你把我当成狗一样牵在手里,你用502粘住我,你用敌敌畏害我,你用金砖塞我的嘴!你告诉我,这叫爱吗?!”

她的话像是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厉沉舟的心上。他的脚步猛地顿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被痛苦取代。

“我……”厉沉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他想说,他不是故意的,他只是太怕失去她了。他想说,他做的这一切,都是因为爱她。

可这些话,在苏晚的质问面前,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苏晚看着他这副模样,心里的恨意,却突然消散了大半,只剩下无尽的悲凉。她看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曾经让她心动,让她依赖的男人,如今却变得面目全非。她知道,他疯了,疯得彻底,疯得无可救药。

而她自己,也被他拖进了这场疯狂的漩涡,再也无法脱身。

苏晚缓缓地蹲下身,抱着膝盖,失声痛哭起来。她的哭声压抑而绝望,像是一只受伤的小兽,在黑暗的角落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厉沉舟看着她蜷缩的背影,看着她颤抖的肩膀,心里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他缓缓地走过去,蹲下身,想要抱住她,却又怕吓到她。

他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到她的头发,柔软的触感,让他的眼眶瞬间泛红。

“晚晚……”厉沉舟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哽咽,像是受伤的野兽在悲鸣,“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我只是……我只是太爱你了……”

苏晚没有理他,只是抱着膝盖,哭得更凶了。

办公室里,只剩下她压抑的哭声,和厉沉舟粗重的呼吸声。

窗外的阳光,依旧明媚,依旧照耀着整座城市的繁华。可在这间奢华的总裁办公室里,却弥漫着一股浓得化不开的悲凉和绝望。

厉沉舟蹲在她的身边,伸出手,轻轻地抱住了她。他的怀抱很温暖,却带着一股让人窒息的束缚感。

苏晚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着,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

她知道,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只要厉沉舟还在,她就永远也逃不出这座华丽的囚笼。

永远。

不知道过了多久,苏晚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她靠在厉沉舟的怀里,浑身都没有力气,眼神空洞地看着窗外。

厉沉舟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是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小心翼翼:“晚晚,我饿了。你陪我吃点东西好不好?”

苏晚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厉沉舟的眼里,瞬间闪过一丝光亮。他小心翼翼地扶起她,像是生怕碰碎了她一样。他拿起桌上的电话,拨通了餐厅的号码,声音温柔得不像话:“送两份牛排上来,要五分熟的,还有……一杯热牛奶。”

挂了电话,厉沉舟看着苏晚苍白的脸,心里的疼痛,又一次泛滥开来。他伸出手,想要擦去她脸上的泪痕,却被苏晚下意识地躲开了。

厉沉舟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他看着苏晚眼底的疏离,心里的那点光亮,瞬间熄灭了。

办公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墙上的挂钟,在滴答滴答地走着,像是在为这场无望的爱情,倒计时。

没过多久,秘书就端着牛排和热牛奶走了进来。她的脚步很轻,头埋得很低,不敢看办公室里的两人,放下东西就匆匆离开了,像是在逃离什么可怕的东西。

厉沉舟拉着苏晚,坐在沙发上。他将热牛奶推到她的面前,声音温柔:“喝点牛奶,暖暖胃。”

苏晚没有动,只是看着那杯冒着热气的牛奶,眼神空洞。

厉沉舟也不勉强,只是拿起刀叉,默默地切着牛排。他的动作很慢,很优雅,可眼底的落寞,却怎么也掩饰不住。

办公室里,只剩下刀叉碰撞餐盘的声音,清脆而冰冷。

窗外的太阳,渐渐西沉,将天边染成了一片绚烂的橘红色。

厉沉舟看着窗外的晚霞,又看了看身边沉默的苏晚,突然开口了,声音很轻,像是在自言自语:“晚晚,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这样一个傍晚。你穿着白色的连衣裙,站在玫瑰园里,手里捧着一本书。阳光落在你的身上,像是镀上了一层金光。”

苏晚的身体,猛地一颤。

她当然记得。

那是她这辈子,最美好的回忆。

可现在,那段回忆,却像是一根刺,深深扎在她的心上,一碰就疼。

厉沉舟的声音,还在继续,带着浓浓的怀念和痛苦:“我那时候就在想,怎么会有这么好看的女孩子。我想靠近你,想认识你,想把你藏在我的身边,不让任何人看见。”

