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万籁俱寂，连村口的狗吠声都平息了下去。王家那栋略显破败的老房子里，黑暗笼罩着每一个角落，只有窗外惨淡的月光勉强勾勒出家具的轮廓。东边的主卧里，王父和王母早已沉入梦乡，此起彼伏的鼾声如同拉破的风箱，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而西边那间原本属于王雨生的卧室里，此刻他正像煎锅上的鱼，在坚硬的板床上辗转反侧，沉重的悔恨和对未来未知的恐惧，像两条冰冷的毒蛇，缠绕着他的心脏，让他几乎窒息，无法入眠。
而在堂屋后面，那间被临时收拾出来、堆放了不少杂物、显得异常狭窄的客房里，阿雅也并没有睡。她只开了床头一盏昏黄的小灯，背靠着冰冷的墙壁，蜷缩在带着霉味的被子里。手机屏幕幽蓝的光，映照着她那张年轻却毫无睡意的脸，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精明与毫不掩饰的贪婪光芒，像极了在黑暗中窥伺猎物的母狼。
突然，握在手中的手机屏幕骤然亮起，嗡嗡的震动声在死寂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屏幕上跳动着一个没有存储任何姓名的本地号码。阿雅眼神骤然一凛，如同被惊动的警觉动物。她立刻竖起耳朵，警惕地侧头倾听了一下紧闭的房门外面的动静——只有王母那规律的、震天响的鼾声隐约传来。她飞快地用手指滑开接听键，将手机紧紧贴在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种与白天在王家人面前表现出来的柔弱、单纯截然不同的娇媚和赤裸裸的算计：
“喂？死鬼…这么晚打来，想我了？也不怕被人听见……”她的尾音拖得长长的，带着刻意的勾引。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粗嘎、带着浓重口音的男人声音，语气里充满了毫不掩饰的下流和一种计划得逞的得意：“嘿嘿，想！当然想！老子的魂儿都快被你白天那副可怜巴巴的小样儿勾走了！怎么样？宝贝儿，大事成功了吗？老子可是天天惦记着呢！那晚上…嘿嘿，在你身上，我可是足足折腾了五次！快被你个小妖精给榨干了！这回种肯定下得足足的，跑不了！”
阿雅得意地勾起了唇角，脸上浮现出一抹阴谋得逞的笑容，但声音却依旧保持着那种娇滴滴的、刻意压低的腔调小声回应：“成功了~放心，你的‘功劳’大着呢！今天刚去镇上卫生院偷偷查出来的，刚好一个月，时间掐得刚刚好，对得上。等过两天，时机成熟了，我就用肚子里这块肉去逼婚！只要拿下了王雨生那个怂包软蛋，他那个‘乡味’烧烤店每个月哗哗挣的钱，以后就都是咱们的，还有咱们这宝贝孩子的了！”
电话那头的男人兴奋地啐了一口，声音里充满了对金钱的渴望：“妈的！总算没白费老子出的力气和那些药钱！还是你脑子好使，这招绝了！那破店生意真像你说的那么红火？真能挣那么多？”
“那还有假？我早就打听清楚了！”阿雅的语气变得笃定而现实，仿佛在评估一笔生意，“每天晚上都坐得满满的，翻台好几次，夏天烧烤啤酒，冬天火锅涮肉，流水好看得很！比他在工厂打工强了不知道多少倍！”她随即又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谨慎叮嘱道，“对了，这段时间我还得继续哄好王家那个老巫婆，她可是把我肚子里这个还没成型的‘金孙’当眼珠子呢，宝贝得不行！有她在旁边帮着敲边鼓，施加压力，王雨生那个没主见的软蛋肯定不敢不认账，不敢不从。咱们的孩子现在可是金疙瘩，可不能饿着，以后全指望着他给咱们捞钱呢！”
“知道知道！你这心眼儿多的！你放心，等钱到手，看老子怎么疼你！给你买金镯子！”男人在电话那头发出猥琐而贪婪的笑声，仿佛已经看到了钞票在向他招手。
“放心吧~等我好消息。你最近也安分点，别来这边晃悠，免得被人看见起疑心。”阿雅又娇声应付了几句，才挂了电话。
她缓缓放下手机，脸上那副刻意营造的、讨好男人的娇媚笑容瞬间收敛，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算计和毫不掩饰的野心。她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自己那依旧平坦、看不出任何迹象的小腹，眼神里没有半分即将为人母的温情，只有一片冰冷的评估。那里孕育的，根本不是什么爱情的结晶，而是她精心策划、通往她所渴望的富裕生活的筹码、工具和阶梯。她甚至觉得，这孩子若是个男孩，在王母那里分量会更重，更能帮她牢牢拴住王雨生。
她根本不爱王雨生，甚至从心底里看不起他那种老实巴交、优柔寡断的性格。她看上的，自始至终都是他那个生意红火、能持续生钱的烧烤店，是他那份在她看来相当可观的、稳定的收入。至于王母那个被她暗地里骂作“老蠢货”的老太婆，不过是她利用来掌控王雨生、顺利上位的棋子罢了。她早就摸透了这母子俩的脾性。
“哼，苍蝇不叮无缝的蛋，”阿雅对着黑暗，无声地冷笑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自言自语，带着刻薄的讥讽，“怪就怪王雨生自己太蠢了，还是个耳根子软、容易心软的蠢货！活该被算计！……呸呸呸！”她忽然意识到比喻不当，嫌弃地啐了一口，“我才不是苍蝇！我是要过好日子的聪明人！”
像是为了安抚电话那头男人的急色，也为了维持这种扭曲的关系，她顺手拿起手机，对着昏暗的灯光，调整角度，拍了一张搔首弄姿、眼神勾魂的照片发了过去，然后立刻干脆利落地删除了所有的聊天记录，仿佛一切从未发生。那个男人很快回复了一条充满淫邪意味的文字：“**！看来今晚得舔几口屏幕才能睡得着了！”阿雅瞥了一眼，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直接删除，关掉了手机屏幕，房间彻底陷入黑暗。她拉上被子，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睛，很快就沉沉睡去，做着依靠腹中孩子攫取财富、过上舒服日子的美梦。
第二天一大早，天刚蒙蒙亮，王母就窸窸窣窣地起床了，心情看起来似乎不错。她惦记着阿雅和她那“金贵”的肚子，破天荒地主动张罗着，从柜子底翻出珍藏的一点红枣和桂圆，准备给她炖一锅补气血的汤，嘴里还不住地念叨着：“得好好补补，这可是我老王家的根苗……”
王父则沉默不语，一大早就拿着扫帚，心事重重地扫着本就干净的院子。他最近几个月，托人在镇上找了个替换煤气罐的临时活计，美其名曰贴补家用，其实更多的是想找个借口出去，远离家里这个越来越让他觉得压抑和烦躁的环境。他不想整天对着自家那个越来越刻薄、把所有心思都扑在那个外来女人肚子上的老婆子，那副嘴脸让他觉得莫名的恶心。还有那个阿雅，年纪轻轻，却总是不经意间穿些紧身单薄、甚至有些衣不蔽体的衣服在屋里晃悠，那饱满的身段和偶尔飘过来的眼神，总让他这个年纪的男人心里像被羽毛搔过一样，痒痒的，升起一些不该有的、燥热的念头，这让他既羞愧又烦躁，只能借着外出干活来逃避。他用力地挥动着扫帚，仿佛要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也一并扫出去。