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书房的百叶窗拉得半开,午后的阳光透过缝隙,在地板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厉沉舟坐在老陈对面的椅子上,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指腹反复摩挲着上面的字迹——那是苏晚留下的,只有一句话:“我走以后,你别再难过。”
他是在回到加长林肯时发现这张纸条的。当时苏柔坐在副驾驶,眼睛红肿得像核桃,手里紧紧攥着苏晚的围巾,声音带着哭腔:“哥,苏晚姐……苏晚姐走了,她说她不跟我们一起了。”
厉沉舟的心瞬间沉了下去,他疯了一样在车里翻找,最后在自己的西装外套口袋里,摸出了这张纸条。没有地址,没有原因,只有一句轻飘飘的“别再难过”,却像一块石头,重重砸在他的心上。
“她走了?”老陈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眼神里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带着一丝了然,“我早就说过,她心太软,不是这条路上的人。走了也好,省得以后给你添麻烦。”
厉沉舟抬起头,眼底布满红血丝,声音沙哑:“义父,她为什么要走?我们不是说得好好的,以后一起……”
“一起什么?一起跟着我杀人,一起活在血腥里?”老陈打断他的话,语气带着一丝冷意,“厉沉舟,你太天真了。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能轻易接受这种日子。苏晚她忘不了工厂里的尸体,忘不了那些被你打死的死刑犯,她心里的坎,跨不过去。”
厉沉舟的喉咙发紧,他想起苏晚上次在空地上绝望的眼神,想起她喝香槟时苦涩的表情,想起她每次看到“血旗”时躲闪的目光——原来那些时候,她就已经在准备离开了,只是他被虚荣和权力冲昏了头,没看出来。
“我去找她!”厉沉舟猛地站起来,就要往外走,却被老陈叫住了。
“你去哪找她?”老陈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威慑力,“她既然敢走,就不会留下任何痕迹。你以为凭着你的人,能在这座城市里找到一个想藏起来的人?”
厉沉舟的脚步顿住了,他看着老陈,眼神里满是不甘:“难道就这么算了?她就这么丢下我和苏柔,一个人走了?”
“不然呢?”老陈放下茶杯,身体微微前倾,“你把她抓回来,让她继续跟着你看你杀人,看你耍威风?她只会更恨你,甚至会反过来害你。厉沉舟,你要记住,在我们这条路上,心软和留恋都是致命的。她走了,对你来说,是好事。”
厉沉舟沉默了,他攥着纸条的手越来越用力,纸条的边缘被捏得变形。他知道老陈说得对,可心里的失落和疼痛,却怎么也压不住——苏晚不是别人,是他曾经想拼尽全力保护的人,是他以为会一直陪在身边的人,可现在,她却用一句“别难过”,彻底退出了他的人生。
这时,书房门被轻轻推开,苏柔走了进来,手里拿着一件叠得整齐的女士外套,正是苏晚常穿的那件。她走到厉沉舟身边,声音哽咽:“哥,苏晚姐把她的外套留下了,她说……她说这件衣服她穿不上了,让我以后好好照顾你。”
厉沉舟接过外套,指尖触到布料上残留的淡淡香气,那是苏晚常用的洗衣液味道。他把外套抱在怀里,像是抱着最后一点与苏晚有关的念想,眼眶终于忍不住红了。
老陈看着他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语气缓和了些:“行了,别一副没出息的样子。她走了,你还有苏柔,还有我。以后好好做事,等你真正站稳了脚跟,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厉沉舟没有说话,只是抱着苏晚的外套,缓缓坐回椅子上。阳光从百叶窗的缝隙里照进来,落在他的身上,却暖不了他冰冷的心。他看着手里的纸条,心里默默念着那句“我走以后,你别难过”——苏晚,你明明知道,你走了,我怎么可能不难过。
苏柔站在他身边,轻轻拍着他的背,像是在安慰他,眼底却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苏晚走了,以后厉沉舟身边,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书房里安静下来,只有老陈喝茶的声音,和厉沉舟压抑的呼吸声。苏晚的离开,像一道裂痕,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厉沉舟的世界里。他知道,从今天起,他的人生里,再也没有那个会担心他、会劝他回头的苏晚了,只剩下这条布满血腥和权力的路,和他必须一直走下去的宿命。
而远方的某个角落,苏晚提着简单的行李箱,站在车站的人群里,回头看了一眼这座熟悉的城市,眼里满是不舍,却还是毅然转身,踏上了离开的列车。她不知道未来会怎样,只知道,她必须离开厉沉舟,离开那个充满黑暗的世界,找回曾经的自己。
那句“我走以后,你别难过”,是她对厉沉舟最后的温柔,也是她对过去的自己,最后的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