“我以为,只要我足够努力,足够爱你,就能让你留在我身边。”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样幸福下去。”

“可是,我错了。”

厉沉舟的声音越来越低,越来越沙哑,最后几个字,几乎细不可闻。

苏晚看着他落寞的侧脸,看着他眼底的泪水,心里的悲凉,又一次泛滥开来。

她知道,他爱她。

可他的爱,太沉重,太偏执,太疯狂。

这份爱,像是一把双刃剑,伤了她,也伤了他自己。

苏晚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窗外的晚霞。

晚霞很美,绚烂得像是一场梦。

可梦,总有醒的一天。

她不知道,自己的这场噩梦,什么时候才能醒。

也许,永远也醒不了了。

办公室里的灯光,渐渐亮了起来。

牛排已经凉透了,热牛奶也失去了温度。

厉沉舟和苏晚,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沉默不语。

他们像是两条被命运纠缠在一起的锁链,永远也无法分开。

也永远,无法解脱。

暮色像一块浸了墨的绒布,慢悠悠地铺满了整座厉家庄园的上空。西边的天际还残留着最后一抹橘红的余晖,将修剪整齐的草坪染成了暖融融的颜色。苏晚就站在草坪中央的喷泉水池旁,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米色针织衫,晚风卷着微凉的水汽,吹得她的长发轻轻飘动,也吹得她的指尖微微发颤。

她是被厉沉舟叫下来的。

刚才在办公室里,两人相对无言地坐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彻底暗下来,厉沉舟才突然站起身,丢下一句“跟我下楼”,就率先迈开了脚步。苏晚不敢违抗,只能慢吞吞地跟在他身后,可走到楼梯口时,厉沉舟却突然加快了步伐,径直走到了草坪上,然后停在了喷泉水池的另一端,和她隔着十几米的距离,遥遥相望。

喷泉水池里的水还在哗啦啦地流淌着,水柱高高地喷起,又落下,溅起细碎的水花,在暮色里泛着亮晶晶的光。

苏晚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那个挺拔的身影,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烦躁。

他到底想干什么?

又想耍什么花样?

苏晚咬了咬下唇,朝着对面的厉沉舟喊了一声,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厉沉舟!你过来!”

晚风将她的声音吹散了些许,听起来轻飘飘的。

厉沉舟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只是微微抬起头,目光沉沉地落在苏晚的身上。暮色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苏晚皱起了眉头。

她离得太远,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你说什么?”苏晚又喊了一声,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两步,“你过来!我听不见!”

厉沉舟还是没有动。

他只是定定地看着她,嘴唇又开始一张一合,重复着同一个口型。

那个口型很奇怪,看起来像是在骂什么人。

苏晚的心里咯噔一下,一股不好的预感油然而生。她停下脚步,眯起眼睛,死死地盯着厉沉舟的嘴唇,试图看清他到底在说什么。

晚风越来越大,吹得喷泉水池里的水溅得更远,也吹得苏晚的心跳越来越快。

厉沉舟的嘴唇动得很慢,像是在刻意放慢速度,让她看清楚。

一次,两次,三次……

苏晚的眼睛越睁越大,脸色也一点点变得惨白。

她终于看清了。

那个口型,不是别的,正是四个字。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我日你妈。

苏晚的身体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瞬间僵在了原地。

一股寒意,从脚底猛地窜上头顶,让她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了一样。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厉沉舟竟然在骂她?

竟然用这样粗俗不堪的话,骂她?

苏晚的嘴唇颤抖着,指尖也开始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看着对面的厉沉舟,看着他依旧在重复着那个口型,看着他眼底里一闪而过的戾气和嘲讽,只觉得一股怒火,夹杂着无尽的屈辱,瞬间席卷了她的四肢百骸。

她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所受的所有折磨。

被他用502粘在床上,吓得魂飞魄散;被他兑了敌敌畏的可乐,差点丧命;被他拿着金砖往嘴里塞,嘴角被划破;被他像狗一样牵在会议室里,受尽众人的鄙夷;被他困在这座华丽的囚笼里,连一丝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她以为,他至少还存着一丝对她的爱意,哪怕那份爱,已经扭曲到了极致。

可现在,他竟然用这样的话,骂她。

苏晚的眼眶瞬间红了,眼泪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却被她死死地憋了回去。她死死地咬着下唇,直到尝到一丝淡淡的血腥味,才勉强压下心里的哽咽。

