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琯玉坐在风暴中心,感受着两个男人之间无声的刀光剑影和几乎要凝成实质的张力,唇角那抹玩味的笑意却加深了。
效果不错。
卡里姆这不管不顾的反击,将这暧昧的冲突推向了高潮,也将他自己的情绪彻底暴露在她面前。
她需要平息这场争吵,但不能是简单的和稀泥,而是要……火上浇油!
让这火烧得更旺,更偏向她所期望的方向。
在卡里姆灼灼的、带着赌徒般疯狂期盼的目光,和苏清荷那看似平静却暗流涌动的注视下,穆琯玉缓缓站起身。
她没有立刻回答关于“酒”还是“饮”的选择,而是先伸手,轻轻捏起了苏清荷放在桌上的那瓶“冰荷饮”。
冰凉的玉瓶触感细腻。
她垂眸,将其举到眼前,对着窗外透进来的光仔细看了看里面清澈的液体,然后,当着两人的面,拔开瓶塞,仰头。
优雅而缓慢地,将那小半瓶冰荷饮尽数饮下。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清荷的眸光微微一动,紧绷的下颌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分。
卡里姆的瞳孔则骤然缩紧,脸上瞬间掠过一丝难以置信的失望和愤怒,仿佛被背叛了一般。
然而,就在下一秒。
穆琯玉将空了的玉瓶随意放回桌上,发出“哒”的一声轻响。
她抬起手,用指尖轻轻拭去唇角沾染的一点点水渍,目光转向了卡里姆。
那双总是含着算计或慵懒的杏眸,此刻亮得惊人,里面闪烁着一种野性的、近乎贪婪的光芒,与方才饮用“清饮”的优雅姿态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反差。
她对着卡里姆,忽地绽开一个极其明艳、甚至带着几分邪气的笑容,声音又轻又慢,却像带着钩子。
“清荷的冰荷饮,确实清心去燥,润喉养颜……”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欣赏着卡里姆眼中重新燃起的困惑和期待。
然后,她的舌尖缓缓舔过刚刚被冰荷饮滋润过的、愈发嫣红饱满的下唇,眼神变得极具侵略性和诱惑力,接着说道。
“正好……”
“省得待会儿喝殿下那够劲的‘赤焰’时……”
“……灼坏了嗓子。”
话音落下,她不再看两人瞬间变幻的神色,径直走向房间角落那个摆放着各色酒器的柜子。
精准地从中抽出了一瓶密封的、标签上画着灼灼火焰图案的罗萨国烈酒“赤焰”。
她握着酒瓶,转身,背靠着酒柜,目光在震惊的卡里姆和面色微沉的苏清荷之间流转,笑容慵懒而霸气,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吵什么?”
“小孩子才做选择。”
她晃了晃手中那瓶烈酒,琥珀色的酒液在玻璃瓶内荡漾出危险的光泽。
“我,两个都要。”
这个举动,完美地平息了“争吵”。
因为她根本不屑于在他们给出的选项中选择,她全都要!
这种近乎荒谬的、贪得无厌的宣言,非但没有让卡里姆觉得被羞辱,反而像最烈的酒,瞬间点燃了他全身的血液!
两个都要!
多么狂妄!
多么霸道!
多么……符合他骨子里对强大和不可预测性的崇拜!
她完全跳出了他和苏清荷幼稚的“二选一”框架,以一种绝对掌控的姿态,将他们两人都变成了她“享用”的对象。
她既要苏清荷的细腻温养,也要他卡里姆的炽热烈性!
这种被“需要”、甚至被“渴求”的感觉,极大地满足了他刚刚被激起的征服欲和表现欲。
她不是在两个人之间摇摆,她是……全都要掌控在手!
对啊,只有弱者和优柔寡断的人才会被迫选择,真正的强者,就像她这样,肆意掠夺,全部占有!
