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的长椅硬邦邦的,硌得骨头生疼,厉沉舟却赖在那儿没动。消毒水的味儿往鼻子里钻,跟心里的堵得慌混在一起,憋得人喘不上气。
肖瑶那句“废物”,就像块烧红的烙铁,死死烫在他心上。他不是没想过她会难过、会崩溃,可真没料到会是这样——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块没用的垃圾,多瞅一眼都嫌费劲儿。
孩子没了,他比谁都疼。可在肖瑶眼里,他的疼一文不值,他的努力更是个笑话。她要的是结果,是林渊的命,给不了这个,他就什么都不是。
他想起刚才回家时的样子,跟头失控的野兽似的,摔了东西还想砸墙。苏晚没躲,也没骂,就那么轻轻拽着他的胳膊,声音软软地劝。她眼里没有嫌弃,只有担心,像小时候他摔破了膝盖,她蹲在旁边递创可贴的样子。
这些年,他和苏晚兜兜转转,中间隔着误会、错过,甚至互相伤害。可真到了难的时候,陪在身边的还是她。林渊说她是为了妹妹才靠近,可刚才她眼里的慌,手里的温度,骗不了人。
肖瑶呢?他们曾有过一段安稳日子,可那安稳像纸糊的,风一吹就破。孩子没了,这层纸彻底碎了,露出的全是怨和恨。她从来没真正看透过他,也没真正接纳过他的全部。顺境时能凑在一起,逆境里,她最先松手。
厉沉舟掏出烟,又想起这是医院,捏着烟盒的手指用力到发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掏空了一块,冷风呼呼地往里灌。
原来人在最疼的时候,心里是能分出轻重的。谁是真心待你,谁只是搭伙过日子,一遇事就看得明明白白。
肖瑶的爱太脆弱,一点磕碰就碎了,碎了还扎人。苏晚的爱却像块韧性的布,不管怎么拉扯,总能兜住他最狼狈的样子。
他慢慢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灰。走廊的灯依旧惨白,可心里那点混沌,好像清了些。不管接下来要面对什么,至少他知道,身后还有个人,不会因为他一时没用,就转身走开。
病房里静得吓人,就墙上那钟表“滴答滴答”地响,一下下敲得人心里发慌。肖瑶盯着天花板,眼神空落落的,可心里那股火却越烧越旺。
厉沉舟刚才那副样子,窝囊得让她恶心。进来看她时低着头,跟个做错事的孩子似的,连句硬气话都没有。她才骂了两句,他居然就跑了——跑了?这种时候他还能跑得动?
真是瞎了眼才会跟他。当初觉得他有钱有势,能护着自己和孩子,现在看来,全是假的。钱再多有什么用?连个仇都报不了,连自己的孩子都保不住,算什么男人?
林渊都骑到他脖子上了,他呢?除了那副阴沉脸还会什么?刚才进来时那眼神,蔫得像被霜打了的草,连看她都不敢正眼瞧。我骂他废物怎么了?他难道不是吗?
孩子没了,我的天也塌了。我就指望他能给我撑起来,可他呢?撑个屁!连句狠话都不敢说,被我两句就吼跑了,这叫什么本事?
以前还觉得他有点男人样,现在看来,也就那样。遇着事就慌,被人欺负了就躲,一点血性都没有。这样的人,别说报仇了,能不能保住自己都不一定。
她蜷起腿,把脸埋在膝盖里。眼泪早就流干了,现在只剩下一股子恨,恨林渊,更恨厉沉舟的窝囊。跟着这种人,这辈子都别想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