她不能哭。

她不能在厉沉舟面前哭。

她要是哭了,只会让他更加得意,更加变本加厉。

苏晚深吸一口气,抬起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对面的厉沉舟,眼神里充满了恨意和决绝。她也动了动嘴唇,用口型,一字一句地回敬了他。

那也是四个字。

你是疯子。

厉沉舟显然是看懂了。

他的身体猛地一颤,脸上的嘲讽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滔天的怒火。他死死地盯着苏晚,眼神赤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兽。

他终于动了。

他迈开长腿,朝着苏晚的方向快步走来。步伐很大,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一样。

苏晚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瞬间缩成一团。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后背紧紧地贴在了喷泉水池的边缘,冰凉的水汽透过薄薄的针织衫,渗进皮肤里,让她打了个寒颤。

厉沉舟越来越近了。

他的脸在暮色里显得格外阴沉,眼底的疯狂几乎要溢出来。他的嘴唇依旧在动着,重复着那四个字,像是在念着一道恶毒的咒语。

“你敢骂我?”厉沉舟的声音终于传了过来,沙哑而冰冷,像是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苏晚,你他妈敢骂我?”

他走到了苏晚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将她吞噬。他伸出手,一把攥住了苏晚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像是要捏碎她的骨头一样。

苏晚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她拼命地挣扎着,声音里带着哭腔,也带着一丝破釜沉舟的狠劲:“厉沉舟!你放开我!你就是个疯子!你这个混蛋!”

“疯子?混蛋?”厉沉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笑了起来,那笑声越来越大,越来越癫狂,在寂静的草坪上回荡着,刺耳得让人头皮发麻,“我是疯子?我是混蛋?苏晚,你别忘了,是谁把我逼成这样的!”

“是你!是你逼我的!”厉沉舟嘶吼着,一把将苏晚推倒在喷泉水池的边缘。苏晚的后背狠狠撞在冰冷的石头上,疼得她眼前发黑,水花溅了她一身,冰凉刺骨。

“你假死骗我!你和陆泽勾勾搭搭!你一次次地想着逃跑!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厉沉舟的声音里充满了歇斯底里的绝望和愤怒,他死死地盯着苏晚,像是要将她的灵魂都看穿一样,“我对你这么好!我把你捧在手心里!我什么都给你!你为什么还要背叛我?!”

“我没有背叛你!”苏晚也嘶吼着,眼泪混合着水花,顺着脸颊滑落,“是你!是你把我当成囚犯一样囚禁起来!是你一次次地伤害我!是你毁了我的一切!厉沉舟,你就是个魔鬼!”

“魔鬼?”厉沉舟的眼神更加赤红,他俯下身,凑近苏晚的耳边,温热的呼吸里带着一股压抑的戾气,声音沙哑得可怕,“对,我就是魔鬼!那也是你逼出来的魔鬼!苏晚,你记住,就算我是魔鬼,你也要和我一起下地狱!”

他的手,猛地捏住了苏晚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直视着自己的眼睛。那双眼睛里,翻涌着疯狂的占有欲和痛苦,像是一个无底的深渊,一旦掉进去,就再也爬不出来了。

苏晚看着他眼底的疯狂,心里的恐惧和绝望,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她。她知道,自己又一次激怒了他,接下来,等待她的,不知道又会是什么样的折磨。

可她不后悔。

她宁愿被他折磨,也不愿意再像以前一样,逆来顺受。

喷泉水池里的水还在哗啦啦地流淌着,晚风卷着水花,吹在两人的身上,带来一阵阵刺骨的寒意。

厉沉舟看着苏晚眼底的倔强和恨意,心里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盆油,烧得更旺了。可与此同时,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也在他的胸腔里蔓延开来。

他不想这样的。

他不想骂她,不想伤害她,不想和她吵架。

他只是太怕失去她了。

太怕了。

厉沉舟的手指微微颤抖着,力道也不由自主地放轻了一些。他看着苏晚脸上的泪水,看着她湿透的衣服,心里的疼痛,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缓缓地松开手,后退了一步,眼神里的疯狂,渐渐被疲惫取代。他看着苏晚,声音沙哑得不成样子,像是在哀求,又像是在自言自语:“晚晚……为什么……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苏晚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缓缓地从地上爬起来,低着头,默默地擦着脸上的泪水和水花。她的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压抑着什么。