这个女人,比他想象得更可怕,也更迷人。
她轻易地玩弄着两人的情绪,将一场针锋相对的冲突,变成了彰显她绝对主导权的个人秀。
他看着她背靠酒柜,握着那瓶“赤焰”,笑容慵懒而霸气的模样,只觉得心跳如擂鼓,血液都在咆哮。
他瞬间明白了,单纯的挑衅和争夺是无效的。
苏清荷那套温柔体贴的路数,在她这里也只能换来一个“前菜”的地位。
要想真正在她心里占据不可替代的位置,他必须展现出比“烈酒”更极致、更独一无二的价值。
他要做的,不是成为她“选择”的一部分,而是要让她无法割舍!
卡里姆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几乎要溢出胸膛的激动和战栗。
他脸上那赌徒般的疯狂渐渐褪去,转而化为一抹同样带着邪气和兴奋的笑容,眼神灼热地锁定的穆琯玉。
他不再看苏清荷,仿佛对方已经不再构成威胁。
“说得对。”
“好东西,当然值得全部拥有。”
他向前一步,不是走向穆琯玉,而是走向桌边,主动拿起了两个酒杯。
“那就让我来为姐姐……斟满这最烈的‘赤焰’。”
“看看姐姐的酒量,是否配得上这……通吃的野心。”
苏清荷看着穆琯玉那番“两个都要”的狂妄宣言和卡里姆瞬间被点燃、如同找到知音般的炽热目光。
他周身那温和的气息几乎要维持不住,春水眸底凝结的寒冰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泄露出底下汹涌的暗流。
通吃的野心?
斟酒?
他看着卡里姆那副仿佛已然跻身“入幕之宾”的姿态,唇角那抹温和的弧度终于缓缓落下。
然而,他并未如卡里姆预期的那般失态或阻止。
在卡里姆拿起酒杯,准备走向穆琯玉的瞬间,苏清荷却忽然动了。
他步履从容地先一步走到了穆琯玉身边,极其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那瓶还未开启的“赤焰”。
“赤焰性烈,直接豪饮,易伤喉管,灼烧胃脘。”
他一边说着,一边不知从何处变出一只白玉浅碗和一小包研磨好的深褐色粉末。
“需以三份酒液,配一份我特制的‘寒潭香’粉末,慢调轻摇,化其暴烈,引其醇香,如此入口,方能在极烈之中尝到层次,炽热之后回甘悠长,不至明日醒来头痛欲裂。”
他修长的手指娴熟地操作着,将粉末倒入碗中,然后稳稳地倾斜酒瓶。
琥珀色的烈酒与粉末接触,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腾起一阵奇异的、混合着烈酒辛香与草药清冷的雾气。
他垂眸专注调酒的模样,仿佛不是在应对情敌的挑衅,而是在进行一场精妙的艺术创作。
整个过程,他完全将卡里姆晾在了一边,甚至看都没看他手中的空酒杯一眼。
直到那杯经过他亲手调制的、已然变了颜色的酒液被递到穆琯玉面前,他才微微抬眸,看向她,眼神深邃温柔,语气却带着一丝只有她能懂的、微妙的嗔怪和纵容。
“纵是贪杯,也需得法。”
“暴殄天物,岂不可惜?”
这话,明着是说酒,暗地里却是在说。
卡里姆那套粗野的喝法,根本不懂欣赏,只会浪费和伤害。
而我,才知道如何真正地、“得法”地让你享受极致,且无后顾之忧。
即便你要“两个都要”,我也要是那个能为你调和一切、让你享受得更舒适、更长久的人。
他将自己定位成了那个不可或缺的“调和者”与“守护者”,而非简单的竞争者。
这一手,不仅轻描淡写地瓦解了卡里姆试图通过“斟酒”来拉近关系的举动,更是以一种碾压式的、高段位的姿态,重新定义了“照顾”的含义。
不是阻止你喝烈酒,而是让你喝得更好、更舒服。
你的野心和贪念,由我来保驾护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