夜色,越来越浓了。

喷泉水池里的水柱,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五彩斑斓的光。可那绚烂的光芒,却照不亮两人之间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厉沉舟站在原地,看着苏晚的背影,看着她单薄的肩膀,心里的悔恨,像是潮水一样,汹涌而来。

他刚才,不该骂她的。

他不该用那样粗俗的话,伤害她的。

厉沉舟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晚擦干净了脸上的泪水,缓缓地抬起头,看向厉沉舟。她的眼神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悲凉。

“厉沉舟,”苏晚的声音很轻,很平静,却像是一把刀子,狠狠扎在厉沉舟的心上,“我们之间,完了。”

说完这句话,苏晚转过身,朝着别墅的方向,一步步地走去。

她的脚步很慢,很稳,像是在告别什么,又像是在走向什么。

厉沉舟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地走远,心里的最后一道防线,彻底崩塌了。

他猛地蹲下身,双手抱着头,失声痛哭起来。

哭声压抑而绝望,像是受伤的野兽,在黑暗的角落里,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喷泉水池的水流声,晚风的呼啸声,还有厉沉舟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在寂静的草坪上回荡着。

夜色,越来越浓了。

这座华丽的庄园,像是一座巨大的囚笼,将两个伤痕累累的人,牢牢地困在了里面。

谁也逃不出去。

谁也解脱不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厉沉舟的哭声渐渐平息了下来。他缓缓地站起身,看着苏晚消失的方向,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偏执。

他知道,苏晚说的是气话。

他知道,她离不开他。

他也离不开她。

厉沉舟深吸一口气,擦干脸上的泪水,眼神里的疲惫,被一股疯狂的占有欲取代。他迈开脚步,朝着别墅的方向走去。

他要去找她。

他要告诉她,他们之间,永远都不会完。

永远。

别墅里的灯光,亮得刺眼。

苏晚回到了房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地滑落在地上。她抱着膝盖,将脸埋在臂弯里,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地往下掉,浸湿了她的衣袖,也浸湿了她那颗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她知道,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根本改变不了什么。

她知道,厉沉舟不会放过她的。

她知道,这场噩梦,还远远没有结束。

可她还是说了。

像是在给自己一个安慰,又像是在给自己一个希望。

窗外的夜色,越来越浓了。

苏晚的哭声,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着,带着无尽的悲凉和绝望。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也许,永远也没有尽头了。

厉氏集团顶层的总裁办公室,奢华得近乎奢靡。巨大的落地窗外是整座城市的天际线,玻璃幕墙反射着正午刺眼的阳光,却被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遮去了大半,只漏进几缕金辉,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办公室里的每一件陈设都透着金钱的味道——红木办公桌的桌角镶嵌着细碎的钻石,墙壁上挂着价值连城的油画,就连茶几上随意摆放的烟灰缸,都是纯金打造的。

厉沉舟就坐在那张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指尖夹着一支雪茄,烟雾袅袅升起,模糊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的面前散落着几枚亮闪闪的金币,他时不时会伸出手指,漫不经心地拨弄一下,金币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他刚从庄园回来不久,苏晚那句“我们之间,完了”还像一根刺,扎在他的心上。可他面上却依旧是那副矜贵冷漠的模样,仿佛刚才在草坪上那个崩溃痛哭的男人,根本不是他。

他在等,等苏晚主动来找他。他笃定,苏晚离不开他。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巨响,办公室的实木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门板重重撞在墙壁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惊得烟灰缸里的烟灰都簌簌掉落。

厉沉舟的眉头猛地皱起,眼底闪过一丝戾气。他抬眼望去,只见陆泽怒气冲冲地站在门口,额头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雄狮。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是跑上来的,连呼吸都带着粗重的喘息。

“厉沉舟!”陆泽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怒火,“你他妈敢骂苏晚?!”

厉沉舟缓缓地吐出一口烟雾,将雪茄摁灭在纯金烟灰缸里。他慢悠悠地站起身,双手插在西裤口袋里,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眼神里满是不屑和无辜。

“骂苏晚?”他挑了挑眉,语气轻飘飘的,像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陆总,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我什么时候骂她了?”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倨傲,像是在俯视着脚下的蝼蚁。

陆泽看着他这副惺惺作态的样子,怒火更盛。他今天本来是约了苏晚见面,想问问她最近过得怎么样,却没想到看到苏晚眼睛红肿,脸色苍白得像一张纸。追问之下,苏晚才哭着告诉他,厉沉舟昨天在草坪上,用口型骂了她那四个字。

那四个字,是任何一个男人听了,都无法忍受的屈辱。

更何况,苏晚是他从小护到大的妹妹,是他放在心尖上疼的人。

“你还敢装?!”陆泽往前跨了几步,死死地盯着厉沉舟,眼神里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苏晚都告诉我了!你昨天对着她,用口型骂她‘我日你妈’!厉沉舟,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厉沉舟的脸色微微一变,眼底的无辜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阴鸷。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甚至轻笑了一声,摇了摇头:“陆总,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苏晚她心情不好,随口乱说,你怎么能当真?我和她是夫妻,我怎么可能骂她?”

他说着,还摊了摊手,一副被冤枉的委屈模样。

“夫妻?”陆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猛地笑了起来,笑声里充满了嘲讽和愤怒,“你也配说这两个字?厉沉舟,你看看你对苏晚做的那些事!把她像狗一样牵在会议室,用502粘她的手,用金砖塞她的嘴,现在还敢骂她!你他妈就是个畜生!”

陆泽的话,像一把把尖刀,狠狠扎在厉沉舟的心上。他最忌讳的,就是别人提起他对苏晚做的那些疯狂的事。

厉沉舟的眼神瞬间变得冰冷,周身的气压骤降,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他死死地盯着陆泽,声音里带着浓浓的警告:“陆泽,别给脸不要脸。这里是厉氏集团,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撒野?”陆泽往前逼近一步,眼神里的怒火几乎要将厉沉舟吞噬,“我今天就是来撒野的!厉沉舟,你欺负苏晚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厉沉舟的嘴角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他伸出手,拍了拍陆泽的肩膀,力道却带着十足的挑衅:“怎么?你想替她出头?陆泽,你也不掂量掂量自己的斤两。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是苏晚的一个发小,一个外人!我和苏晚的事,轮不到你插手!”

这句话,彻底点燃了陆泽的怒火。

他猛地挥开厉沉舟的手,眼神赤红得吓人。他看着厉沉舟那张欠揍的脸,看着他眼底的不屑和倨傲,积攒了许久的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厉沉舟,这一脚,是我替苏晚踹的!”

陆泽低吼一声,右腿猛地抬起,用尽全身的力气,朝着厉沉舟的小腹狠狠踹了过去!

这一脚又快又狠,带着雷霆万钧之势,根本不给厉沉舟任何躲闪的机会。

“嘭——”

一声沉闷的巨响,陆泽的脚尖结结实实地踹在了厉沉舟的小腹上。

厉沉舟的身体像是被一辆疾驰而来的汽车撞上,整个人猛地向后飞去,后背狠狠撞在身后的红木办公桌上。“咔嚓”一声,那张坚固的办公桌,竟然被撞得裂开了一道缝隙,桌上的文件、钢笔、金币,哗啦啦地掉了一地。

厉沉舟蜷缩在地上,小腹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像是五脏六腑都被震碎了一样。他疼得脸色惨白,额头上瞬间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他想要挣扎着站起身,可刚一动,就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浑身的力气像是被抽干了一样。

他抬起头,怨毒地盯着陆泽,眼神里充满了滔天的怒火和杀意。他活了这么大,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从来没有人敢踹他!

“陆泽……你找死……”厉沉舟的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

陆泽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着。他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厉沉舟,看着他痛苦不堪的样子,心里却没有丝毫的快意,只有浓浓的心疼。心疼苏晚这些日子,在厉沉舟的身边,受了多少这样的委屈和折磨。

“找死?”陆泽冷笑一声,一步步朝着厉沉舟走去,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满是鄙夷,“厉沉舟,我告诉你,今天这一脚,只是个开始!你要是再敢动苏晚一根手指头,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生不如死!”

他蹲下身,一把攥住厉沉舟的衣领,力道大得像是要将他的衣领撕碎。他凑近厉沉舟的耳边,声音冰冷得像是来自地狱的寒风:“苏晚是我这辈子最重要的人,我不会让她再受一点委屈。你最好祈祷,不要再让我看到你欺负她。否则,我会毁了你,毁了你的厉氏集团,毁了你拥有的一切!”

厉沉舟死死地盯着陆泽,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凝成实质。他想反驳,想嘶吼,可小腹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只能发出嗬嗬的声响。

陆泽看着他这副狼狈的样子,缓缓地松开了手。他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手掌,像是在嫌弃什么脏东西一样。

“滚。”陆泽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带着你的那些金币和权力,滚出苏晚的视线。”

厉沉舟蜷缩在地上,看着陆泽的背影,看着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办公室,看着那扇被踹坏的大门,在他身后缓缓关上。

办公室里,只剩下他一个人。

疼痛像是潮水一样,一波又一波地袭来,折磨着他的神经。他的视线渐渐模糊,耳边只剩下自己粗重的喘息声。

他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

从来没有。

那一脚,踹在他的小腹上,更踹在他的骄傲上。

他知道,陆泽说的是真的。陆泽有这个能力,毁了他,毁了厉氏集团。

可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苏晚。

不甘心就这样,失去她。

厉沉舟的手,死死地攥着地上的金币,金币的棱角硌得他的手心生疼,渗出血丝。他的眼神里,渐渐褪去了痛苦,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疯狂的偏执和狠戾。

他缓缓地、缓缓地挣扎着,想要站起身。

每动一下,都像是要承受撕心裂肺的疼痛。

但他不在乎。

他厉沉舟,从来不是一个轻易认输的人。

苏晚是他的。

这辈子,下辈子,都只能是他的。

谁也抢不走。

就算是陆泽,也不行。

办公室里的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散落一地的金币上,泛着冰冷的光。

厉沉舟的嘴角,缓缓地勾起一抹扭曲的笑容。

这场战争,才刚刚开始。

他会让陆泽知道,和他厉沉舟作对,是一件多么愚蠢的事情。

他也会让苏晚知道,想要逃离他的身边,是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情。

永远不可能。

厉氏集团的私人病房里,消毒水的味道被昂贵的香薰压得淡淡的,阳光透过双层隔音玻璃洒进来,落在纯白的病床上,却暖不透那片刻意营造的悲凉氛围。厉沉舟半靠在床头,身上穿着宽松的病号服,脸色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也没什么血色,眼窝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看起来确实像是被病痛折磨得不轻。床头柜上摆着一堆看不懂的检查报告,还有一个插着营养液的吊瓶,滴答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病房里显得格外清晰。

他是故意的。

故意让家庭医生开了假的癌症诊断书,故意让秘书把消息透给苏晚,故意把自己捯饬成这副奄奄一息的模样。他太了解苏晚了,她心软,哪怕被他伤得千疮百孔,也终究狠不下心来看着他真的走向绝路。

果然,没过多久,病房的门就被轻轻推开了。

苏晚站在门口,身上穿着一件简单的白色衬衫和牛仔裤,头发随意地挽着,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慌乱和担忧。她的脚步很轻,像是生怕惊扰了床上的人,走到床边时,目光落在厉沉舟那张“病弱”的脸上,眼圈瞬间就红了。

厉沉舟的心跳微微漏了一拍,他垂下眼睑,掩去眼底的得意,只留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脆弱。

“你怎么来了?”他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丝刻意装出来的沙哑,像是连说话都费了很大的力气。

苏晚没有回答,只是看着他苍白的脸,看着他手腕上插着的针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涌了上来。她想起了他们过去的那些日子,想起了他曾经对她的好,想起了自己这段时间的恐惧和绝望,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喘不过气。

她伸出手,轻轻抱住了他。

她的怀抱很软,带着一股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厉沉舟熟悉的味道。厉沉舟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放松下来,他缓缓地抬起手,也抱住了她的腰,下巴抵在她的发顶,鼻尖萦绕着她的气息,心里涌起一股强烈的占有欲。

他就知道,她不会不管他的。

他就知道,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两人就这样静静地抱着,病房里只剩下吊瓶滴答的声音,还有彼此的呼吸声。苏晚的肩膀微微颤抖着,眼泪浸湿了厉沉舟的病号服,冰凉的触感透过布料传过来,烫得厉沉舟的心脏微微发疼。

过了好一会儿,厉沉舟才缓缓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别扭:“苏晚,我不需要你的同情。”

他以为,苏晚会像以前一样,红着眼睛告诉他,她不是同情他,她是担心他。

可他没想到,苏晚只是抱着他,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

厉沉舟的眉头微微皱起,他故意用力挣了挣,想要推开她:“你走吧,我不想看到你。”

苏晚还是没动,反而抱得更紧了,像是生怕他会突然消失一样。

“你走啊!”厉沉舟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带着一丝刻意的烦躁,“我不需要你假惺惺地来看我!你不是觉得我是疯子吗?你不是觉得我是魔鬼吗?你走啊!”

他一边喊着,一边用手推她,可苏晚就像是黏在了他的身上一样,任他怎么推,都推不开。

厉沉舟的心里,莫名地窜起一股火气。

他要的不是这样的沉默,不是这样的逆来顺受。他要的是她的眼泪,她的哀求,她的在乎。

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苏晚的脸,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的火气越来越旺。他想起了陆泽踹他的那一脚,想起了苏晚说的那句“我们之间完了”,想起了自己这些日子的憋屈和愤怒。

他的嘴唇动了动,那四个字,几乎是下意识地,就从他的嘴里说了出来。

我日你妈。

声音不大,却像是一道惊雷,在苏晚的耳边炸开。

苏晚抱着他的手臂,猛地僵住了。

她的身体,瞬间变得冰凉,像是被一盆冰水从头浇到脚。她缓缓地抬起头,看着厉沉舟的脸,看着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戾气,眼泪,终于像是断了线的珠子,汹涌而出。

她的眼泪,不是因为心疼,不是因为担忧,而是因为绝望。

彻彻底底的绝望。

她怎么会傻到相信这个男人?怎么会傻到以为他真的得了癌症,真的需要她的安慰?怎么会傻到再次靠近他,再次给他伤害自己的机会?

厉沉舟看着她汹涌的泪水,心里的火气,瞬间就熄灭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名的慌乱。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发不出任何声音。

苏晚看着他,看着他眼底的慌乱,突然笑了,笑得眼泪流得更凶了。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苍白的脸颊,声音沙哑,却带着一股决绝的平静:“厉沉舟,我宁愿你骂我。”

“我宁愿你天天骂我这四个字,宁愿你天天对我发脾气,宁愿你像以前一样折磨我。”

“至少那样,我还能骗自己,你是因为在乎我,才会这样。”

“可现在……”苏晚的声音顿了顿,眼泪滴落在厉沉舟的手背上,冰凉刺骨,“可现在我才知道,你从来都没有在乎过我。你只是把我当成一个玩具,一个可以任由你摆布的宠物。你装病,只是为了让我过来,让我同情你,满足你那可笑的占有欲。”

“厉沉舟,你真的太可悲了。”

苏晚的话,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刀子,狠狠扎在厉沉舟的心上。他看着她眼底的绝望,看着她脸上的泪痕,心里的疼痛,像是潮水一样,瞬间淹没了他。

他想反驳,想告诉她,他不是这样的,他是在乎她的,他只是太怕失去她了。

可他说不出来。

所有的话,都堵在喉咙里,让他窒息。

苏晚缓缓地松开了抱着他的手,站起身,后退了两步,看着病床上的他,眼神里没有了恐惧,没有了恨意,只剩下一片死寂的悲凉。

“厉沉舟,这场戏,你自己演吧。”

“我不奉陪了。”

说完这句话,苏晚转过身,朝着病房门口走去。

她的脚步很稳,很轻,像是在告别一场漫长的噩梦。

厉沉舟看着她的背影,看着她一步步地走向门口,看着她的手,放在了门把手上。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晚晚……”厉沉舟终于发出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破锣,带着浓浓的哀求,“别走……”

苏晚的脚步,顿住了。

但她没有回头。

她只是停顿了几秒钟,然后,轻轻转动了门把手。

“咔嚓”一声,门开了。

阳光从门外涌进来,照亮了她的背影,也照亮了病房里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阴霾。

苏晚走出了病房,没有回头。

门,在她的身后,缓缓地关上了。

隔绝了两个世界。

厉沉舟躺在病床上,看着那扇紧闭的门,看着床头柜上那些假的检查报告,看着那个滴答作响的吊瓶。

他的眼眶,瞬间红了。

眼泪,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下来。

滴落在纯白的床单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他知道,这一次,他是真的,失去她了。

永远地,失去她了。

病房里的吊瓶还在滴答作响,阳光依旧明媚,可厉沉舟的心里,却像是被塞进了一块冰,冷得他浑身发抖。

他赢了所有的算计,却输掉了他的全世界。

这场以爱为名的囚禁,最终,只剩下他一个人,在这座华丽的牢笼里,独自沉沦。

永无止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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